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澤像鬼魅般從會客廳外閃了進來,陰沉著的臉如臘月天,他勾起嘴角未笑卻已笑意濃烈,像冬日里憑空刮著的一陣颶風,冷的人從骨頭縫里打哆嗦,李家人忽然就緊張了起來,除了滿臉欽佩的稚女敕孩童。
「剛剛那奇怪的珠子……」李老大毛骨悚然強作鎮定,滿臉不安。
「王二狗的靈魂是以李家三少爺的軀體為殼,血脈相連,他能長時間潛伏在你們李家任何一個人的身體里。」難得莫澤能為他所做的事做解釋。
「還有這事?」李老大很吃驚,疑惑不定,瞄向家族里的其他人。
「大哥別听他胡說,這說法我們呢從來沒停過,我看還是……」李老二欲言又止,看莫澤的眼神充滿,莫澤回眸,冷如薄刀,瞳孔間電閃雷鳴。他手無縛雞之力,此刻鬧翻吃虧的定是自己,正因有此顧及,才會破天荒的為自己所為做解釋。
即便末代皇帝也有皇帝傲骨,莫澤眼容不下這個滿肚子私利壞水的李老二,卻又不能出手教訓,只好無視其人退居太師椅,等著王二狗現形。
「爸,二伯說得對,若真有其事早些日子為什麼不跟我們道明,白白見小表弟死去。爸我們時間不多了。」李春淑說得更直白,把莫澤完全當成了待宰羔羊,莫澤暗中握緊了拳頭,對他冷笑連連。
「大哥他們說的一點都沒錯,要做什麼只要你一句話,我立馬沖在最前面。」李錦繡老公一听見自己兒子就紅了眼。這個怯弱的男人萬念俱灰後顯得勇不可擋。
「都破了三仙了,另外一仙也露出了蹤跡,我們不能起內訌。」幸運開始安撫,怕他們真的一個沖動把莫澤當豬給宰了,兩個小女生無法扭轉乾坤。
「內訌?幸運你是要和我們一道嗎?我們自家人在為自己商量出路,一致對外,什麼時候內訌了。」李春淑咄咄逼人,話里殺機畢露,恨不得將莫澤處之而後快。李家人沉默了,屋里安靜的和諧,李老三一家不著痕跡的垂下頭,不敢直視。
默默的暗許了,情況危也,李春淑氣焰更漲,秦雪也坐不住了,亮閃閃的兩眼在心里盤算著什麼。
「我的珠子融進了你們每一個身體,如果我想動手你們誰活得了?」莫澤表明自身誠意時威脅並用,警告他們謹言慎行。
「我們應該相信莫澤師傅,也要相信幸運和墨夭師傅。大家這是作甚,大水沖龍王廟。」李老三又當起了和事老,言中之意她們兩個小丫頭和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不救我們還能對她們兩個見死不救嗎,何況幸運還會先一步當炮灰,沒必要撕破臉皮,不必要犧牲。
這話像顆定心丸讓李家人都起了觀望狀態,李春淑臉都青了,猙獰到︰「說不定那珠子就是毒藥先一步集體毒死我們。」這話驚起了一層波瀾,很快又平息下去。她顯得無比著急,奔到秦雪身前,眼神直勾勾︰「我可以立馬就告訴你想知道的,為了家人的命他必須死,這對于你是個也是個好事,他身上有很多你想要的。」
莫澤清楚,眼前這個激進的女人必須死,如果秦雪被挑唆成功,那他生機危也,他橫握劍柄,無聲息的朝著心髒方向刺了過去,快,準,狠。
而秦雪下手更是果斷狠絕,不過眨眼間便扭斷了李春淑的脖子,睫毛都未曾眨動一下,李老大都還在震驚中沒悲傷出聲,李春淑的身體就發生了變化,有個男人的影子浮在了他身體上,卻像是被捆綁住了一般怎麼都沖不出,他發出鬼魅一樣的嚎叫,用力掙扎,地上的尸體便像詐尸一般,來來回回的被彈起老高。李家人徹底被嚇蒙了,連連後退,都忘記剛剛有個至親被人親手扭斷脖子。
「我想要的就是等著你現形。」秦雪手腳麻利拔出一根金黃色的桃木樁釘進眉心,血像噴泉一樣飆出,李春淑的身體忽然間涌出一床冥文織成的黃金被將她包裹其中。
「臭道士你們殺我家人,袒護惡人,九幽黃泉,我不死不休。」鬼影吼動,整個老屋都在顫憟。
「會讓你安息的。」莫澤俊容劍眉,臉如刀削,薄冰敷面,口中咕嘛咪哞的念叨一串冥咒,漫天黃光漸散,每個冥文都像是紋身,刻在了李春淑的尸體上。
「快燒了她,快燒了她,這樣又滅了一仙。」李老二更顯絕情。
「他絕情谷出來的啊。」幸運不滿,小聲嘀咕,但大家也听了個清楚,默不作聲。
「她的尸體現在是暫時關住王二狗的牢籠,燒了便讓他逃了。要先破陣還得找到三少爺的尸體將王狗兒的鬼魂拘回去一起燒掉。不然即便將他打散,八仙死咒也會以怨念將他重組。」,莫澤簡短的解釋道。
「我低估了自己的傷勢,即便一周法力也回不來,墨夭是我莫家重要的後人,你接觸過她,應該知道。我將她交給你保護,希望這兩天我將所有墳都找出來的時候你能護她周全。」他在秦雪耳邊低語,瞧見秦雪瞳孔里瓖著滿意的笑。
黃泉珠活人沾後,陰盛陽衰,最多倒霉個幾年,但是死靈踫觸會頃刻顯形,莫家不像張家對丹藥有舍我其誰的造詣,想用丹藥一步到位,多半都要加入其他法術,在丹藥發作前莫澤並不知道誰被王二狗附體,秦雪卻先她一步知道。他要讓秦雪感覺到他的誠意,讓她感覺到她企圖並未敗露,便要拿出相對而言讓對方感覺重要的東西,而墨夭便又充當了一次誘餌的角色。
李春淑死了大概一刻,李家人從手足無措的震驚和慌亂中驚醒過來,然後嚎啕大哭。哭的當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李老大。李家幾個兄弟邊安撫,邊配合秦雪手忙腳亂的清理現場,畫符鎮尸,做完這一切男人們馬不停蹄的打著電筒跟隨著莫澤到家宅附近的幾個可疑地方去尋剩下的幾仙。
蠢貨,中了莫澤的道還想拉我下水,莫家第一人要是這麼好對付,我留著干嘛。秦雪暗罵,關上了李春淑房間的房門。老宅山坡上光束閃閃,像黑幕夜空中一顆顆璀璨的指路星。
我和幸運都沒有睡意,李家女人們也很少有人睡去,她們說不敢閉眼,怕這一閉或許永遠就睜不開了。這頹廢的心境感染得我們一陣泄氣。莫澤不讓我出老宅,秦雪便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听話了,可我知道她比誰都關注尋找的情況,整夜她比誰都更有精神,一雙瞳孔如寶石般閃亮。
她蠱惑般的說到,墨夭要把你當誘餌效果可比大海撈針好多了,一擊即中。然後又戲言一般的扭頭笑笑,她做法和說話往往互相矛盾,不知道哪一句才是真,那一個才是她。不過我听出了她嘴里一句最真實的話,她說那話時甚至有些帶著遺憾,她說︰你死了就玩不下去了。
為什麼我死了就玩不下去了?我沒問,問也知道沒用。
一彈指的時光,午夜零點的滴答聲後,幸運的生命開始進入最後一天記時,死亡的腳步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