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陰亦陽 第五十章 超度

作者 ︰

村里觀音廟上空,如太陽般的金光里血氣沖天,腥風陣陣,讓人毛發森森。

李家一大家子連同廟祝正亡命而逃的往回跑,個個冷汗連連,身體顫抖,話都說不利索了。

「小師傅快回去,別過去了,好嚇人……」李老二還算鎮定,結結巴巴抖出幾字。

「惹怒了菩薩,要有大災難了……」廟祝驚魂未定,神神叨叨。要不是李家給了誘人的報酬讓挖觀音廟,廟祝寧挖祖墳也不願摔了自己飯碗,誰知道不挖不要緊,一挖就挖出不得了的髒東西,廟祝見勢不對拔腿就跑,李家也不遑多讓。

「轟」一聲巨響,地面都搖晃起來,眾人回望長空染血的觀音廟,三魂不見六魄,如驚弓之鳥一哄而散,再也沒有停留。

「我就不信這邪,這世界上還有莫澤和秦雪這兩個怪物搞不定的妖精。」我心里打起了鼓,嘴上還不服輸,自我催眠後,拔腿就往觀音廟方向跑。

觀音廟籠罩在一片光芒中,連個輪廓都不得見,越走近,腥風撲面,心詭異莫名的不安,幸運情況更是糟糕,原本白皙紅潤的一張小臉此刻跟棺材里的死人臉沒什麼兩樣,鐵青的臉,發黑的眼圈,虛汗如流水,蹲在地上一副難受的樣子。

「不能走了,這兒的死氣就如此重了,我們進去必死無疑。」她每一字都很吃力,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從嘴里吐出來。

「為什麼我沒事?」我指著自己的鼻子︰「難道美女特殊照顧?」嘿嘿得意的奸笑幾聲後,幸運連奇怪的心情都沒了,被氣得渾身發抖,要撒手而去。

幸運嘴里呢喃,像是在念咒,卻發不出聲音,她眼窩盛滿了絕望,可奇跡偏偏就在你絕望的時候驚艷登場,幸運每念一句,臉上的青色就退下去一片,等她念完,周圍的死氣都退到了三舍外,我目瞪口呆,滿眼欽慕狀,她丈二和尚,一副痴傻,最後也嘿嘿得意奸笑起來,難道菩薩垂憐,我法力進步了?絲毫不知始作俑者都源于衣服口袋里那枚如羊脂玉的指骨。

憑著幸運突然受上天垂憐的高超法力,一步步接近觀音廟就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此時的你根本風不清觀音廟在哪兒,四周像是被導彈轟炸後,然後讓挖土機給鏟平了。

光芒中有誦經聲和斷斷續續的笛聲,很是吵雜,像輪回了幾世紀的風雨。

誦經人很不專注,時而停頓和重復,隱約听見秦雪一聲大吼著什麼,笛音徹底中斷了,一聲憤怒的嚎叫聲驚天動地,我和幸運身體都是本能的一抖,恐懼跟著血管流淌,每個毛孔無處不在。我本能的退切了。聲波形成了颶風,陰森森的沖著我們沖撞而來,我們被掀翻在地,地面卻像是被捅破了的膜,我和幸運雙雙墜入了進去。

一只結實的手緊握掌心生死不棄,一種奇異的力量像是電流般竄進身體。

莫澤左手握著一支黑如墨汁,亮如星辰的無孔笛,一閃而過的驚訝後是恆溫般的冷面,他嘴角,笛上都沾染了血跡。

正在我和他四目相對不知說什麼好時,秦雪強勢出現,將我們三人如擰死雞般扔向一邊。骨骼脆響,塵土飛揚,這女人上輩子就是滅絕師太。

秦雪雙眼噴火,怒發沖冠,恨不得跑過來狠狠扇我們幾個大耳光子以泄心頭之恨,我反應敏捷的往莫澤身後躲。

莫澤的臉上也同樣不怎麼快樂,胡亂一抹嘴角的血跡,如泰山般擋在身前,這才發現我們所處的地方像是另一層空間,天空已經完全見不到,眼里全是黃色紅色交織的光芒,如繭般裹在身上。

金色的佛光來源于成千上萬的觀音,都說觀音慈悲為懷,長著一張悲天憫人的慈悲相,可這周圍上空的觀音相卻面目可憎,凶狠毒辣,和我手上鎮魂佛珠如出一轍。觀音蓮座下是濃濃的血氣,如同進入了血海中心,里面有個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兩眼射出青色的光,不知看向何方,卻總覺得逃不出她怨恨的眼神,一襲紅衣,如潺潺不斷流動的鮮血。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理性,連鬼性都被磨滅了,除了殺人,沒別的思想。

她長長的黑色指甲像外用力的摳著,臉型扭曲,張著嘴磨著牙,從胸腔發出震天咆哮。頭頂的觀音相死死的牽引著她,她卻還能在限制的範圍攻擊,滿腔的怨氣化成滿天的血色。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觀音廟跟挖土機鏟平了一樣,她每次凶狠的出手攻擊,怨氣實質,像把無堅不摧的鐮刀,削平了地面。幸運一陣後怕,再也不嘗試性的亂跑。

「是不是嬰兒胎死月復中,怨氣太重才造成了這種局面。」幸運詢問,當然不是問我。

「如果有人爭氣點吹出幽冥三曲,我們也就可以回去坐著喝茶了。」秦雪說這話的時候,莫澤的臉色明顯一沉,法力沒恢復,強行吹一曲不僅斷斷續續,沒有多大作用,反而把自己逼得內傷。

「這菩薩為什麼跟我……跟我所見的不同,那麼凶惡?」鎮魂佛珠絕非凡物,現在說出鎮魂佛珠反而會引來麻煩。

「怨氣無法消除,便以惡制惡,這是一個傳奇人物創建的法術,能將佛變成魔。」莫澤也很是棘手,觀音廟下的尸體從來沒作亂過,不曾想卻是怨氣最重的一個,必須要將佛魔化來死死鎮壓,如今身陷尸體和法陣的雙重夾擊。

「我剛剛听見誦經聲?」秦雪是從地獄來的,難道鬼里面也有吃齋念佛,一心求魂飛魄散的。

「教她幽冥十八曲,她能听見你的笛聲。」秦雪不容爭辯。

「……」

「還有得選嗎?」。

話音剛落,秦雪又像擰小雞一樣將莫澤擰在手里,騰空而起。這樣的舉動讓莫澤肺都氣碎了,這比結實的來次胸口碎大石更讓他胸悶,如此身份的他卻虎落平陽被犬欺。死尸一陣怒吼,口中穢濁的死氣將周圍的石壁都融成了水,佛像圓眼怒整,拍向侵犯了領地的兩人,天空上方的光芒如同玻璃般被震成了碎片。

將光都震碎的速度和力量若是打在人的身上,骨頭渣子都不會留一點。

秦雪不敢硬撼,拽著莫澤如風般軌跡不定,殘影拉成一條長長的直線,流星般閃動片刻後,又重新出現在了原處,這次她更是徹底,將莫澤空投了下來,好在莫澤從小便對各類武術和法術了若指掌,從3米高的高空翻轉個身形後,平穩著地。

「阿彌陀佛」幸運一陣大叫,像猴子般上串下跳躲避如游蛇般打來的紅色血影,只見血影如洞穿豆腐一樣從半米左右的石板穿出,像柄長矛,以迅雷之勢要將幸運釘死在原地。可隨著佛音的落下,她身體莫名多出一層金黃的佛光,像金鐘罩般將她保護在內。連她自己也被弄得不明所以。

「菩提心?」秦雪驚呼出口,莫澤也震驚在原地。傳說世上有種人,天生與佛親近,生來具備佛心,不通自明,若修佛道,不但能召喚來諸天神佛,還能自立成佛。這一切都源于她有顆菩提心,不過這樣的人比鳳毛麟角更稀少,只是在傳說手札中出現過,至于是不是古人杜撰就不得而知。

秦雪手上的反應總是比她嘴里更快上一拍,話剛出口,人便神出鬼沒的從幸運眼前冒出,她身上繞著如煙似夢的薄霧,眉宇間盡是笑意,右手食指和小指擊打幸運眉間,一陣薄霧從秦雪的身上扯了下來,被幸運吞了進去,不到一秒時間,幸運眼神冷冽而漠然,眸子混沌,氣質截然不同,像是第二個秦雪復生。

「你干什麼?」我慌了,秦雪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不管對方是否無辜,她只在乎是否有用。

「這樣就好辦了。」秦雪不屑理我,甩動著美麗的頭顱,冷眼直視,嘴角輕佻︰「你只要教得會她幽冥第一曲,阻擋住你們莫家法陣一刻鐘就足夠了,對于莫家第一人的你來說這不會太勉強吧?」

莫澤臉都綠了,陰陽界第一家莫家的第一人捉鬼不但要把希望寄托于別人還被別人趾高氣揚的叫到只需要擋得了一刻鐘便是成功,是痴呆也能活活被刺激舌燦蓮花。

「我學不會。」我很果斷,有些不分輕重,看到秦雪如此囂張跋扈就想對著干。

「為了生存你便不會缺少力量。」她清冷冷的道。

幸運張嘴,佛音滾滾,梵唱連連,金色的佛光從她身後如煙花般綻開,整個人看起來神聖而威嚴。

誦經聲響如天雷,寸寸炸開血色死氣,尸體一陣痛苦的長嘯,更多的紅色死氣從她嘴里噴發而出,厚重如鐵,壓在頭頂,血氣里甚至血塊密集,形成了血雲,腐臭燻鼻。灰白色的石板片刻之間像是從墨里撈出,一回頭的時間,石板盡然爛成了一堆黑水。

莫澤戴在小指上的青銅尾戒,散發著溫暖的淡藍色光芒我,光芒並不大,像隨時有熄滅的可能,而死氣卻避諱不已。

「幸運在干什麼?」

「那是秦雪,她控制了幸運的身體誦童子陀羅經,想將僵尸與肚里的嬰兒剝離出來,然後親手滅掉。那僵尸的怨恨大半來自未臨時卻被殺死的孩子的恨,又施用了八仙咒,便將怨恨無限的放大,兩者合二為一,相輔相成,難以消滅,這也是為什麼要將佛變魔,用如此激烈的手法鎮壓。她所誦的童子陀羅經超度嬰靈力量霸道。」

又一誦經聲,如唱如述,如在祈禱又如在淒怨,更又不舍和寬慰,時而神聖威嚴,時而人生百態,時而紅塵如煙,聲調高低婉轉,抑揚頓挫,听者心生百感。

佛音安詳,卻勝過幸運如天雷般的梵唱,奇怪的是秦雪身邊卻沒有幸運那般佛光普照,宛若飛仙。

「往生咒嗎?怎麼好像不太像?」這梵音熟悉又陌生。

「世上萬經皆有滅魂去惡和不可知的神力,鬼即是惡亦是一個生命的初始,佛祖不忍,將所有佛經中的神力都放在了以慈悲之心構築了一個叫「空」的世界,傳說佛教近百年都沒有人能進入「空」的世界。」

秦雪所展現的力量,除了從地獄帶回的死靈之力,幾乎都是佛家力量,什麼六字降魔印,童子陀羅經和不一樣的往生咒,難道她生前是佛家弟子?如此一個風情萬種的美艷女人,青燈伴古佛,敲著木魚,怎麼看怎麼假。

莫澤並沒有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在秦雪身上多久,因為她身邊有個油鹽不進,怎麼也學不會幽冥一曲的我,他對牛吹笛,咳血不斷,我理解的雲里霧里,一片茫然。

一分鐘後我接過血跡斑斑的笛,入手沉重,卻滑如皮脂,不知道我是產生錯覺還是對莫澤心懷不軌,口鼻之間嗅到的不是腥味盡然是淡淡幽香。

幾個音調出口,不到半分鐘時間我便黔驢技窮,無奈將相同的音調又重復了一遍,我的身體猛的一沉,有扇門帶著無窮的魔力,緩緩從黑暗中升了起來,正是那扇輪回門,而我卻不知我是從什麼地方看過去的,盡然見到了我身體里的景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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