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城府衙人山人海。大家都想看看這謀害公爹的妾,是個什麼樣子。
梅麗娘作為原告,已素裝裹身,站在堂上。
鳳西謹因為身份是受害者家屬,盡管不願意,但也必須和梅麗娘站在一塊兒。他張望著,望眼欲穿一般,等待著那個熟悉的嬌影。霽月,你一定很害怕?不要怕,我來了,再不會讓你受驚嚇……
尹萃墨也在人群中心急如焚的等著。幾天了,霽月怎麼樣了?會不會受委屈?
「升堂——」
「威武——」
隨著胖子一聲高喊,公審開始了。「八字胡」一臉正經的座上位子。
「帶犯婦凌霽月!」他口氣很威嚴,驚堂木重重的一拍。
鐵器踫撞地面的聲響清晰的傳來。
所有的人都望向一個方向。
拐彎處飄出一角衣裙。
是霽月!鳳西謹眉角閃過一絲欣慰,她來了!可是緊跟著,鳳西謹呆住了。
凌霽月緩緩現出身來,長發凌亂的飛揚,目光空空,機械般移動著腳步;手指血跡斑斑,腫的像饅頭,腳鐐磕著地面,發著響聲;腳上也是血跡凝固,腫的不像話。身上——
「霽月——」鳳西謹悲痛欲絕沖過去,卻被衙役生生攔住,他淚水橫流,用盡力氣大喊,「霽月,霽月!……」
尹萃墨幾乎要暈過去,他扶住門柱,透過淚水朦朧的視線,定定望著凌霽月。是她嗎?真的是她嗎?那個柔弱、美麗又善良的女孩,到底受了怎麼樣的折磨?!
「你這個昏官!豬狗不如的混蛋!」鳳西謹手指「八字胡」大罵,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這樣對著一個人說這樣的話,「你枉為父母官!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你答應……」
「嘟,大膽!」「八字胡」亮起嗓門,阻止鳳西謹往下說,「你這個貪圖美色,不顧爹娘死活的不孝子,本官替鳳大人主持公道,你卻敢來咆哮公堂!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
「你不會有好下場!昏官!……」鳳西謹的喊罵聲漸漸遠去。
梅麗娘嘴角綻出一個不經意的微笑。
凌霽月的目光呆呆的望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一個局外人。只是當鳳西謹在視野消失的一瞬,她的淚滾滾而落。
「把她押上來!」「八字胡」再次將驚堂木重重拍下。
衙役要挾她,被凌霽月拒絕︰「不要踫我,我自己走……」
她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步履蹣跚地走著,久違了的明媚的陽光,讓她的眼楮有些睜不開,好溫暖的感覺啊。
「明鏡高懸」的匾,在陽光下亮的刺眼。
「堂下可是凌霽月?」
「八字胡」板著臉問。
「正是,」凌霽月不卑不亢的回答,目光中滿滿的不屑,臉上還是淡淡的笑意。
「你可知罪?」
「凌霽月自知犯下死罪,難以逃月兌,只求速死,別無所求……」
「不!霽月,你不會這麼做的!」尹萃墨難掩悲愴,他撥開人群,站進來,心疼的無法形容,「你是多麼善良的女孩,你絕不會這麼做!」
「大膽,又一個咆哮公堂的,給我趕出去!」「八字胡」急忙下了命令。
尹萃墨被衙役推搡著,往外退去。
「霽月,不要承認……」尹萃墨哽咽著說不出話,他拼命掙扎著,「那是死罪!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
凌霽月的心更空了,他們都被趕出去了,恐怕再見不到他們了吧?‘
「你將犯罪經過說一遍,本府要給與裁決。」
「公爹認為我出身低微不能做西謹的妻子,我便心生恨意,故意在所煮的粥中下毒,致使丫頭誤食喪命,公爹中毒,昏迷不醒,……」
「不,不會的!你不會這麼做!」鳳西謹不知什麼時候又堅持進來,他淚流滿面,一臉淒然。
凌霽月淚水肆意橫流,她轉回頭,揚起一個澀澀的笑︰「對不起,給你蒙羞了,你看錯了人……」
「現在,在你的供詞上畫押!」胖子拿著一張紙,放到凌霽月面前。
「不要,霽月,不要畫!」尹萃墨只恨自己沒有力量到她身邊,看她拿起供詞,輕輕咬破手指,他的頭腦已近空白,「答應我……」
鳳西謹想要沖進去,卻被衙役死死抓住,不能動彈,他竭盡全力大喊︰「傻瓜,不要畫!不要——」
凌霽月回頭,看著冷漠的人群,看著妒火中燒的梅麗娘,看著為自己掉淚的西謹和萃墨,淒然的笑笑,毅然將手指印了上去,鮮紅的指印已不可改變的顯現。
她站起來,溫柔的看著鳳西謹、尹萃墨︰「別難過……」
她依然美得無可比擬,傾城無雙,即使渾身傷痕,衣衫凌亂,也絲毫不會妨礙她的驚世之美。
胖子給「八字胡」遞上供詞,他看了看,便煞有其事的坐下,再次敲響驚堂木︰「現在本府宣布,犯婦凌霽月心胸狹窄,手段毒辣,至一死一傷,罪無可恕,特判她死刑,下月初七行刑!退堂!」
在人們的議論、鄙視、唾罵中,凌霽月拖著腫脹的雙腳,慢慢走遠,鐐銬聲細碎、孤單、卻倔強的發著清脆……
人群漸漸散去。
只有兩個哭成淚人的少年,久久站立,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