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麼搞的?東西越做越難吃了!」
在漱了三次口,又喝了一大杯冰水以後,黎子硯口腔里的感覺終于好了些。
「實在是對不起,黎少爺!」阿旺叔哭喪著臉說道。
「你跟我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如果今天吃到這種東西的是酒店的顧客,他們會因為道歉就原諒你嗎?」。
「可是,我已經很努力想要改進了呀!如果少爺你還是不滿意,我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啊!」阿旺叔嘟嘟囔囔地說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黎子硯用勺子敲著桌面,提高了嗓門道︰「像你這種水平,怎麼可能會是只有我不滿意?自己手藝爛不知道改進,反倒怪我要求太高了嗎?你要是不想干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人了!」
「我知道了!」
出乎黎子硯預料的,阿旺叔並沒有反駁他的話,只見他默默轉過身,低垂著腦袋走了出去。
「阿旺叔,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走廊里,林若縴見平時總是一副笑呵呵模樣的阿旺叔居然沒精打采的,不免心中奇怪。
「哦,是阿縴啊!」阿旺叔勉強跟她打了個招呼就要走開。
「阿旺叔你到底怎麼了嘛?把事情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啊?」林若縴趕緊上前幾步攔住他,一邊勸說一邊將他往附近的員工休息室拉。
「黎子硯」!
房間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縴瘦的身影以一種風風火火的姿態闖了進來。
「喲,今天不叫少爺了啊?」
黎子硯瞥了那個人一眼,隨手往沙發上一倒︰「說吧,找我什麼事?」
林若縴上前幾步,逼視著他︰「你干嘛要開除阿旺叔,他哪里做錯了?再說,就算是他有錯,你也可以讓他改啊,何必立刻就開除?你,你簡直是欺人太甚!」
「哎!你還真是莫名其妙!」
黎子硯被她機關槍似的問話弄得頭大,「拜托你搞清楚!首先,我沒有說要開除他,根本就是他對自己沒有信心,才會不想干的吧!第二,就憑他那樣的手藝,就算真的開除,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哼!阿旺叔不知道有多喜歡他的工作,根本不可能自己放棄的!你剛才說的第二點,就是他被開除的理由吧?你就不要再狡辯了!」林若縴氣哼哼道。
林若縴咄咄逼人的語氣讓黎子硯非常火大︰「就算真是我要開除他又怎樣?你想怎麼替你的阿旺叔出頭呢?又想打架是不是?」
「你——」林若縴果真揚起了拳頭。
「喲,來真的?有本事就打啊!」黎子硯故意激她。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不開除阿旺叔啦?」林若縴氣惱地放下拳頭,她也明白,打架的話只會把事情越搞越糟。
「這個啊?我想想好了——」
黎子硯裝模做樣地思索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既然你這麼誠心地求情,我就給他一個機會好了——」
「真的嗎?謝,謝謝你!」林若縴有些興奮又有些羞赧地說道。
「你不用客氣!不過呢,這個機會可不是白給的,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就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咯?」
林若縴頓時警覺起來︰「什麼事?」
黎子硯心中竊笑,面上卻依舊裝得一本正經道︰「身為一名酒店的廚師長,必須要有過人的料理手藝,這一點你應該認同吧?」
「我想,只要能夠得到大部顧客的認同應該就算手藝不錯了吧!」林若縴模不清黎子硯肚子里打的什麼算盤,只能謹慎地答道。
「既然如此,只要阿旺叔的手藝得到別人的認可,我就可以讓他留下!」
「可是現在酒店根本就沒有客人——」
黎子硯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他指了指不遠處餐桌上的那盆香蕉船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只要你把它吃完就行了!」
「好!」林若縴果斷地道︰「只要我吃完的話,你就不可以反悔哦!」
「ok!」
冰激凌剛一入口,林若縴的眉毛就皺了起來,她癟了癟嘴,努力將這一口咽下。她面對滿滿的冰激凌盆,卻再也沒有勇氣去舀第二勺。
「感覺怎麼樣?如果把這樣的食物拿去給客人吃,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林若縴默默放下勺子,盯著那盆香蕉船很久都沒有說話。
林若縴啞口無言的樣子令黎子硯覺得很解氣︰「沒話說了吧?就算是街邊的小餐館,我想應該也沒那麼差吧!真不知道——」
「你說完了沒有?!」林若縴猛地站起來大吼道。
「你凶什麼凶啊!你——」黎子硯不耐道,但他忽然便頓住了,「你在哭?」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正從女孩的眼角溢出,仿若透明的珍珠。
「才沒有!」林若縴倔強地一抹眼楮。
「我又沒有說你什麼,哭什麼嘛!」女孩突然的眼淚令黎子硯有些無措起來。
「都說了沒有哭了啦!」林若縴氣惱地一跺腳,「我要回去了!」
黎子硯看著她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回過身來,林若縴又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下定決心說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其實阿旺叔的味覺很早就出現問題了,他,他現在完全是憑著以前的記憶在做料理——」
門被輕輕地合上了,黎子硯卻一下子就呆立在了那里。
晚飯後,黎子硯從冰箱里取出那盆改良版香蕉船,重又用勺子挖了一小勺放進嘴里輕輕抿著︰看來阿旺叔確實在這份甜點上下了不少功夫,除了女乃油冰激凌、香蕉和巧克力醬外,還有芋泥、餅干碎等東西,只是芋泥的成分好像太多了,夾心餅干如果換成曲奇的話——
這時,房間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黎子硯耳邊響起︰「我回來咯!」
黎子硯抬起頭,只見黎子墨手托一盤意大利面出現在門口。
「哦,回來啦?」黎子硯又舀了一勺冰激凌送進嘴里。
「最親愛的弟弟回來,做哥哥的怎麼會是這個態度呢?」
黎子墨在他身旁坐下,順便用叉子也叉了一些冰激凌來吃。冰激凌入口後,黎子墨半晌沒有說話,接過兄長遞來的水杯後,黎子墨一口氣喝下了半杯。
末了,他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當著他的面竟然又吃了一勺冰激凌的黎子硯,再也忍不住問道︰「你的口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獨特了?」
「很難吃對不對?」黎子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神聖語氣說道,「可是你知道嗎?這份冰激凌,是一個失去味覺的人,用他最誠摯的心做出來的!」
「唉——」黎子墨一回到房間,便開始嘆氣。
「怎麼了?今天不是員工培訓的最後一天了嗎,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吧?」他黎子硯對那幫白痴員工的魔鬼訓練可是很有成效的。
「哪里啊,問題才剛剛開始呢!」黎子墨愁眉苦臉地說道,「這幾天根本連一個客人都沒有,訓練完畢了卻毫無用武之地呀!」
「所以我說你是白用功!還是趁早放棄算啦!」
「那怎麼可以?九叔他們對我們這麼信任,而且,我也並不認為這件事情已經毫無轉圜余地。」黎子墨一臉堅定地說道。
黎子硯卻不以為然道︰「糟糕的環境加上差勁透頂的服務設施,更要命的是還有一個強勁的對手,換成是誰都會覺得這里已經毫無希望了!我看你就不要再固執下去了!」
「不!當初爸爸既然會選擇在這里投資,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一定不會放棄!所以老哥你就幫我一下啦!」
「你熱糊涂了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黎子墨笑嘻嘻地說道︰「老哥你也知道,酒店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客源。所以,如果你能夠把你那些有錢的朋友——」
「我才不要!」話還未完,黎子硯便火大地打斷了弟弟,「要是我把他們叫到這里來的話,會被笑話上一個學期的好不好?這種鬼地方,根本不會有人肯來待上半天的!」
「我們可以搞些活動啊,比如篝火晚會什麼的;這里近海,還可以玩沖浪,而且島上的環境也很優美啊!」黎子墨不放棄地繼續說道。
黎子硯翻了個白眼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打這個主意的好,就算我真的打電話把他們叫來,過不了兩天也肯定都會走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幫家伙!」
听見這話,黎子墨也只好嘆口氣,放棄了這個打算。
看著滿臉郁悶的弟弟,黎子硯也忍不住嘆起氣來︰「唉!真是搞不懂你這家伙,干嘛做什麼事情都這麼認真!」
黎子墨道︰「哥,我是真的很喜歡這里,還有這里的人們,和他們相處了這些天,我覺得他們既淳樸又善良,我是真的不希望他們失去賴以為生的工作!」
黎子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就是心腸太軟!算啦,看在你這麼執著的份上,我就再幫你一次吧!」
「真的嗎老哥?你肯給你那些朋友打電話了?」黎子墨驚喜發問。
黎子硯沒好氣地罵道︰「笨蛋!我不是早說他們靠不住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黎子硯得意一笑道︰「這個嘛!你就等著看好了!」
望著一臉詭秘之色的雙胞胎哥哥,黎子墨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