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絕頂,一片冰天雪地。
塞外的寒風浩蕩而凜冽,排空卷地,激起層層飛雪,卻吹不皺那一朵嬌柔的血色薔薇。
冰雪之中本是不該有薔薇的,薔薇也絕不是適合于冰天雪地的花朵。
只因這朵花盛放在一個人的掌心。
那是一個全身上下被白色裹著的人,白色的袍子、白色的斗篷和風帽,甚至連頭發上也覆落了一層淡淡的雪。
冷白的雪,緋紅的薔薇,本就是這天地之間最美最佳的搭配。
而這個人,也有一個與之相匹配的名字,雪無情。
一個白影自遠處飄來,不同于雪無情的清冷凜冽,她的白則多了一種如月華般溫靜柔婉的光芒。
「原來你在這里,」女子朝他撅起小嘴,「害我找得好苦。」
「無淚,是師傅讓你來找我的嗎?」。雪無情收起掌中薔薇,輕道。
「不是,是我自己發現你不在棲雲宮,想到你肯定在這兒。」女子驕傲地抬首,朝他嫣然一笑,「我是不是很厲害?」
「是,越來越厲害了。」雪無情將薔薇攏入袖中,對她回以一笑。
「你手里是什麼,我看看。」話音未落,女子已閃電般地出手,一把將它奪了過來。
一朵血色薔薇,被綿綿內力所催,盛放在雪域絕頂之上,舒展的花瓣上,似乎還殘存著那人的體溫。
女子忽然覺得心頭酸溜溜的,狠狠將花朵朝他臉上一擲︰「你既然這麼想著她,為什麼不去找她?」
雪無情緘默不語,碎裂的薔薇在他掌心風化成塵,散落如緋色的雪。
「哎呀呀!我說呢,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跑到這里談情說愛來了!」驀地,一個聲音回蕩在雪峰冰巒之間,輕佻又浮躁,「雪無情,月無淚……」
「閉嘴花無言!」雪無情冷冷道,眉間卻漸漸凝聚起一股怒氣。
花無言腳下瞬間變化,身形一展,飄到了三丈開外︰「哎!我說大家好歹也是同門一場,何必大動干戈呢?師傅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知要有多傷心呢?」
「少拿師傅來壓我!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月無淚旋身扭腰,緞帶當空,猶如一條長蛇呼嘯著朝花無言席卷而去。
「我的媽呀!君子動口不動手……」花無言一個騰挪閃避,躍上高空,腳下所站立的堅如磐石的寒冰已被激出一片暴雪。
「我是女子,更是小人!」月無淚貝齒輕咬,白皙姣好的面容因為憤怒而泛著醉酒一般的酡紅。
「不要氣,不要氣,女孩子生氣了可就不好看了。」花無言從袖中拿出一個紫金小手爐來,手爐上套著一個跟他衣服顏色一樣的藏青色的棉絨暖手套。他笑嘻嘻地將它遞給月無淚︰「要不要?
月無淚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別過頭去。
遠處雪無情冷冷一笑,嗤之以鼻。
「唉!」花無言仰天長嘆,「我可是為了你們好,冰天雪地的還穿袍子,冷不冷啊?害我也只有跟你們一樣穿……」眼見兩道目光鋒銳如刀都朝自己橫掃過來,花無言忙岔開了話題,「風無語那家伙也真是的,走了這麼久都沒回來,也不知在干什麼……」
冰峰寂滅,長風呼嘯滄桑,卷起亙古不化的積雪,奏響一闕天宇之妙音,風花雪月。
風無語。
花無言。
雪無情。
月無淚。
這世間的種種生命愛情,不過只是一段故事。
生之終結,死之開端。演繹的,是王者眸光背後永恆的寂寞;是情人相思苦候多年卻換來的不屑一顧;是浪子游蕩江湖無牽無掛卻無也依無從的黯然神傷;更是蜉蝣般卑微而渺小的生命歷經的重重劫難與浴火涅槃。
只是,這一段逆旅浮生,注定了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