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君哲滔滔不絕地給我比劃著鏡頭與人物之間的結構,手上迅速地勾勾畫畫,越發地覺得他的構思讓我滿意,或許有一大部分,並非我本意,但卻讓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能曾經滿意一個人的某個想法,就連帶著以後他的全部思想都讓人滿意。
他正讓我看著圖紙,手機不由分說的響了起來。還是簡單又經典的鈴聲,卻讓人覺得它響起來的時候比以往要急促。
賀君哲看到我手機的來電,停頓了幾秒,我看看他,「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嗯。」
我接開了陸小顏的來電,那邊她的聲音比鈴聲來的還要急促洶涌。
「小顏,怎麼……」想問她怎麼了,可是沒等我最後一個字說完,她就搶了我的話。
「我說易柔大小姐,您周六周日跑哪兒瘋去了?」她質問我,理直氣壯的質問我。
「回家啊,回我爸媽家,陪了陪他們……」她的口氣不大好,我以為哪里得罪了她,可是我只是回了家而已。
「那手機呢?你沒事兒關機干嘛?」
「我……」
「手機不是擺設你知不知道,它是用來聯絡的你懂不懂?」我听著,感覺陸小顏要發火兒了,但我卻無從明白她的火氣自哪而來。
我淺笑一下,「怎麼啦你,大中午的沖我吼電話,餓了?」
她沒理會我的調侃,只讓我覺得,她那邊前一秒還火熱的空氣,驟然在這後一秒變得冷凝不堪。
「我看到傅邵陽和別的女人從酒店里出來了,就在昨天上午。」
陸小顏淡然的口氣,仿佛與她無關,于事,也自然與她無關緊要。因為傅邵陽是我男朋友,我竟然沒有親眼看到他和另外的女人從酒店里走出來。
我保持著一直的姿勢,靜靜的,幾秒鐘,我的腦子除了空白,再沒有其他的事物存在。
你知道那種心跳突然變快或者變慢的感覺嗎,那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震懾人心的事才有的情況。而我,現在的心髒正慢慢地緩慢了節拍,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會停止該有跳動。
還很疼。我的心髒,就是被陸小顏尖銳的話語狠狠刺傷。我沒有一點防備,她說的這麼突如其來,任哪個深愛著一個人的人能夠承受這樣的刺痛。
大腦就像找不到研究對象的高倍顯微鏡,它還是空白的,任我怎麼搜索傅邵陽的臉龐,都只是越發地變成模糊一片,越來越看不清,越來越泛白。
最可怕的形態,不是狂風暴雨驟然的來臨,不是囂張的台風吹到人面面前席卷了他們整個家園,而是在本就還安然的生活中,在你渾然不知下,漸變成很多很多慢慢消失不見,等你回過神再遙望身邊時,空白白的,你喜歡的,你不喜歡的,都沒了,你在原地打轉著尋找,听不見自己的吶喊,沒有人回答的你的疑惑,最後著急的想要逃開這片陌生的空白,又發現怎麼逃,也逃不開。
我站在原地,听不見周圍的聲音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沒有多久。我以為陸小顏早已把電話掛掉了,我以為就剩我一個人呆傻的站在這里時,她猛然一吼,把我吼醒了過來。
「易柔?易柔!你丫別不說話!」
我一抖,如夢初醒,卻是可怕的噩夢。
我本是機械地搖著頭,現在加大了擺動的幅度,用盡量平穩的聲音對陸小顏說︰「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是看錯了,邵陽昨天還有和我說要我代他問我爸爸媽媽好呢,他昨天失去找他的老同學了,是男的,你一定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