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怎麼會?」仇無痕打斷楊世昆的話急促道「沒事,這點小傷我還不放在眼里,現在局勢怎麼樣?」
「現在不僅淳親王和皇後一黨叛亂,甚至大批江湖人士參與,我們的人已經混入宮以保護公子安全。」楊世昆低首道,掩飾了眼中的一抹。
「你做得很好。」仇無痕看著近在眼前的宮殿,眼底涌現著絲絲冷意「走吧,今日就把所有的一切了結。」
「是。」楊世昆垂首道,是呀,也該了結了。
仇無痕趕到時,看到的便是一片寧無暗日的廝殺,尸體堆疊得滿地都是,血腥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嘔吐出來,但此時她卻顧不得,一心只想看到在意的人是否平安無事。可事實並非她所願,有人並不樂意她的出現,就像現在她的周邊憑空多出了好多黑衣人招招欲取她命。
「各位不知是得了誰的令?」仇無痕險險地避過,冷聲道,他們這些人武功並不弱,必是有備而來,而且很顯然是沖著她來。此刻的她一身白衣靜靜的站著,眼神幽深,圍著的黑衣人心中一跳,望著那白皙平淡的嬌顏,一股奇異的恐懼感在心中升起。
「你絕對想不到的人,今日你必死無疑。」領首的黑衣人帶著黑色斗笠,遮住了容顏,清冷無波地冷聲道。
仇無痕的臉上帶著冰冷的笑意,顯得分外詭異「堂堂龍虎堂的大當家秦凌,居然做起了這刺殺的勾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黑衣人愣住,許久才道「紫堂主好眼力,僅憑七年前相處的幾日,就能認得我。」黑衣人揭開黑斗笠,映入眼瞼的是一張英氣俊美的一張臉,深邃的眼帶著三分邪氣,但眉間那狹長的疤直穿至半邊臉,雖如此也不影響他的俊美,反倒多了一股邪氣美。
仇無痕揚起笑臉「說是認得你倒也不盡然,只因我只識得你眉間的疤痕,數年不見,沒想到今日再見,竟然如此場面,是他讓你來的麼?」
「我也未曾想到,請見諒,我只是奉命辦事罷了。」秦凌輕輕地模索著那道醒目的疤痕,想起七年前的那一場血戰,心不禁隱隱作痛。
那時他14歲,連同他在內的100多名殺手被關在修羅場,堪稱為殺手的起步之處,那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那里沒有水,沒有食物,有的只是黑暗,人命在此賤如牲畜。若想要活下去,就得不停的殺人,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只要一個不防備,隨時都有被同伴殺死的危險,所以誰都不敢信,誰都不敢放松警惕,誰都不會忘記抓緊一切機會殺死同伴,走出去。
黑暗充斥著每一個人,他只知道不停地殺,不停地殺,只有殺死對方,才可以活下來,因為他不想死。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再也听不到廝殺聲了,他才放松下來,然而下一秒中耳邊傳來了一道勁風他才警覺,原來這里並不是只有他,還有一個比他更強的人在這里,因為他听不到那人的任何聲音,那怕是輕微的呼吸聲。
「你是誰?」他在暗夜里問,靜寂地空間里只有淡淡地回聲再也沒有任何響動,似乎剛才只是一場虛幻的夢,然而越是寂靜他就越恐慌,他只有不停地問,你是誰,你當底是誰,但耳邊充斥著依舊是淡淡地回音。
良久一聲嘆息,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入耳已是淺淡的幾不可聞,卻他不自覺的帶著疑惑朝著發音處望去,借著微弱地光他依稀瞧見一抹瘦弱的人影慢慢地走近他,聲音清冷無波「我要你死。」長劍出鞘,只見一團光華綻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陽光渾然一體象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斷崖崇高而巍峨,那一時刻他才驚覺所有的人都不及她可怕。
他清楚地記著那場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生死之戰,如地獄修羅一般,所過之處,紛紛變成了妖艷的紅色。雖然最後她並沒有勝,但他知道其實真正的勝利者卻是她,因為從一開始就注定他敗,所以在戰到最後一刻,他涌起的只是敬佩。
「讓我見諒,你又何必假惺惺?」仇無痕冷笑道「秦凌,我只問你,可是他派你來的?」
「見令牌如見尊主。」秦凌模出腰間的令牌勾于手指間,已從剛才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那輕輕晃動的令牌擾花了她的眼,這一瞬,她卻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銀白衣衫在風中瑟揚,一道苦笑浮上了她的面龐,仿佛有什麼在這一瞬化為了粉碎,她細細的咬住牙,笑聲顯得支離破碎,身形搖搖欲墜之後,終于喃喃說出了這兩個字「好,好。」周轉的刀劍撞擊也抵不過那簡單的兩個字,仿佛是清冷而絕望的聲響。
「你明知道,他決不允許背叛,你你實在不該不該走這條路。」秦凌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對她說。
她輕輕地彎起唇淺笑,最後仰天大笑「君無塵,你好狠。」低低地聲音從唇間發出卻帶著深入骨子里的恨意,你既如此絕情,那再見只有你死我活了。
「很抱歉,我不想殺你,可惜要你死的人不是我。」秦凌緊縮著眉冷聲道。
「誰生誰死還是個未知數。」仇無痕抽出背後的青霜劍凝聚氣力揮過去,秦凌只覺得手突然一痛,耳中听到「啪」地一聲響聲,凝神望去,原來本在手中握著的令牌此刻已碎成幾片,叮叮地蹦了幾圈才落地,一邊‘仇無痕’和一小塊‘殺無赦’血紅的字眼特別惹人注意。
收回劍式,仇無痕傲然挺立「阻我者,如同此令。」冷冷清清地幾字傳入秦凌耳中,如同催命的鬼符一樣。
「令牌已斷,你已做好打算了麼?」秦凌的嘴角流出一絲無奈,知她莫如他,早知會如此,又何必多此一局。
仇無痕凝眉不語,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但秦凌已從她的神態看出了決定,他仰天大笑,風灌起他的黑色衣袍,遮住了他那雙凝聚了無限悲痛與沉思以及絕望著黑眸,仇無痕,為何你不是個平凡的女子,為何非要*我出手,為何,為何你不懂,不懂我
「你們全部退下,沒我命令不得擅自出手。」秦凌輕揮衣衫,眼神已波瀾不驚,看不出神思「仇無痕,我們為一場公平的決戰吧。」
「如此也好,以前你我決戰未曾有勝負,今日一戰,關乎我生命,我會全力以赴,來吧。」仇無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妖異地笑,公平,又何來公平,你既想要公平,那我便成全你,只怕你注定會失望了。
秦凌,七年前沒殺你,不代表現在殺不了你,既然你已決定與我敵對,那麼,今日就該了斷一切吧。空中白影一閃,盈盈落在高高的殿台上。長身玉立,銀白的衣衫在陽光下閃著燦目光芒,黑色的長發被風卷起,在身後交纏飛揚,她自巋然不動。
這是皇宮地最高處,在這里能看得清整個皇宮,秋風蕭瑟,艷陽冷然。耳邊鐵甲哀鳴,慘叫聲時起。眼前血肉橫飛,身後嘶吼連連。雙目可及之處,盡是一望無及的紅。爹,娘,今日女兒便要親手持仇人,為你們伸冤。
秦凌點頭,退開其他的黑衣人,飛身而起,穩穩立在她的對面,持劍而立,一雙黑瞳,如化不開的濃黑,深不見底,手持劍,身斜指,光芒幽寒刺心。彼此間隔著的不過是十步遠,卻仿佛是天與地之間的距離,彼此的生命,永遠都無法再有交集。
是呀,不再有交集,這一刻他們是敵人,真正的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仇無痕長袖翻飛,宛如暗夜魅蝶,手利劍直指他要害之處,毫不留情,秦凌手腕一抖,橫掃一劍氣貫長虹,所到之處,如狂風席卷狼籍一片,兩人都是當世少有的高手,秦凌招式凌厲,氣勢*人,每一招看上去都足以致命,仇無痕劍招變幻多端,身姿輕盈如雪似幻影翩然,每到關鍵時刻總能輕易閃躲開,她的劍看似無害,卻是在不經意間置人于死地。
黑白身影一片肅殺,兩劍交鳴,狠狠地一撞,尖銳的刺耳之音,頃刻間,天地驟然變色,狂風大作,烏雲攏聚,劍氣狂掃之下,屋檐被猛地掀起,斷梁碎瓦向四面八方急射飛出,蔓延開裂,四散橫飛。
「轟轟轟」震耳的雷聲宛如驚濤駭浪,響徹心扉,帶著些許詭異。
皇宮內不停有人抱頭逃竄,驚恐之聲不絕于耳,雜加著從天而降的雨水,發出耐人尋味地聲音,水花飛濺,宛如驚濤駭浪,每一滴濺起的水珠都仿佛是殺人的利器。秦凌舉劍揮出,仇無痕側身閃開。身上的傷也開始隱隱作痛,影響著她的動作。最終秦凌的劍鋒還是在她手臂上流下了一道血印,*得她生生地退後了幾步。
仇無痕痛苦地喘息著,咬著牙忍著一波又一波從胸臆間急涌而上,再迅速蔓延到四肢的劇烈疼痛。她的臉,白的令人驚心,冷汗不停地從額上淌落。強行隱住了身子,帶著點點冷淡和不在意的微笑「看來這些年沒見,你的武功又增進了不了,我竟然在你手下過不了百招。」
秦凌亦停下攻勢,看著面前笑意永遠到不了眼里的女子,此刻她嘴角灑下了鮮紅的血刺痛了他的眼,握劍的手隱隱有些發抖,他最終還是傷了她「這不公平,我不知道你在此之前受過傷?」聲音顫抖泄露了他的心緒。
在他出神的瞬間,一道勁風從背後襲來,秦凌急忙閃開,卻已經來不及了,背上一涼,他感到有血流出,背後不知何事站著的楊世昆,手持利劍冰冷相對。
「你不適合做殺手,真正的殺手是不應該猶豫的。」仇無痕勾起唇笑了「公平,這就是所謂的公平。」
「好,好得很吶,哈哈」秦凌怒極而笑,揮力震開了楊世昆,楊世昆又舉起劍迎刃而上,手中的長劍快如閃電,卻依舊被秦凌沉穩的劍法壓制的毫無反擊之力。
「資質不錯,真是可惜了。」秦凌嘆息著。手上施力,將楊世昆打飛出去撞到了一邊的牆上。解決了楊世昆,他不改初衷,揮劍指向仇無痕「你逃不掉的。」
「逃,哈哈,我又何須要逃?」仇無痕仿佛听到了什麼可笑的話,張狂大笑間眸子移到倒在地上的楊世昆身上,眸子冷幽,只是深深地望著。
「主人我沒事。」楊世昆對上她的眸子,努力地發著話,但話卻斷斷續續。
愚蠢!豁的抬起頭,仇無痕地聲音冷靜道「我曾說過,你不叛,我不棄。楊世昆我會親手殺了他,你記住,千萬不要有事。」
「不叛不棄。主人主人。」楊世昆听到她的話笑了,就算死也是值得了,不,他不能死,不然主人會傷心的,他不要她傷心,所以他要好好的活著。
「秦凌,你可知你真正的惹到我了,惹怒我的後果很嚴重。」仇無痕擦掉嘴角的血,笑容邪美。
秦凌靜靜地凝神望著她,只覺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個人,一種虛無的感覺籠罩著她,而那虛無的中心卻是無盡的殺氣、戾氣和怨氣。但是她很冷靜,也很平靜,所以他無法將她判定為走火入魔的人,她仿佛來自修羅地獄般淒厲而恐怖,平靜而冷酷。
「剛你既然錯過殺我的機會,那現在我就是個已死之人,我已死你必然陪葬。」仇無痕薄唇輕抿,冷然一笑,說完劍勢凌厲破空,帶著死亡的決絕之氣,眨眼之間,已然是生死輪換。
「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定陪你。」秦凌揚唇一笑,說著便運功揮劍便向她砍去。全神灌注的對付她,招招均是殺招,劍招快而狠毒。他揮出的劍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劍光,纏繞著女子的身形。明明每一劍都離女子很近,卻始終未曾傷及女子半分,僅是貼著她的衣衫劃過。
當兩劍交錯而過,直指對方心髒之時「主人小心。」楊世昆驚駭欲死,心幾乎跳出了喉嚨。
高手對決,生死本就難料!有些招式一旦使出,想收回都不那麼容易,而某種局勢,一旦呈現,結局似乎就是無可更改。
時間,仿佛停駐在那一刻驚呼過後,是死一般的寂然,那兩柄劍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同,但他們只消一眼,便能明白,仇無痕手中的劍雖同樣在疾速的前進,卻明顯比不上秦凌劍上的凌厲之勢,即使她能刺進對方的身體,但是卻會在對方手的劍穿透她心髒的那一刻停止,再不能往前。
「啊?不」是誰的聲音,撕裂了長空的寂靜,久久回蕩在蒼茫的天地之間?
「呲」是劍入肉的聲音。
「噗」又是誰張口無語,血花噴濺,妖嬈刺目。
「砰」又是誰在空中飛灑出淒美哀絕的弧,安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