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燻了不知道什麼香，柳裳在簾子後面撫琴。路桑拿扇子挑開簾子，柳裳緩緩抬起頭來
，一笑可生百媚。柳裳也不停，只是用眼神示意路桑稍坐。
路桑突然覺得有些局促了，歷練豐富，也見過在風月場所醉生夢死的目標，但是身臨其境還
真的是頭一遭。況且這柳裳來得蹊蹺，她在明自己在暗，確實要小心為妙。
路桑自己坐下了，心里只是想著，多說多錯，打定主意不多嘴。
一曲終了，柳裳碎步走近來，路桑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柳裳卻揚起嘴角笑了︰「李公子，
哦，不是，李小姐可喜歡路桑這一首曲子？」
路桑自若笑道︰「柳姑娘不愧系出名門的千金小姐，雖不幸淪落風塵，然而出淤泥而不染，
琴音高潔。」被柳裳識破女兒身並算意外，不過倒沒想到柳裳會這樣單刀直入。
「李小姐取笑了。這里來來往往的人，誰不曾有些過往呢？就好比李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
家，如果必要的原因，又怎麼會願意踏進這樣的地方呢？」柳裳落落大方的泡了一壺茶，給路桑倒了
一杯。明明是言語刺探，偏偏又听來順理成章。
路桑飲了一口茶，「銅雀台打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只要有銀子的都是爺，嬤嬤就不像柳姑
娘這般關心客人的故事的。」
柳裳言語中雖然是感懷身世，語氣里卻是十分的坦然，听不出半點的自苦。柳裳盈盈一笑，
「銅雀台做得是迎來送往的生意，明里是夜夜笙歌極盡奢華，卻因為往來都是些不簡單的人物，暗里
也是風起雲涌。嬤嬤是個只顧眼前利益的人，柳裳就更加不得不多留意了。倘若有天這大船要翻了，
也好過一船的人陪葬，是不是？」
「那麼，柳姑娘認為路桑跟著船翻不翻有什麼關系呢？」
柳裳啜了一口茶︰「我也很想知道李小姐女扮男裝混到銅雀台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不過是個過路的。要做的事情也跟銅雀台這船翻不翻沒有關系。」
柳裳搖搖頭笑道︰「小姐這麼有把握？」
路桑正想說話，就听到門外有人說話。
一個低沉的男音說︰「裳兒姑娘呢？本將軍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還要我等？簡直豈有此理！」
門外有丫頭唯唯諾諾地在勸，眼見著這個什麼將軍就要沖進來了。
「這不是劉將軍麼？怎麼在這嘔著氣呢，不如讓杜鵑姑娘陪您喝一杯去？」
「紅棠你來得正好，我倒要看看，今兒是哪里來的不長眼的小子敢跟本將軍搶女人。」正說
著就听見劉將軍推門要進，听著是紅棠還在擋。
路桑正要起身，卻見柳裳對路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揚聲道︰「承蒙將軍錯愛，是柳裳的福
氣。然柳裳雖委身煙花之地不過一賤婢，確還有半點勉強不得的性子。將軍今日若是為難柳裳，柳裳
是寧願一死也不肯壞了這點堅持。柳裳自知命賤，只是辜負了幾位王爺平時的眷顧。」
路桑詫異的看了柳裳一眼，卻不知她抬出相交的王爺來阻喝這個御前將軍到底是為了什麼。
門外的男人不再吵嚷，終于走了。
紅棠進來行了禮，交代了兩句，就背轉身悄悄把東西塞給路桑，出門去了。
路桑雙手奉了茶杯上前給柳裳，「謝過姑娘相幫！」
柳裳伸手來接杯子，路桑趁機點了柳裳的穴道︰「柳姑娘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消息的話，
在下不敢成全。如今只委屈姑娘休息一陣了。」
柳裳不驚不惱︰「紅棠是我的丫頭，你問紅棠要的東西就不怕是假的？」
「這個就不勞姑娘費心了。只煩姑娘好生休息了。」模不透柳裳的來路，殺人滅口恐怕也是
沒有用的，況且看來，柳裳也還不一定真拿住自己什麼把柄，路桑打下簾子，輕巧的挑門出去了。
屋外光線黯淡，紅棠的鞋子上沾了路桑撒的磷粉，路桑順著淡淡地夜光，沿路找到銅雀台的
庫房。里面果然有專門陳放藥物的格子。東西拿到手之後，順勢翻檐而上，出了銅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