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緊關著,鮮卑人出乎意料的圍在了城門外面。雖說他們兵力比不上如今胡人,但他們的神速還是讓城里的人措手不及。雖說劉曜讓洛陽派兵前來,可如此短時間之內卻是不可能到達。
司馬蘅想打探消息,可卻是連門也出不了。城里定是亂極了,劉曜才會讓侍衛把守門口。
以前都城在這里,卻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如今都一遷,卻是被圍攻。城里的百姓自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驚慌失措定是在所難免。
就連桑也是一臉的忐忑,更是不敢正眼看司馬蘅,被司馬蘅厲聲一問,她卻是什麼都說了出來,過後再想想,便覺得自個無用,卻是把公子交待的話忘了個盡。
「桑。」正當桑想著如何開口時,便听到司馬蘅喚她,桑抬起頭,便看到臉色有些蒼白的司馬蘅走近她的面前︰「我想去找公子,你可有法子出去?」
司馬蘅問完,也不抱什麼希望,只是讓她如此等著,心里更是難安。果然桑听到了她的話後,便搖頭︰「無法出去,門口侍衛不讓。再說,如今城里亂蓬蓬。出去也危險,姝女莫要太過著急,靜坐家里便好。」
司馬蘅想了想,然後再道︰「如此。我猜公子定會派人來打探這邊情景,到時你告知我一聲。」
「姝女可是有話傳替?」桑問道。
司馬蘅點點頭,然後便坐了下來,雙手按在有些微涼的桌案上,盡量讓心情平復下來。如今的情景,不比在洛陽城里時,那時的洛陽卻是注定了要被胡人所攻破。這時的渭城卻是要比那時樂觀許多,勝負未定,卻是有著打贏的一面。
洛陽定是派了兵馬前來,只要拖上些時日,說不定倒可以在後方把鮮卑人夾擊攻破,司馬蘅慢慢平靜下心來。
春日漸漸遠去,暑日卻是悄悄來臨。本就心神不定,再加天氣原因,司馬蘅只覺得睡夢中燥熱難忍,想要醒來可就是睜不開眼楮。腦海中,一些過往片斷不時閃過,一會是洛陽城里情景,一會又是逃難路上的事。想要看清,但很快又消失。就這樣來來去去的,沒個穩定。好不容易醒過來,司馬蘅只覺得頭痛難忍,渾身更都是酸痛。
天還未亮,卻是在半夜里,司馬蘅從榻上爬了起來。也沒有點燈,等適應了屋里的黑暗後,便起身走到窗邊,把窗子支了起來。
夜里的風卻很是涼快,迎風一吹,司馬蘅這才覺得好受了些。深吸了一氣,又轉身模黑走到案幾上,倒了一盅茶水來喝。涼涼的茶水喝下去後,司馬蘅渾身的燥意才盡數退了下去。
夜色很好,皎白的月光,透過支起的窗子,把屋里也照得亮堂了一些。司馬蘅無了睡意,便走到窗邊,依著窗子,抬著朝天上那渾圓的月亮看去。
她很少半夜起來,若不是因听到城樓被圍的消息,她也不會心煩意亂的在這時就起了身。如今這安寧時刻,讓人不由得又添了一絲憂患。也不知這樣的時刻,日後可還會有。司馬蘅從未如此想要此刻的安寧,到處奔跑的情景,讓她心有余悸。
司馬蘅嘆了一氣,收回目光看向寂靜的院子。院子里的桃樹在黑暗中伸展著枝芽,張牙舞爪的卻是沒有了白日里看上去的雅致。
只是看細看下,樹影之下似乎還有一個影子,一個人的身影,司馬蘅心猛地一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阿蘅,莫怕,是我。」那影子在這時從樹影下站了出來,卻是一身白袍的劉曜。
司馬蘅披上衣裳,推開屋門,走到了院中,這才看清夜色中劉曜的模樣。他光潔的額頭在黑暗中閃著光芒,看到司馬蘅便有些愧疚的笑道︰「實在抱歉,把你嚇倒了。」
司馬蘅很是疑惑︰「永明君深夜為何到此?」
「有些東西落在了這邊,卻是過來取的。本想看看你是否入睡,所以便進了這院子。見你已睡,便就不想打擾。再看夜色不錯,就靠著桃樹賞了一會。卻不想看到你起身,黑夜里怕嚇倒你,便就沒有出聲。誰知,還是被你看到了。」劉曜解釋道。
「如此。」司馬蘅沉吟了下︰「為何不白日里過來,如今已是深夜。」
「白日里忙了一日,到這時才得了一會空。」劉曜說道︰「你怎麼這時起了身?」
司馬蘅看著劉曜︰「有些睡不好。」又問︰「城中可是情形十分不好?」
劉曜點點頭︰「城中兵馬準備不足,鮮卑人來勢之快,卻是讓人措手不及。有些兵馬還在城外百里駐守,只望看到峰火,能及時趕到。」
司馬蘅的心便提了起來︰「如此,若來不及,鮮卑人可是會攻進來?」
「能抵擋一陣子,只要兵馬一到,鮮卑人便不足為懼。」劉曜似知道司馬蘅的擔心,便寬慰道︰「只是時日問題,定是無事矣。只是城中百姓初次遇此事,難免慌亂。我派侍衛前來,為的就是宅里的安全。這幾日,阿蘅你就呆在宅子里,莫要出去走動。」
司馬蘅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但只覺得心里還是難以安穩,卻是顧不上許多,月兌口就道︰「我可否跟在你身邊,這樣等著,讓我總是不安。」
劉曜一笑,搖頭道︰「我要親自督戰,卻是不可能分心保你。呆在宅子里,卻是要比外面安全。」說著,劉曜似想到什麼,卻是伸手在寬大的袖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後遞給了司馬蘅︰「它曾伴我多年,如今給你,你隨身帶著,定能讓你安心不少。」
司馬蘅看著被劉曜修長的手掌所托在眼前的匕首,在月色下,甚至能看清它鞘上被磨得發亮的古樸紋飾。司馬蘅抬手接了過來,入手是一陣沉重。
「匕峰很是鋒利,沒事不要把它拔出來,免得傷了自已。」劉曜縮回手︰「時間緊急,我卻是不能多呆,這就要走了。你也回去再作歇息,定要照顧好身子。」
司馬蘅握著匕首,感受著匕上傳來的劉曜殘留下來的體溫,心里卻是安定了不少。這個她又是感激又是惱恨的人,總是在她最是無助之時給她幫助與力量。等劉曜走了許久,司馬蘅還呆站在院子里。一時之間,卻是無法說清對劉曜的感情。
司馬蘅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便就是走到門口去問那兩個侍衛。在他們的口中,卻是能听到一點消息的。
「峰火一燃,那鮮卑人卻是加快了攻城的速度。多虧了城中有將軍在,他親自上城牆督戰,卻是讓鮮卑人一時之間無法進來。」
「兵力不夠,便把城中許多貴族弟子都叫了前去,可他們多半數人都未曾看過這樣情景,站在城牆上,看著城外的鮮血與死敵,先沒殺敵,卻是顫了手腳。將軍見此,眉頭卻是皺得比看到敵人時還要緊。」
「要不是將軍下令讓我們兩人在此保護貴女,我們卻是也要上陣殺敵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