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蘅走近殿中時,便看到漢王正坐在一邊,而她的長姐河東公主正依偎在他旁邊,與他親密的說著私話。
司馬蘅見狀,雙頰瞬間發燙,忙垂下首,行了禮。
若是想要與司馬睿和,那如今在宮中的阿姐河東公主便也是可以成為其中的理由。只是如今卻是還要拉上她,卻是足以看出漢王對這事的勢在必得。
只听漢王笑了一聲,然後道︰「清河公主來了便好,這幾日貞夫人正有些悶悶不樂,你們是姐妹,還望清河公主多寬慰貞夫人。」
司馬蘅便應了聲諾。
漢王便就又再叮囑了貞夫人一些放寬心懷之話後,便在侍人的簇擁下離開了殿堂。
等漢王一走,河東公主便有些不耐煩的道︰「我不是讓你不必再進宮來?你為何還要來。」
司馬蘅便抬頭看著河東公主,心中有些傷感︰「如今親人都不在身邊,甚是想念阿姐,固,進宮來探望一翻。」
河東公主撇開眼楮︰「不必如此,沒有親人的日子,早就應該習慣。如今來說這些話,不過是自找煩惱。」
司馬蘅道︰「阿姐,你難道不想念君父,還有母親,始平她們嗎?」。
河東公主有些煩燥的一推桌案上的茶盅︰「好好的,你盡會給我添這些麻煩。如今不都是活得好好的?又何必說什麼想念之類的話,太過矯情。」
司馬蘅並不惱,看了看殿內,見周圍的侍人卻在不知不覺中都走了個干淨,于是便上前,小了聲音道︰「阿姐可有听說景文阿兄要在南方稱帝的消息?」
河東公主冷眼看了一眼司馬蘅︰「那又如何?」
「那阿姐定也是知道漢王想與阿兄和的事了?我並不是想要嫁于劉曜,不想成為牽制景文阿兄的絆腳石。再說,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如願。阿姐,你可是要幫我矣。」司馬蘅卻是越走越近,最後坐在了河東公主的面前,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
河東公主似乎被司馬蘅的話嚇了一跳,她呆愣了半晌,然後看著司馬蘅︰「你想干什麼?」
司馬蘅咬了咬牙︰「就算阿兄會答應和,我們卻是也要幫阿兄爭到最大的利益。可是,若我們兩姐妹都在這宮中,那麼阿兄便會難做許多。」說著,卻是伸過手握住河東公主掩在寬大的袖中的雙手︰「阿姐,我們定要有所籌劃,然後離開這里。」
河東公主又看了司馬蘅半晌,然後卻是哧笑一聲︰「你承認你不是在做夢?」
「阿姐。」司馬蘅輕叫道。
「離開?你能如何離開?如今這洛陽城早已是漢人的天下,你以為還是以前的宮殿?若想離開,便可以偷偷出去?我說我的妹妹,你是還沒有睡醒,還是太過愚蠢了?」河東公主冷冷的抽回手,然後站了起來︰「你的這翻話,我只當沒有听到。還有,你也不要自作聰明,否則若有事,誰也救不了你。」
司馬蘅昂頭看著河東公主挺直的背影︰「阿姐,你為何試都不試就這樣否定?」
「試?」河東公主回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司馬蘅︰「試都不用試,便能知道結果。罷了,對于你要嫁于劉曜之事,我也不再怪你矣。只望你把這走的念頭收回去,別到最後丟了性命不說,還連累了我。至于司馬睿,他竟然有本事可以把晉朝重建起來,那麼,對于什麼和不和的事,定也有他的辦法的。說不定,你在這里擔心,他卻早已把我們當成了棄子。我看你還是不要太過天真矣。」
司馬蘅也站了起來,心里說不失望,卻是不可能的。她在進宮時便有想過這個結果,但卻總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河東公主可以站在她這邊。但結果,卻是這樣殘酷。她並不希望她報什麼仇,也不準備離開這個宮殿。似早就死了這份心,又似乎從來沒有抱過希望。
「阿姐,你多保重。」這樣的河東公主,卻不是司馬蘅可以說服的。
河東公主看了看司馬蘅的臉色,似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喚來侍人︰「送清河公主出宮去。」說著,又看了一眼司馬蘅,最後說了一句︰「不要自作聰明,這里的任何人都來得比你聰明。」說完,便就轉身進了內室,不再理會司馬蘅。
司馬蘅在侍人的帶領下,穿過長長走廊,再經過花園時,司馬蘅不經意間卻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在花園中伏首勞作著。司馬蘅本來極難受的心情,再看到那道身影時,卻是忍不住差點流下淚來。但她很快垂下首,不敢驚動那人。
「王後娘娘萬福。」司馬蘅耳邊傳來侍人恭敬的行禮聲音。
司馬蘅忙整好心緒,抬頭看了一眼,只見王後娘娘正在園中似在賞景,司馬蘅便也上前行了禮。
王後听到司馬蘅的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原來是貞夫人的妹妹,今日里怎麼有空進宮來?」
司馬蘅知道王後不待見自己,可偏偏就遇到了她,心中有些叫苦不迭︰「許久未進宮來請安,所以今日里便來了一趟。」
秋日已漸漸來臨,那園中的桂花卻是開了一些出來,王後伸手采下一瓣,放在鼻間聞了聞,這才又道︰「倒是姐妹情深。」
司馬蘅只是微微一笑,並無答話,她是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王後似乎也沒有讓她回答的意思,只是又問︰「听說和惠翁主與你同住將軍府上?」
司馬蘅卻是有些意外王後會突然問道劉瑗,據她所知,劉瑗來洛陽也有三月有余,宮中卻是無一消息傳來,說要見她。司馬蘅在院中守孝一呆便三個月,而劉瑗也與她般,似無人問津般呆了三個月。
司馬蘅猜測這話的意思,然後回道︰「然也。」
王後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司馬蘅︰「你可有听說,劉宣王公曾想把和惠翁主配以劉將軍之事?」
司馬蘅抬頭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王後︰「是何時之事?怎麼我從未听過?」她有些猜到王後說這話是何意思,不外乎就是想讓她心里不舒服些。而她,偏偏不讓她如意。
王後听了司馬蘅的話,也不為意只是一笑。然後又嘆了一氣︰「若不是劉宣王公不懂事,做出叛亂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說不定和惠翁主與劉將軍卻是能有所結果。唉,倒真真是委屈了和惠。因她父親之事,再顧忌著國君的情緒,明知她在洛陽,卻是不得召見。」
司馬蘅還是沉默著,這話她還真是不會接。
王後說著,從手腕上退下一個晶瑩的玉鐲遞給司馬蘅︰「劉將軍倒是時常進宮,但我卻是不便見他。這個,你就替我給和惠吧。也算一表以前對她喜愛之心,還望你替我傳句話,讓她好生等著,等國君氣消了,自是會見她的。」
司馬蘅便上前,把鐲子接了過來,應了聲。
對她恭敬的態度,王後卻是有些滿意的,便難得好心的說道︰「有空便多進宮來吧,你們姐妹多多相聚,也算是一種天倫。」說著,又看了一眼司馬蘅,卻是笑了一聲︰「你們姐妹卻是不一樣的性子,若是貞夫人有你安靜乖巧,怕是會更討人喜愛。」
司馬蘅便抬著看向王後,回道︰「阿姐也是好的,只是性子硬了些,還望王後娘娘多擔待一些。」雖說有國君的寵愛,但這**中主權的還是王後娘娘,若是她有心為難一人,卻是輕而易舉的。司馬蘅如此伏小做低,只是希望她可以對河東公主好一些。雖說不能讓她喜愛,但至少不會去害她。
王後听了,臉上笑意更濃︰「我方才少說了一點,你不但乖巧,還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