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她,懷里的姑娘像個新生的嬰兒,乖乖地蜷縮在他的懷中,不喊疼,不會哭,除了蒼白,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她青白縴瘦的手指中,緊緊攥著的,他的衣角。
在他懷中,她笑,輕輕吸著氣,低聲問著︰"高翔,不想再見到我嗎,為什麼板著張臉連笑都不笑呢?"
高翔緊抿著唇,僵著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哄著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忍著點,我們去醫院。"
她過馬路時違了章,被正常行駛的車輛刮倒,左腿血跡斑斑,看著很是嚇人。他抱著她,一路奔跑。
很多行人會停下來看這一景象,俊朗高大的東方男子,面色凝重焦急,小心護著懷里抱著的東方姑娘,蒼白美麗。男子一路疾行,身後還跟著一只毛色雪白的薩摩耶。小狗很懂事,在後面緊緊跟著,一步不差。
異國,相遇,街頭,疾行,海風,苦澀。穿過人群,車流,他像是捧著畢生的珍寶,護著,跌跌撞撞,卻不敢放手。
這個姑娘,懷里這個用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安靜凝視自己的姑娘,是他三年前終于再次找到的那顆心,是他一年前忍痛剜去的那顆心。
得到,歡喜惶恐。失去,空洞絕望。
當時隔一年,終于再次把她抱在懷里,他才知道,原來在沒有她的日子里,自己竟是過的如此淒涼。
他低頭看她蒼白的面容,消瘦的尖尖的下巴,讓人止不住地心疼。瞳孔幾乎縮于一個焦點,她的眼楮,深如湖水的眸子里隱藏的隨時要崩潰的脆弱。
她那個所謂的"未婚夫"怎麼還能跟說她過的很好,那人就是這樣照顧她的嗎?惱火從四肢百骸集中而來,幾乎燒紅了眼楮。
他想,我都丟了什麼?高翔,這一年你他媽的都丟了什麼?!
醫院離得不遠,但是也不算近。穿過兩個街口,跑了幾千米的距離,高翔才終于放了手,醫生拉起了一道薄薄的簾子,把他隔離在外。
兩手空空,卻滿是她的血跡。透過那道簾子,看著里面那個縴薄的影子,目光一刻也離不開。
後來,何蕭與袁杰常常取笑高翔說︰翔哥,您剛到西雅圖時就置辦了一輛保時捷,可關鍵時刻,靠的還是您那兩條腿。
高翔怒,拍桌子,指著那倆個幸災樂禍的人咬牙切齒︰你倆最好這一輩子別他媽的遇到這種事!
醫生做了檢查,給照了x光。得出的結論是並不嚴重,只是皮外傷,血流的比較夸張。但是從片子上看左腿有宿疾,所以最好還是好好養著,別大意。
高翔這才平靜下來,謝過醫生,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倆人。方才的催人肝腸的相遇,此刻終于緩了緩,卻反而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雲沫蜷在床上,並不抬眼看他,沒了相見時在他懷里時的乖巧依賴。
病房里清涼的空氣里,浮著夏日午後雪白的光線。窗前窗前高大的盆栽棕櫚,墨綠的枝葉一片沉默,連角落里的排氣扇,轉個不停,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靜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以為你過的很好。"高翔先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