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就跟著來到卷煙廠門口，恰好傳達室坐著煙廠辦公室主任，見了這幾位女學生來討要水喝，很是熱情。並喚來住宿舍的辦公室干事，一位十八歲的妙齡女子來招待。這個女子讓眾學生眼前一亮，原來是一位姿色出眾縴秀美貌的女子，讓這幾位北京來的女學生頓生慚愧。本是同齡人命運分天壤，看她不像農村人出身，康梅便問她來歷，原來她家在新古市，父母都是政府部門工作。這家卷煙廠在附近的幾個市鎮算非常知名的大型企業，便讓女兒來這里工作。
煙廠的辦公室主任很熱情不但請她們進了會議室茶水招待，還誠懇地讓她們留宿。這一夜雖是睡在會議室的長條椅子上。他們還被主任和干事請去參觀了煙卷的制作過程，並新奇地看見了剛在市面上見到的過濾嘴香煙的制作工序。只因那次是集體行為，現在自己一個人獨行到煙廠門口，斷然不會請廠領導讓自己留宿的。
走到這里觸景生情，那位美貌出眾的女干事在腦海里浮動起來，這種美貌在玉妹看來都應該屬一流美的範疇之內，雖然與陳蘭蘭、馮香香、穆彩蝶、黎佳玉、辛冬娃氣韻不同，但就其精致的五官，婀娜的身姿，清雅的氣韻足令她終生佔據了柳玉妹腦海中羨美閣的一席之地。但想自身原本就投胎在北京一個極貧寒之家，就父親在社會上的地位而言，就算和全世界的貧民相比也算是最卑微的一個了。
現在唯一可炫耀的北京戶口也被自己果斷的舍棄，就是把自己徹徹底底的甩進了最低谷。至于是否能翻身，如何翻身？這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好在生活中有白天黑夜之分，說來也真的令人百思不解，真實的生活中自己明明在最骯髒的豬圈里翻糞，那污穢之氣令自己要窒息。一天辛苦下來進入夢鄉，卻能進入到九重天上，白雲飄緲，宮殿懸浮的仙境之中。夢里純美的景色和蜜桃鮮果的清香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吃得香香甜甜。幾次夢中笑出聲來。被鄒紅雲推醒，被她起了綽號叫做美夢大王，說柳玉妹應該永遠不要醒來，不要面對現實的艱辛。生活在隨心所欲的美夢中。
說來自己百口難辨，那美夢自然而來並非自己刻意設計構思，何況就憑自己的學識閱歷夢中的許多瓊台樓閣自己都是從未見過的。編織也沒有聯想的智慧呀？當然夢里也會出現一些真實的記憶片斷，爺爺在最高級的飯店里用雪白的大浴盆給她搓澡，那自來水的大噴頭射出溫和的水流大量的徐徐地清洗著身上浴液泛起的香滑泡沫，洗完澡爺爺用碩大的毛巾被把自己包裹起來放在鋪著潔白床單的兒童床上，耐心地給自己穿上梅娘兒做的粉紅色泡紗睡袍。夢里還會感覺到爺爺那溫厚的大手邊拍著自己的後背邊唱著兒童歌謠，那個夢境才是曾經的現實中的片斷混淆在夢境中的。
正在邊走邊思早過了卷煙廠的大門，又要經歷一長段伸手不見五指的路途了。夜靜極了，只听見玉米稈的磨擦聲和渠溝里青蛙的鳴叫聲。估計離永東村還有四五里地的距離了，柳玉妹加快了腳步，只覺自己不是在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行走，幾乎在腳不沾地的飛。正在自己都納悶期間，忽見東西兩側的玉米地里同時竄出四五個男人來，異口同聲地叫道︰「哪里走？」
玉妹心里先是一驚，暗想，此行真的在劫難逃？即是命該有此一劫，怕也無用，索性刀來刀對，槍來槍擋。她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玉米稈，隨口大聲又心平氣和地說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沒見過行夜路的人嗎？」。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八九個男人迅速把柳玉妹圍攏在路中間。柳玉妹故作鎮靜地迅速向前走，那幾個男人也加快腳步同行。柳玉妹直視著前方，不溫不火地說道︰「深更半夜，你們不在家睡覺，想學假李逵攔路搶劫呀？」
片刻不見有人作答，心想，也許他們沒讀過古典小說《水滸傳》，並不知道李逵是誰，我是在對牛彈琴了。就听有一個男人問︰「你是女學生娃？哪村的？」
柳玉妹本不想如實回答，但知道自己已進入了永久公社的地界，公社只有永久鄉東西兩村有知青落戶，何況永東村是一個大村莊，村里人很團結也算名震四鄉，享譽村野的。就說道︰「你們眼楮還很尖，還能看出我是北京來的學生。實不相瞞，不遠處就是永東村，那里就是我新安的家。」
又听有人說︰「原來是永東村的，那村里人各個牛氣，來了學生娃也是唱高調的。」
此刻，柳玉妹見這些男人並無惡意，便放膽問道︰「你們是哪村的，怎麼，村里小麥收成不好，集體出來攔路搶劫嗎？」。
一位見問忙說道︰「咱村雖是不富裕，但日子還過得去。別說沒精神攔路搶劫，就是自家現有的田地還照看不過來呢。這不，半夜還要巡水。」
柳玉妹邊走邊說道︰「雖然你們剛才扮演劫匪挺嚇人的，但我轉念一想，此處也是有小江南美稱，斷然不是民不聊生，盜匪猖獗的地界。但說到巡水，我卻也感到這才是農民一年四季都提心吊膽的事。這方土地地下水資源不足，靠天吃飯。天若不下雨，自家從地下取水澆地，最是睡臥不安，鄰村偷水因水發生爭執，甚至以性命相搏，發生血戰命案，我也听說過。我村里但凡有巡水任務是絕不讓我們學生參與的，只怕兩村因水的恩怨日久，相遇了會出現你死我活的場面，不讓我們學生加入沖突。」
有人答道︰「你這個女學生娃倒是知道水是這里農民的命呢，靠天吃飯就是不由人，這里歷朝歷代都沒發生過洪水，但大旱還是時有發生，一個夏季不下雨，那麥田里都是干裂，麥子不長穗，顆粒無收，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可真叫莊稼人絕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