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一薰垂下眸子,看著懷里的木頭,眸光清幽,神色溫柔。它似乎又長大了些。她也沒想到自己當初救下的,竟會是這片森林的王者。虧她為它擔心了那麼久……
木頭似乎感應到她的心理,低低嗚咽了一聲。貝一薰低笑︰「現下知道求饒了?當初跑了個沒影,可是沒見你有什麼良心啊!」戲謔之中,卻盡是溫柔。
戰無蕭眯了眯眸子,看著她臉上的神色,有些怔忪。這絕不會是一個男人會有的表情。這下子,他對她的身份又不得不重新審視一遍了。
貝一薰將木頭放了下來,坐在了火堆旁邊。火光跳躍到她臉上,一片清淨。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卻顯得過于漫不經心。
「木頭啊,你知不知道,對于我而言,是絕對不容許背叛的。」她看上去十分隨意地說道,「既然你終是要走的,那麼早點離開也好。你回去吧!」
木頭低低嗚咽了一聲,將腦袋往貝一薰身上蹭了蹭,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它似乎明白了貝一薰的意思,眸中閃過一絲痛楚,邊繞著貝一薰打著圈,邊甩動著尾巴。
貝一薰斂下眸子,有些自嘲地說道︰「去吧,你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你該過回屬于你自己的生活。」這是魔鬼訓練營的大哥哥曾對她說過的話。後來,他卻還是為了保護她,送了自己的性命。
這是她很久以來,埋在心底,不願觸及的一個傷疤。現在,她也要還給木頭自由。如果有一天,木頭處于生死之際,她還是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它。
這樣的心情,或許無關乎愛情、友情、親情,卻是人心底最溫柔的角落。因為某些人,某些物的觸動,所以一發不可收拾,做什麼也都是甘之如飴。
戰無蕭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之間的互動。心底有什麼東西正在崩塌,又有什麼正在成長。他不了解這種從不曾有過的心情。只是覺得心底像是冒出了無數的七彩泡泡,美好而又虛幻。
木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是悄悄趴在了貝一薰的身邊,眸光幽幽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底一般。
貝一薰也是淺淺一笑,眸光輕柔地看著木頭,不再言語。她知道,它會懂得她的心情,並且做出屬于它的決定。
這一人一狼就這麼靜悄悄地對視著。戰無蕭他們也都零零散散地圍著火堆坐著,看著這一幕。沒有更多的交流,卻是讓他們牢記了一生。很多年後,當他們再度想起這一個畫面的時候,心底仍然會生出一種無法抑制的溫柔之情。
天漸漸變亮了,眾人都還舍不得離開。
貝一薰斂回眸光,站起身來,朗聲道︰「既然天已經亮了,我們也是時候上路了。」然後,再不看向木頭。她也怕自己會一時沖動,做出將來後悔的事情。
木頭依舊安靜地趴在地上,看著貝一薰的一舉一動,目不轉楮,似乎生怕錯過了每一個瞬間。它知道,她不會再回來看它,這輩子都不會。但是它有自己的使命,不能夠不顧一切地隨她而去。
貝一薰咬了咬下唇,終是狠心地連頭都沒有回,只留給木頭一個背影。戰無蕭走在最後,因而也只有他看見了木頭在貝一薰轉身離開後落下一滴淚來,然後轉身決絕地回到了森林深處。
戰無蕭心下一顫。他從來不知道,人和獸之間,竟然可以建立起如此純粹的感情。忽而自嘲一笑,快步跟上了貝一薰他們的隊伍。
又是一天的山路顛簸,曲曲折折。等到天又要黑的時候,貝一薰終于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個院落。雖然不算華麗,但也有一定的氣派,不禁在心下暗道︰「看來這就是天下幫了。」
正欲往那邊走去,卻被戰無蕭一把攔住,道︰「幫主,這虞城幫數來與我幫不和,還是別靠近為妙。」貝一薰眉頭一擰,虞城幫?這又是什麼玩意?
戰無蕭看出她的疑惑,淡淡一笑,道︰「這虞城幫的人慣于使毒,所以我幫人向來不接近他們的地盤。他們也很少侵犯我幫的地盤。畢竟,天下幫也不是好惹的!」
貝一薰失笑。這話听上去還挺霸氣的,但是為什麼一攤上這些名字就那麼讓人想笑呢?虞城幫,倒是讓她有點好奇了。在這樣的山溝溝里,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什麼青城派之類的。
戰無蕭見她笑意漣漣,有些愕然。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她笑得如此開懷的。貝一薰卻是抬眸掃了那院落一眼,果斷地轉身向山的更深處走去。
就在大家都繼續上路的同時,一個白影從虞城幫的院落一閃而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深山之中,沒有驚動任何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行人終于看到了山谷中的一些斷壁殘垣。貝一薰微微蹙眉,心里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這里不會就是……
可惜,她的預感很快就在戰無蕭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只听戰無蕭一臉尷尬地介紹道︰「幫主,這就是我幫的總部。」
貝一薰小臉一白,邊往里邊走,邊哭笑不得地問道︰「這真的可以住人嗎?」。這真不是用貧窮可以形容,簡直就是家徒四壁。不,連四壁都殘缺不全了。
「傳說師祖開幫的時候,曾經將大量的財寶藏進了牆里。所以那些人走的時候,都不忘證實一下這是不是真的。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戰無蕭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白,喃喃道。要不是他恰好在外游歷,剩下的人都打不過那些人,怎至于讓人欺負到這份上?
貝一薰眉頭一擰,帶著十分強烈的預感問︰「那幫里還剩下多少人?」果然,戰無蕭只是和其他十二人對看了一眼,尷尬地連話都說不出了。
十三個人?演偶像劇呢?貝一薰又氣又好笑︰「這麼說,你們其實是要找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不是,你們就十三個人了,這房子也根本就不能住人了,散了不就完事了,非要搞得那麼復雜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