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燕燕走進院子,輕喚了一聲司馬蘅,然後快步走到她身邊,語氣有些責備︰「怎麼先走也不告知妾一聲,害妾以為你走失了,正著急擔憂呢。」
司馬蘅有些抱歉的朝她一笑︰「是我錯矣。」
燕燕倒不是真心責怪于司馬蘅,這會听了她的話後,臉色便有些好轉,朝她身後看了過去︰「你可是已卜過卦?」
司馬蘅搖頭︰「人太多,卻是要費些時候等候,一時之間怕不能卜到。」
燕燕並不為意,怕是這種情況她不是第一次踫到︰「如此,吾們到處走走矣,就只呆等在這邊,著實也悶氣的很。」
司馬蘅便問道︰「這里有好看的景物?」
燕燕點頭︰「那是當然,這院子後面便有大片的桃林,可惜如今卻不是陽春三月,否則那盛開的桃花,能把人淹沒在里面。就算如此,這會過去,那蔥郁的桃林也是一景。」
司馬蘅听了卻有些失望,大片的桃林,她不是沒有見過,在宮里時更好的花園她都見過。只是表面並沒有表現出來,但還是沒有過多驚喜,只是淡淡一笑。
燕燕見了,便有些奇怪︰「你不喜?」
司馬蘅正想解釋,便听到院子門口傳來喧雜的腳步聲,顯然是有大群的人過來。這樣的陣勢,很快便驚動了院子里的人。歇在屋里的那些婦人,都探出了身子,有些好奇的看了過來。
院門口很快便出現五六個隨從僕人,他們衣裳整潔,步伐齊整,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家僕。在他們進來後,便有個高瘦侍女攙扶著一個年輕華麗的女子進來。
那女子身穿繡有花紋的深衣,年約十七八,一雙大大的杏眼,嫣紅的櫻唇。烏黑濃密的發上佩戴著玉盛,腰間垂掛著環佩,手腕上還戴著白潤如油的玉鐲。她身材嬌小柔軟,在侍女的攙扶下,更顯得風姿綽綽,若人憐愛。
這樣一個女子,當院子里的人們,見到她時,都驚為天人,一時之間都呆愣住了。
大家這樣探究的目光,並沒有讓那華麗女子有多大的不適。她揚起的臉上,平靜之下更顯得燦若桃花。但她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院子中間。
前面幾個僕人也就罷了,到最後發現女子身後還跟有六個身穿盔甲的侍衛。出門還有帶刀侍衛在左右,顯而易見,這位女子身份的尊貴。
在見到那些侍衛後,院子里本來呆愣的人,頓時便轟的一聲亂了起來。
都是些嬌弱女子,見到這樣殺氣騰騰的侍衛後,哪有不驚之理。不知誰最先反應過來,然後怦得一聲,把歇息的屋子的木門猛關了起來,以求躲避。
司馬蘅與燕燕在他們進來後,便也退避到了右邊的屋檐下,也就是司馬蘅最先呆坐的那個屋側。
屋子里一如司馬蘅剛坐下時那般靜悄無聲,似不知院子里發生的事。
見大家有些慌張,那華麗的貴女,便不可查覺的皺了皺眉。那攙扶著她的侍女甚是精靈,見了便轉過身對身後的侍衛道︰「你們去門口守著便是了,莫要驚擾了眾人。」
那些侍衛听了,便垂首應諾出了院子。等他們走後,院子里的空氣似乎才再次流通了起來。只是那關著的木門,卻還是沒有打開。如此這樣,那貴女便不能進屋歇息。
閉門不讓那貴女進屋,顯然讓那個侍女很是不悅。她揚起了聲音︰「和惠翁主在此,爾等平民還不快把門打開,讓翁主進去歇息。」
此話一出,院子里似乎又一下子靜默了下來,好一會,那木門才再打開,從里面顫顫悠悠的走出七八個婦人,她們低垂著頭,態度謙卑︰「不知翁主前來,恕吾等失禮之罪。」
侍女盛氣凌人,那和惠翁主顯得和氣了許多,听了幾個婦人的話,便微微一笑︰「無礙,煩勞大姐們相讓。」
翁主如此和氣,婦人們卻不敢失禮,連聲靠罪後便飛快的出了院子,看樣子今日里是不打算再卜卦了。
見她們都走了,那和惠翁主卻沒有馬上進屋,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屋檐下面的司馬蘅幾人。
司馬蘅本就是貴人出身,遠不是那些平民婦人可比,所以見了所謂的和惠翁主,她卻是無一絲怯意。見和惠翁主投來目光,司馬蘅更是也不回避,只是與她平淡的對視著。
那燕燕自也是不懼的,但她終歸是伶人出身,在貴人面前,本能的便彎下腰身,朝和惠翁主行了一禮︰「翁主千福。」言語大方,卻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才會有的樣子。
和惠翁主卻是沒有理會她,只是與司馬蘅對視著,她溫柔的笑意中,嬌弱的神態里,對司馬蘅的舉動,都顯露出了疑惑,疑惑過後便有些不喜。
雖然她掩藏的很好,但司馬蘅還是看到了她那雙杏眼深處,散發出來對她的不卑不亢的不喜。司馬蘅見狀,卻是有了一絲笑意,這和惠翁主看似和氣,內心里卻還是驕傲的,容不得別人對她的一絲不敬。
那侍女對自家主子的一個眼神,便知她心里是何想法,所以這會她又揚起聲音,對司馬蘅喝道︰「大膽女子,見了翁主竟敢不行禮,可知你已犯死罪。」
平民對貴人不行禮,是不敬,的確是犯了罪,但卻罪不至死。
可燕燕听了侍女的話,還是輕輕的扯了扯司馬蘅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得罪了面前的貴女。
司馬蘅卻不為所,她只是還在看著和惠翁主,看她到底是發作還是唯持她那和氣的樣子。雖經歷了許多苦難,但隱藏在司馬蘅內心深處那點點的驕傲,有時還會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來。
但令司馬蘅有些失望的是,不等那和惠翁主開口,屋里便傳出一聲男子的聲音︰「卜卦之處敬有神明,爾等卻在此大聲喧嘩,不懂一絲禮儀,對神明如此不敬,我看倒是你犯了死罪。」這話明顯是接了那侍女的話尾。
司馬蘅听了出來,這聲音正是先前出現在窗前的那個,風姿綽約的男子。
侍女一征後,卻是揚起了更高的聲音,不知是否覺得有人替自己撐腰︰「前來之人乃是翁主,爾等若是守禮,又何需奴婢在此大聲說話?」
屋里的聲音再傳了出來︰「在神明面前,不分貴賤。翁主若是前來卜卦,在屋里等候便是,又何需如此縱容身前侍女仗勢欺人。」顯然這話卻是對和惠翁主所說,可話語卻顯得有些重。
那和惠翁主听了,本來嫣紅的臉,變得更是紅了,顯然這次不是嬌羞引起,而是被指責的話語所氣。只見她緊緊的咬了下嘴唇,然後再次笑了起來,讓自己顯得一如方才般溫柔和氣︰「想必先生便是子玉貞人,久聞貞人大名,今日冒味前來望貞人能替我佔卜一卦。方才是我太過失禮,還望貞人莫要見怪。」
如此放段,跟一個貞人說話。若不是這位貞人太過厲害,便是這位翁主能屈能伸,不是一般人。
無論如何,司馬蘅心里還是暗暗贊嘆,能如此放段,也算是大方。
那叫子玉的貞人听了和惠翁主的話,略頓了一會,語氣倒也沒有了方才的堅硬︰「如此,翁主先去略作歇息。到了時候,再喚翁主前來。」
和惠翁主應了一聲,然後便讓侍女攙扶著了進了那左間的屋子。卻是沒有再看一眼司馬蘅,倒是那侍女,有些憤憤不平的瞪了一眼司馬蘅。她的怒氣似不敢對屋里的貞人所發,所以便放在了司馬蘅的身上。
司馬蘅不以為意,倒是燕燕擔憂的道︰「阿蘅,你怎麼如此大膽。若是得罪了這和惠翁主,就算你是永明君子的人,也不保平安無事。」
司馬蘅倒不擔心,只是朝燕燕一笑問道︰「她是翁主,可是哪位王公之女?」
「乃劉宣王公之女,在渭城頗具美名,一直盛傳她不但美麗,而且為人更是謙和有禮,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燕燕感嘆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