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雲沫點頭,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上的男人四五十歲的年紀,她幾乎就要以為那個穿著軍裝板著臉的男人就是高翔。"這是你的媽媽?"
那個眉眼溫柔的女人,嬌小美麗,靠著高翔的父親身旁站著,才剛剛到他的肩膀。
"嗯。"高翔又指了指父親抱著的小女孩,"這個是我姐姐。"
高翔的姐姐長得很像母親,而他卻幾乎百分百地繼承了父親的長相和氣質。
"你爸爸是軍人?"
"嗯,他年少從軍,帶過兵,指揮了護航運動後回國被提拔成了將軍。可惜我五歲的時候,政局變動,被人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給整下了台。人們都說老來得子是福,可他卻很倒霉。"
高翔雖然臉上好像是在說笑,可眼楮里,卻帶著沒落寞。手指輕輕一按,屏幕黑了,塵封的記憶卻慢慢涌現了出來,他輕輕說著過去,聲音又幾分滄桑,就像是在講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老故事。
"從我懂事開始,就跟著母親姐姐在郊區的一個老房子里生活。雖然那時父親已經被關押,可我們的活動範圍仍被限制,後來母親總覺得哪里都有人在暗暗地盯著我們,就不許我和姐姐隨便出門。她總是會和我們講以前的生活,說我們早晚會回城的,會住回以前的房子,會拿回被奪走的東西,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事情卻越來越糟,父親在監獄里死的不明不白,姐姐得了重病,沒撐多久也去世了。從那以後,母親的精神就徹底崩潰了,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就看見她吊死在院子里的枯樹上。
我經常想,她要是真的相信苦難會過去,為什麼自己先放棄了呢?那時候我小,還不懂,人有時候活著,和死了並沒什麼區別。直到那天,以為你被壓在廢墟里,真的有那麼一個瞬間,我覺得自己好象死了。"
他的手指時不時地在屏幕上滑動著,在夜里閃閃滅滅。雲沫握了他的手,才發覺,那一向溫暖的手掌此時的溫度,低的讓人心疼。她有時候會覺得高翔行事太狠,太冷,甚至沒有感情。也許就是因為他小的時候,看慣了太多生死離別,所以對生命的概念比較淡泊吧?在他的內心深處,或許,童年的陰影從未消退過……
"後來,你進了孤兒院?"雲沫問。
"嗯,我在那里認識了那兩個人,起初打架打得很凶,沒想到後來打成了兄弟,再後來我們一起投奔了魏爺。"
"為什麼……"三個字哽在喉嚨,雲沫不想親口冠以他這樣的名稱,對這個她最愛的男人,這個對她敞開了心扉的男人。
"你是想問,為什麼要做黑社會吧?"高翔並不忌諱,"當時年紀輕,家里是因為政權的關系被整倒的,心里總會有些怨恨。那時何蕭家也是因為政治問題散的,袁杰又是小屁孩一個,什麼都听我倆的,于是我們兄弟三個就跟了魏爺。一般人其實不太了解,魏爺和黑社會還是有區別的。"
"嗯,我知道,你也是。"在雲沫心里,高翔亦正亦邪,他不完全相同于黑社會,卻又有一些不能擺在陽光下的暗地操作。
她的掌心在他掌上輕輕摩挲,驟然,手上一緊,她的心也隨之一緊,卻是手掌被輕力彎捏成一團,裹在他的大掌里。
"猜猜就好,別當真。雲沫,知道太多了對你不好,我不跟你說,也是在保護你。"
他是多想好好保護她,這是如今在他心中最強烈的願望。
一年前,綁架事件過後,他去了中東。那段日子,他總做一個夢。
夢里,他沒救出她,她因他而死。
他最怕的事情,卻反復夢到,每一次夜半驚醒,冷汗淋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