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越怔怔地看著我，也忘了反應，只是任由我的動作。待看到我裙子的慘樣後，臉上竟然可疑地紅了，手也抽了回去。
我莞爾。這個抖妹控，妹子一貼心他就不好意思了。
正有趣地觀察著他的窘態，突然心髒一陣強烈的收縮，我愣在原地，身體直僵僵地無法動彈。我听見心跳好像雷霆般震響，搏動頻率開始反常地竄高，血液逆流，雙目暈眩，耳邊陣陣轟鳴，心悸的鈍痛直逼大腦。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嚇懵了，雙手用力按住胸口，痛苦地蜷起身子想要抑制這疼痛，整個人抖成了篩糠，最後眼前一暗，終于支撐不住往旁邊倒去。
趙初越見我突然倒下，驚懼地接住了我的身子，滿眼的不可置信，心肝俱裂地捧著我的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晴、晴晴！怎麼會這樣？不、不可能！你從七歲開始就再沒發過病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我不信！」
我張著口困難地呼吸，透過勉強撐開的眼楮縫隙，看見他狀似瘋狂地叫囂著，艱難地抬起手拉住他袖口，提醒他咱就剩一口氣了。
趙初越察覺到我的手，似乎是清醒過來了，連忙抱起我，足下運力，飛快地向永寧殿移動，側臉是我從未見過的驚慌和恐懼。
抱得倒是很平穩，不然咱就真的玩兒完了，我亂七八糟地想。
回到殿里，我也早已神志不清，胸口的鈍痛擊潰了我的理智。等到趙初越把我放到床上，我已經進入了半昏迷狀態，只听見他焦急而顫抖的聲音︰「快！快讓張承明過來！跟他說晴晴又……快！」
昏沉中我又感受到了那初次醒來時的溫暖，那個我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男人。
握住我的那雙手卻不似先前溫柔，此刻正以要把我灼傷般的溫度將我的手緊緊扣在掌心。
「對不起……晴晴，對不起……都是我，明知道你身子弱還自作主張帶你出來，以為你平安地度過了那麼多年就已經沒事了，我竟然是那麼不可靠的哥哥。對不起……對不起……」那聲音包含著深深的痛苦和自責，壓抑得人透不過氣來。
我緊閉著眼，渙散的精神無法掌握現在的狀況。
「一直以來我都不準別人踫你，固執地把你圈在自己的領地，好像這樣你就不會再去看別人。但這次傷你的竟然是我……是我！怎麼能是我！」手上的力道加大，有了些輕微的疼痛。
「明明如此愛惜你，明明舍不得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明明我對你……」那聲音又低了下去，「再也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保證。」
手被放到了某個溫暖濕潤的物體邊，有氣息拂過，癢癢的，像是逗弄水中魚兒時的感覺。
他竟然親我！
這是我完全失去意識前腦中浮現出的話。
我再一次郁悶地在床上醒來，睜開眼楮的前一秒還在想會不會又穿回去了，結果睜眼還是原來的視野。殿里一個人都沒有，綠蘿可能去忙了，平時我也只留她一個。
我努力地回想著先前發生的事，似乎是我幫趙初越擦手，然後他臉紅，再然後就是我莫名其妙地倒了。怎麼回事兒？這身子還真不能被風吹一下？
奇怪，原來雖然一直躺床上，但病弱和健康的感覺還是能分辨的，當時除了虛弱點沒什麼其他癥狀，這會兒是怎麼了？難道是我終于和這具身體慢慢契合，要開始被迫接受它的一切了？
我的心沉了下來。
照這樣走兩步就突然給我發病，我還要不要活了？怪不得原來的趙初晴小尼姑似的，現在看來，如果不這樣說不定還真沒活頭。
這怎麼行？難道讓我也學趙初晴那樣，練練字，作作詩？打了個寒磣，這種生活光想著就可怕。她能忍受十幾年的寂寞，可我不行。
門口傳來一陣響動，抬頭一看，是賢妃來了，依舊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她剛踏入殿內就看見我醒了，憔悴的面容上頓時有了光彩，急急地過來查看我的狀況，面上是不能掩飾的欣喜和擔憂。
我任她對我上看下看，看著她為我著急的樣子，在這個異時空少有地感受到了一點溫暖。
「晴晴，你怎麼忍心讓母妃這般擔心，怎麼能如此不珍惜自己！」賢妃心疼地蹙著眉，埋怨似的責備。
「前些日子是落水，如今又變成了這副模樣，母妃經不起這接二連三的驚嚇呀！」我臉色一定很蒼白，她模著我的臉，眼里已經有了盈盈淚光。
我什麼也沒干呀，頂多就是撿了幾瓣桃花，可遭不住這身子太破，最受驚嚇的其實是我才對吧。
不過為了不再看到美人難過的表情，我指指喉嚨表達了一下喝水的**，然後挺不好意思地看著正一品的娘娘幫著我倒水。
我接過杯子，默.默喝完杯中的水，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該弄弄清楚，于是拿過這幾日一直放在床邊的紙筆。
——母妃，我也沒想到身子近來弱成這樣，讓您操心了。
挺正常的一句話，哪想到賢妃一看到眼淚就下來了，我措手不及地愣在那兒，傻傻地看著她，反應過來後急忙低頭寫道。
——母妃別擔心，我只是精神有些不大好，這次也只是個意外，過兩日就會沒事的。
她輕輕地搖著頭，淚水依舊不斷︰「晴晴不用說了，母妃明白的，一直都明白的。不能出門，不能跟其他的皇子公主玩鬧，甚至……沒辦法開口說話，晴晴心里該有多苦，母妃一直都是知道的。是母妃不好，母妃對不起你……」晶瑩的淚珠氤氳的美麗面容讓人心碎。
我看著她，笨拙地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握住她的手，用眼神認真地告訴她︰沒關系，我很好。
她流著淚不斷地搖頭，被我握著的手在顫抖，說著︰「如果當初我能狠下心讓你按著張太醫的法子來，至少、至少晴晴現在可以開口說話，至少、至少晴晴心里可以輕松一點，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可以開頭說話」！？是指我能擺月兌啞疾變回正常人！？
一種無法言喻的驚喜要破繭而出，巨大的喜悅讓我有種厚重的不真實感。難以置信！我竟然在這最糟糕的情況中看到了希望！
努力按捺住心底的狂喜，我在紙上飛快地寫著。
——母妃，這不能怪任何人，現在這樣也很好，有疼我的母妃和哥哥，這已經是上天對我的寵愛了。只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想試試那個法子。
抬起淚眼婆娑的臉，賢妃復雜地看著我，似乎是想勸卻又說不出口︰「晴晴，你可能忘了當時的情況了，但母妃卻好像還在眼前一般。那時看著你的樣子，母妃的心都在滴血，又怎麼忍心讓你重新經歷一次呢？」她仿佛不願回想般閉了閉眼。
那哪成啊，再難捱那也是一輩子的事，關系著我今後的幾十年呢。我怕她反悔，急忙繼續寫道。
——但我還是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