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被遮住的雙目被打開時,司馬蘅眨動了好一會眼楮才看清眼前的景物。
這是司馬蘅從未見過的情形,一排排的帳營,如一堆堆堆砌而成的山峰,錯綜復雜。
這里是兵營,看著進進出出的兵將,司馬蘅便一眼肯定了。這不可能是鮮卑人的兵營,那麼,應是駐守在城外百里外那本來要援助的兵營。
看著平靜有序的兵將,司馬蘅只覺得渾身直冒涼意。城里在苦苦的堅守著,這里卻是這樣一副太平的景像。
「不要發呆,快走。」听著這樣一句熟悉的聲音,司馬蘅回過頭,才看清一直以來在馬車上的那人的模樣,是個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他的雙目圓瞪著,卻是一副凶樣。
在這樣的地方,要想逃月兌,那幾乎是不可能了。司馬蘅拖動著沉重的腳步,在那凶蠻的男人的帶領下,走進了兵營中。
中年男子手持著一塊似令牌樣的物什,卻是帶著司馬蘅在營帳中,暢通無阻。很快便把她帶進了一頂帳營中,然後那男了便粗聲叮囑司馬蘅︰「你在這里,不要亂走,若沒有令牌,被他們發現可疑,定會當場革殺。」說完,卻是大步出了帳營,顯然應該是去復命。
司馬蘅知道就算出去也不可能逃走,所以也不做這無妄之事,待男子走後,便打量了下這帳營。布置很簡漏,只有一張案幾,一張榻案,除此再無其他。就算這樣,卻是要比最先關她的那充滿霉味的小屋子強。
司馬蘅只覺得又饑又渴,但卻無人給她送吃食,也無人理會她。強忍住不適,司馬蘅走到門口,掀起帳簾,朝外看去,但入眼都是帳蓬,卻是分不清來時的路線。抬起頭,卻是能看到湛藍的天空,陽光很毒辣,春日卻是已經過去了。
直到夜色落下,才有一個侍衛打扮的人,進來給司馬蘅端來一碗食物,還有一碗清水。司馬蘅把食物吃下後,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夜色能讓人生畏,但也能讓人鼓起勇氣。白日里怕人發現,不敢走動,但在深夜里,卻是讓司馬蘅敢出去走走。凶蠻男子的話,卻是制約不了司馬蘅。她相信自己絕不可能這樣死去,因她對如今的劉公來說卻還是有用的。
帳營很多,卻是讓人分不清哪條才是出路。司馬蘅小心翼翼的穿在帳營間,盡可能的不讓巡夜的兵將看到。還好,那些兵將來時腳步聲響,又有火把照亮,卻是能讓司馬蘅很快的再被發現時隱藏好身子。
七拐八拐,出路沒有看到,卻來到了位于中心的大帳中。這里住的應該就是將軍之類上級人物,此時帳中火光通明,顯然帳中有人。而投在營帳上的影子,卻又是說明不但有人,甚至還不再少數。應該是再商談事情,司馬蘅見狀不敢久呆,這里守衛更嚴,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發現了。
就當她要轉身時,卻是看到帳簾一掀,從里面走出幾個人來,邊走,他們還邊說著話。待看清其中一個人影時,司馬蘅差點便就驚呼出聲。這是個熟悉,但又是讓她無法相信會出現在這里之人。
司馬蘅飛快的轉過身,朝來路上跑去。待她好不容易找回白日里呆的帳營時,那中年男子已經焦燥的等在了門外。
司馬蘅隱定了下情緒,不理會男子怒視的目光,從容的進了帳營。
「若是讓小人在看到你出去,那麼,便會把你再綁起來。」男子尾隨司馬蘅進來,說話很是不客氣。
「隨便。」司馬蘅並不為意︰「只是你要知道這樣做只會觸怒我,到時我心情不好,會可能會誤了你家公子之事。若如此,便不可怨我。」
男子生氣,但卻不敢對司馬蘅怎麼樣,听了她的話,便悶聲道︰「你好好休息,明日主公會見你一面。」
主公?難道是劉宣王公?他怎麼會來這里,不是應該在城里嗎?司馬蘅沒有多問,待男子交待完走後,便和衣躺在了案榻上。等心靜下來後,眼前便又出現了早前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子玉貞人,他如何會來這里的?難道是劉宣王公請過來的?可是來佔卜?也對,若是有大的征戰,出發卻是要讓巫者佔卜過,子玉貞人佔術不凡,請他過來也是對的。
只是看樣子,子玉貞人也是在這里宿住。司馬蘅看了看帳門邊,那里如今多了兩個侍衛。卻是那男子離去時,叫過來的守衛。定是怕她再亂走,所以才叫人守住。
司馬蘅是被一陣陣響亮的號角聲吵醒的,她本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爬起來一看,卻原來是兵將在做操練。那雄壯的吶喊聲,卻是一聲聲充斥著司馬蘅的耳朵。讓人听了,不由得熱血沸騰。若是他們會去援助劉曜,定是可以把鮮卑人打敗。可是如今,他們只是無事人般在做著操練,置城里的百姓不顧,卻是都隨他們的主公叛變了他們的家鄉。
司馬蘅再見到劉宣王公,他隱坐在帳中的榻案後,跟第一次在王府中見到他時無異。司馬蘅恍惚間,卻是似乎回到了年節時候進府的時候。
看到司馬蘅進來,劉宣王公圓胖的臉上露出和氣的笑意,他站起了身︰「清河公主,可安好?啊呀,最近瑣事繁多,無能好好招待公主,是我的不是。」
司馬蘅看著這樣的劉宣王公,淡淡的道︰「王公客氣了。」
「來來來,坐坐。」劉宣王公很是熱情︰「一直想見公主一面,卻是不得見。今日里卻是要與公主好好套套近乎。」
司馬蘅未多作客氣,依言便盤坐了下來,卻是沒有說話,只等劉宣王公說出他的意思。
「不知公主昨夜在這里住得可好?兵營簡陋,還望公主不要見怪。」劉宣王公卻不急說正事。
「王公不在城里,卻在這里與我閑話,難道就不擔心鮮卑人把城牆攻破?」司馬蘅卻不耐與他這樣消磨下去。
劉宣王公的眼楮一眯,看著司馬蘅笑著回道︰「劉將軍在那,就是多我一人不多,我是不擔心的。」
「為何這里將士不去援助,傳出去,王公叛亂的名聲可擔待得起?」司馬蘅再次問道。
劉宣王公顯然不是這麼容易會被司馬蘅激怒的,他卻是比司馬蘅要老練許多,臉皮自然也厚了許多︰「自是擔待不起的,這不,便想要公主的幫忙。」
司馬蘅一噎,卻是一時答不上話來,她顯然不是劉宣王公的對手。在話語間,便讓劉宣王公佔了上峰。
劉宣王公又道︰「人生最大的悲痛,莫過于失散與家園,又與親人無法相見。唉,若不是形勢逼人,誰又會遠走它鄉。公主,你說可對。」
司馬蘅再次沉默。
劉宣王公便自顧的又道︰「離家之人,怕心心念念的就是與親人一聚。」然後便又問道︰「公主,你說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