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說他不在了,你會相信嗎?"
何蕭轉頭看著雲沫的側臉,徹夜不眠在她的眼窩處留下淡黑的陰影,瘦得尖尖的下巴低垂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是,你心里認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別人再怎麼勸說也是沒有。雲沫,你太聰明,事情是怎樣,你要怎麼做,恐怕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你需要的只是時間,自從翔哥走後,你一想他就發燒的毛病,不也是慢慢克服了?總有一天,你能從這段感情里痊愈。就象翔哥說過的,不管你對過去多麼放不下,他說,你都是個向前看的人。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雲沫,這件事上,沒有人能幫你。"
"那,我能不能拿回那個墜子?"雲沫沉默一會兒,又說。
"那個墜子價值八百萬,雖然被子彈穿過,但也是文物,是翔哥遺產的一部分,在他的遺囑正式生效以前,要由律師團那里保管。這筆遺產稅很高,律師團正在看怎麼繼承能減少稅務的數目,你要再等段時間,等你接手以後,翔哥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可我最想要的,他沒給我。"
雲沫怔怔低語著,高翔,我要的是,是你,活著的你,那些什麼錢,什麼骨灰,什麼回憶,我都不稀罕,你知道嗎?你這個笨蛋,知道嗎?
天,還黑著,像是永遠都不會再亮了。空洞洞的大房子里,安靜的像是一個詛咒。她抱著自己,再難安眠,只听見樓下聲聲犬吠。小乖似乎還沒有接受男主人已經去世這件事情,夜里還會守在門口,等得久了,就趴在玄關,拉聳著腦袋。叫聲像是嗚咽,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
雲沫無能為力,她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更無法告訴小乖,那個會親昵喊它兒子,陪它玩鬧洗澡的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十一月底,雲沫正式繼承了高翔的全部遺產,其中有一把鑰匙,鑰匙扣上他們以前度假時候,雲沫在路邊攤手工制作的金屬扣,上面歪歪扭扭的刻著x&m,另一面貼著小小的膠紙,"湖邊閣樓"。
雲沫抬頭,樓梯的盡頭,是閣樓拱形的門。她走上前,鑰匙插進鎖孔,向右一轉,"吧噠"一聲輕響,門開了。她輕手輕腳走進去,里面的擺設竟是模仿高翔西雅圖的寓所。就在那里,他對自己傾談過去,並把母親留下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雲沫沒想到高翔在這里模擬了相同的空間,懷念她曾劫後余生後難忘的夜晚。
她慢慢走到窗前,外面是初冬一派寂寞的天地,盡目是不剩一絲顏色的樹木,後院的湖泊因為結了層薄冰,晶瑩得如同水晶的鏡子。太陽正從東方升起,世界慢慢清晰起來。是不是很多清晨,你也站在相同的位置,看著外面的世界的時候,想著過去,想著我?
雲沫楞楞地站了許久,一轉身,整個人抖了一下。對面的牆上,是一幅巨大的油畫,月亮剛升上半空,天上能看見明亮的成對的星斗。深藍的夜幕下,是寂靜的湖水,一個像天神般在上的男子,正俯身親吻水里的一尾美麗的人魚。雲沫倒退一步,眼楮有些疼,朦朧的視線里,原來她早已拍賣了的那幅《贖愛》,被他珍藏在了這里。她的身體靠著牆壁,緩緩地滑下來,手捂著臉,壓抑的聲音從指縫里傳出來︰
"高翔,請你,別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