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碟的眉稍輕挑了下,站在門口並未進去,碧桃笑道︰「少女乃女乃,是不是很驚喜?」
「你驚喜嗎?」。赫碟扭著看著她。
碧桃臉上的笑意被赫碟的面無表情一點點壓下,她略帶緊張地吞了下口水,「少女乃女乃……」
「誰弄的?」赫碟轉身回到院子里,看起來並不打算進屋。
「是、是……」碧桃的眼楮不住地朝旁邊廂房的門上掃,赫碟跟著看過去,那門便輕響了一聲,跟著被人從內拉開。
赫碟耐著性子等他出來,待看清了那人,就算她再冷靜也閃了一下,「……少陽?」
「二嫂。」未少陽臉上帶著些許尷尬,回頭瞟了一眼赫碟的臥室,雖強加掩飾,卻也是極不自在,「嗯……我還以為……」
碧桃看看未少陽的神色,躊躇了一下小聲道︰「是婢子……三少爺只想把鏡子拿給少女乃女乃,擺到屋里的主意是婢子出的,婢子以為少女乃女乃會喜歡……」
赫碟瞥了她一眼,擺擺手讓她們下去,轉身對未少陽道︰「為什麼這麼做?」
「這是……我……」未少陽已經有點不知該怎麼應對了,碧桃明明說女人看到這種情況的第一反應肯定都是「哇……」,沒說還有這種反應。
他你你我我地吱唔半天,赫碟也不催他,就等著,最後未少陽垮下肩頭,帶些沮喪地道︰「原本我想說這些鏡子是二哥托我送過來賠罪的,現在看來不用說了。」
赫碟地神情有些古怪。臉上似笑非笑地。她一直以為未少陽是個挺沉穩地人……
「我這就去……收起來……」未少陽不再看赫碟。回身進了屋。赫碟也跟著進了屋。看他這一下那一下地收著鏡子。抱了滿懷又不知道往哪放。終于失笑出聲。「行了。一會讓碧柳她們收吧。」
未少陽便又局促起來。「我是想……」
壞了。腦子變笨了……這是未少陽現在唯一能想到地。
赫碟笑著擺擺手。「不用說了。我明白。不過有些事是講緣份地。沒有緣份強求也沒用。所以以後不用因為擔心我和你二哥而做這些事。」
「其實這只是一個原因。二哥畢竟弄壞了你地鏡子。不過我不知道那是一面什麼樣地鏡子。所以只好……」未少陽指了指屋里。輕輕地笑笑。他已恢復了些鎮定。只是拇食二指還會時不時地捻在一起。有時緊張他就會這麼做。
「還是謝謝你。」赫碟連看了幾面鏡子,無一例外地精巧細致,哪件都是精品,「不過……」她笑著嘆了一聲,「因為那鏡子是我生母的遺物,所以哪面鏡子都不能代替那一面。」
未少陽錯愕半晌,瞄著屋里明晃晃的鏡子,突然覺得有點諷刺,「對不起。」這是他現在最想說的話。
赫碟朝他笑笑,其實提起那面鏡子她還是會心疼,又有一種遺憾。其實在西越的時候她應該對她老爹再好一點的,而不是整天想著去找什麼回到未來之法,把眼前的人和事物都看做是注定不會停留的過眼雲煙。
所以赫碟不想修復那面鏡子,留著那些劃痕,給自己當做懲戒,如果她將來還有機會見到她老爹,就當面承認錯誤吧,然後再和他一起把鏡子修復成原來的樣子。
「咱們出去說話。」知道了鏡子的來歷,擺得到處都是的反光體讓未少陽有些郁悶。
赫碟便跟著他出來,靜靜地看著他背景等待他的下文。
其實未少陽沒事了,他只是急于打破屋內的尷尬,正想說幾句「天氣真好」的話混過去,突然還真讓他想到一件可說的事。
「過幾天是嫣表妹的生辰,她一早就提議說出去放紙鳶,二嫂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赫碟一愣,「嫣表妹?」她腦中現出一張溫婉乖巧的面容,雖然每天都能在晚飯時踫面,卻極少說話,見了面頂多也就是點頭一笑。「她約你去?」
未少陽點點頭,赫碟又問︰「只約了你一個?」
未少陽笑道︰「二嫂別擔心這個,嫣表妹不會介意的,出去玩人多才熱鬧。」
赫碟瞄著未少陽真誠的面孔半晌失笑,看來這個精英三少有些方面也是不太精英的,比如說和女人交往。對自己如此,對嚴嫣只怕更是如此。
「你們去吧,我不太喜歡放紙鳶。」
「出去走走也好。」未少陽好容易想到這件事,怎麼能輕易放棄,「我還打算叫四妹和四弟一起去。」
赫碟無語望天,看著頭頂白白大大的月亮,悠悠長長地嘆了一聲。
「二嫂怎麼了?」未少陽又有點緊張,「不開心的事別去想了。」
赫碟「嗯」了一聲,還是拒絕,「還是你們去玩吧,我這幾天打算跟娘去學繡花……」
「不然讓娘也跟著出去走走。」
赫碟眨了半天眼楮,「啊?」
未少陽笑笑,「二嫂還是擔心嫣表妹吧?不如我讓她來請你?」
「喂……」赫碟忍住想白他一眼的沖動,這小伙兒看起來挺正常的啊,怎麼獨缺這根筋?
未少陽扭過頭,無辜地問︰「怎麼?」
赫碟無語地擺擺手,「你先別和她說,我……看情況吧。」
「好。」未少陽說完了事情也松了口氣,叫過碧桃碧柳吩囑她們把屋里的鏡子收了,直看著屋子恢復原狀,才將裝滿鏡子的箱子扣上,對赫碟道︰「這些鏡子二嫂還是留著,雖代替不了你那一面,選幾面可心的平時用也好。」
這些鏡子倒很是精美,赫碟也不客氣,未少陽便請辭離去。
送走了未少陽,候在一旁的碧桃酸著一張小臉跪下,「請少女乃女乃責罰。」
「起來吧。」赫碟徑自進屋,「以後沒事別亂出主意。」
碧桃連忙答應,站起來跟著赫碟進屋,張羅著給她梳洗鋪床,很是賣力。
第二天一早,听雨軒居然來了客人,這可真是稀罕事,赫碟嫁來這麼多天,除了胡氏,沒人來看過她。
赫碟來到堂屋,便見三小姐未秋菊坐在那里,見赫碟進來也不起身,笑了笑,「二嫂早啊。」
赫碟雖然也不太待見她,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既不知她來的用意,便不好冷顏面對,便在她對面坐了,「三妹這麼早過來有事?」
「也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二嫂。」未秋菊的笑容里帶著的可不只是「看看」而己,「二嫂生在西越,初來雲夏,肯定不太習慣吧?」
這話問得似乎有點廢,赫碟笑笑,沒有搭話,就這種待遇,是個人類都不會覺得習慣。
「我也知道二嫂嫁進咱們家是受了點委屈的。」未秋菊端起桌上的茶碗,輕輕地用碗蓋拔弄著水面上的茶葉,卻沒有喝的意思,半天笑道︰「咱們家呀,就這樣,欺軟怕硬,開始我還真為二嫂擔心,不過幸好,二嫂有自己的辦法,大哥那事,輕飄飄的就得了女乃女乃的好感,也讓大嫂欠了你的人情,以後自然不好過于為難。」
赫碟模不準未秋菊的意思,也不說話,拿起碧柳剛放下的茶碗,學未秋菊似的輕輕撥著,未秋菊等了半天也不見赫碟回話,有點沉不住氣,放下茶碗時故意手重了些,赫碟這才抬起頭,像才想起來似的,「三妹來有事?」
「二嫂!」未秋菊直了直身子,「我也不繞彎子了,你說大哥這事要不是我先透露給你,想必你也不會找韓家少女乃女乃串通得這麼順利吧?」
赫碟也放下手中茶碗,抬頭直視她,「你的意思?」
未秋菊抿了抿嘴,「其實若說能力,我們家子軒比起三哥來都不差半分,只是欠了點機運,二嫂你和韓家少女乃女乃走得這麼近,能不能也給子軒在衙門謀個一官半職,就算是個縣丞也好啊。」
赫碟垂下眼簾,伸手又去拿那茶碗,未秋菊按捺不住地從對面坐到她旁邊來,伸手按住那茶碗蓋子,「二嫂,你幫幫我,我也幫幫你,要是我去和女乃女乃說這事你其實早就知情,你這好日子只怕也過不了幾天。」
赫碟反倒笑了,「大哥這事我是從你這知道得不假,但我也並未從中做什麼手腳,那天在女乃女乃面前說不知情,只是想質問質問罷了。而我和韓家少女乃女乃的交情也僅限于我幫著她找了一次韓少爺,私交並不緊密。最重要的一點,大哥領的官職是皇上賜給我的嫁妝之一,知府大人無論如何也會發下差事的,只是官職大小有待商榷,話也好說一點,現在並無這種楔機……三妹你不會想讓我再嫁一次,再換個官職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