「公子,你看,是否還要繼續觀察她?」司馬蘅走後,王子章在桃樹邊又站了會,確定不會再有人來後,便轉身對桃樹後的人問道。
隨著他的問話,從桃樹後轉出一個身穿青袍的年輕男子,一對長長的劍眉讓他稜角分明的臉顯得有些堅毅,可偏偏又長了一雙鳳眼,讓他的臉色柔和了許多。這樣的男子,若笑便能溫和親善,若嚴肅,便又能讓人畏懼。此時,他的嘴角便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司馬蘅離去的方向,回道︰「她的話應是不假,倒也沒有什麼嫌疑了。早前遠遠在馬車前看她,只覺得她不像個普通人。于是,便讓你細細觀察。如今真實大白,便也就由她去吧。」
「公子能否猜出她的身份?」王子章站在那年輕男子身後兩步外,態度顯得恭敬嚴謹。
青袍男子搖頭︰「很難,如今司馬家族四分五裂,要查一個女子是件不易之事。」
「若無頭緒查便是難的,如今有了她的名字,若動用人手,倒也不是不能為之。」王子章神情顯得有些激動,與方才那謙謙有禮的樣子,卻是像換了兩人︰「只要是這個姓的,公子,我們都不能大意。」
「司馬蘅,司馬,蘅。」王子章的話顯然有理,青袍男子有心里思量了後,沒有馬上回王子章的話,只是輕念著這三字,半晌,他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這個念頭讓他微眯著鳳眼閃過一縷精光,那光讓他的眼楮顯得更是波光粼粼,但他的語氣卻是更緩慢︰「嘉之,你可有知道洛陽城里有在找一個女子?」
王子章一時沒有反應不過來男子的問話,微愣了後回道︰「如何會不知,只要找到這個女子不但有賞銀,還能得到一個官職,整個洛陽都城都為之沸騰,又有誰不知?」
男子雙手負在身後,慢慢的踱起了步子︰「那你又可知那要找的女子是誰?」
王子章搖頭︰「這個,並沒有明說,那卻是不知道的了。」
男子踱到桃樹下,伸手摘下一片垂下來的青翠樹葉,放在鼻聞了聞︰「是,清河公主。」
王子章一听,雙眼瞬時瞪得滾圓,但多年的浸染,讓他很快又調好了自己的情緒︰「清河公主不是被送給了如今的國君,怎麼會找她?難道她逃了?」
男子看著樹葉卻是彎嘴笑了︰「不是,她沒有逃,但也沒有送給國君。」說著,抬起頭看向王子章,一字一句道︰「送來的是河東公主,晉朝的大公主,而不是二公主。所以國君才會憤怒,但當時要她也只是個借口,固,當時只作不知。但事後想想,卻覺得被愚弄了,才會想要貼出告示,找出她來。」
「怎麼會這樣?」王子章震驚了,「那國君,怎麼會斷定清河公主還在城中?」
男子回道︰「當時追擊晉君的人回報,只看到一個年幼的女子跟在晉後身旁,應是最小的始平公主。所以,國君才覺得清河公主應還在城里。
王子章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接著便有些憤怒︰「明明指定的是清河公主,怎麼會變成已有了婚約的河東公主。那晉君怎麼如此大膽,他難道不知這事惹怒了國君,那全城之人的性命卻是全沒了的嗎?如此不顧民眾的存亡,倒真是該死。
「嘉之不必激動。」男子丟開樹葉,走到王子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听到消息,是那清河公主不願被送,私自逃走了。公主不見了,那樣的情勢又是逼人,那晉君想出這樣一個折中的法子,希望瞞天過海,卻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覺得,能想到這樣大膽法子的人,定是那司馬睿,也只有他有這份膽量。又听聞,那司馬睿與清河公主自小感情就比旁人要親厚,我看,那清河公主的逃定也少不了他的影子。」
王子章冷哼一聲︰「再如何,如今還不是亡國奴。」
青袍男子搖頭;「卻不可大意,他可是我如今唯一當作對手之人。有人來報,他已到了南方,你如今去南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王子章點點頭︰「定不負公子所托。」說完,便有些疑惑︰「與公子越說卻是越遠了,那這些又和這司馬蘅有何關聯?」
青袍男子只是但笑不語的看著王子章。
王子章看著不語的青袍男子,臉色越來越凝重︰「公子不是會說,那司馬蘅就是清河公主?」
「我不曾細瞧過她的面目,卻是不敢肯定。但卻是隱約了想起一件事,當年細查司馬睿之時,曾听說他有時會帶一個男子出門,對外介紹是他的遠方表弟,名喚阿蘅。」青袍男子笑意越來越濃︰「阿蘅,小蘅,司馬蘅,看來她對這個名字確實喜愛的緊,冒著露馬腳的危險卻也是不改。」
王子章腦海中回想著城中告示中那女子的樣子,再想著司馬蘅的模樣,對比了半晌,他眼楮里也是精光一閃︰「公子若是不這樣說,我倒還真沒有往這方面想。如念這麼一講,再這麼一比,卻是發現畫中人與司馬蘅的確有相似之處。」
青袍男子鳳眼一挑︰「那如此,定是不會錯了。」
王子章用力握了握雙手︰「公子,為保不誤,你倒可以找個機會,好好的瞧瞧她。」
司馬蘅不知自己走後,在那株茂盛的桃樹下的那翻對話,不然,她心中定是會翻起驚濤駭浪,只恨逃跑不及。雖是這樣,但她的心思還是不得安定的。
王子章對她的懷疑,雖他說只是好奇,但她知道這絕不像他所說的那般簡單。可如今還在他的庇護下,到達南方,雖是心下難安,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著離南方越來越近,司馬蘅深吸一氣,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日後小心行事,不露馬腳便是了。
再回到女公子王華的屋外時,她早前被她潑濕的衣裳卻是早已經干了,司馬蘅順了順衣裳上的皺褶,順完後,才發覺自己越來越像個婢女了,不免又是一呆。
走進屋里後,王華正敞開窗子,興致勃勃的看窗外院子里的景致。侍人媽媽在一旁擔憂的說著︰「女公子,一個大家閨秀是不應該這樣拋頭露面的,你看,外面的廊上行過的人那麼多,若是被那些粗俗的人瞧了去,可是讓女公子污了清白。」又道︰「女公子,快關上窗子吧,若是被公子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頓責備。」
似乎是听到了公子兩字,王華伸直身子,氣呼呼的用力一拉窗上的頂窗之木,窗子便怦得一聲落了下來︰「公子公子,總是跟提到阿兄,媽媽你存心氣我不是?知道我畏懼兄長,你就如此拿他來壓我不是?」說到最後,雙眼卻是要冒出火來,騰地站起身子,把手上緊握的帕子用力丟在了侍人媽媽臉上︰「你如此念著阿兄,你就到他身前去侍候吧,我這里可容不下你。」
侍人媽媽沒有理會迎面而來的帕子,只是忙垂首告罪。
王華卻是不解氣,轉身四外尋找著什麼可拿來出氣,一抬頭間就看到剛進門來的司馬蘅,看到她,又想著方才因她被兄長責罵的情景,于是指著司馬蘅便叫道︰「卑賤的奴才,你滾出去,在門外跪不到天亮不準起來。」
王華性子刁鑽,幾乎沒有一刻消停,若是若她生氣,下人更是要受罪。司馬蘅卻早已習慣,想著這是老天對她的考驗。,于是這會听了王華的話,便一言不發往門外走了去,準備跪著。
王華本以為司馬蘅會如侍人媽媽般告饒,但卻發現她並不是那般,反而一身淡然,似受罰的並不是她。這樣的氣度更是若惱了王華,覺得婢女更要有婢女的樣子,而不是像個主子,于是惱怒的大叫道︰「去,去叫管事大人前來,這個婢女目無尊卑貴賤,我要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