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打死這個臭叫花子!居然敢偷吃老子的饅頭,專程尋老子晦氣是吧?看我不打死你!」凶惡的叫罵聲忽然從樓下傳來,貝一薰微微皺眉,卻沒有任何動作,只看了對面的無憂一眼。
剛想有點動作的無憂接收到她阻止的眼神,身形一滯,只好繼續陪著她喝茶。貝一薰淺淺一笑,不動聲色地繼續喝茶。無憂從進了西城似乎就表現的不一般,恐怕多少和他的過去有關吧!雖是拋卻了過去,卻難保過去不主動找上門來。所以,不能讓無憂鬧開了。
「住手!不過就是幾個饅頭,我幫他付錢就是!你至于要打死他麼?」清朗卻有些稚女敕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貝一薰聞言眸光一閃。這個小孩怎麼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西城呢?
「滾開!老子不差這幾個錢,就是想出這口氣!不滾開,老子連你這黃毛小兒一起揍!」卻是那惡人不買賬,不耐地吼道。這一下,原想勸勸他的掌櫃也是住了口,不敢再吱聲。
此時,一個小二進門上了新茶,正欲退下,卻被無憂一把攔住。無憂微蹙著眉頭,問道︰「這樓下是怎麼回事?」
「哎……別提了。那叫花子是個傻子,叫布衣。掌櫃的一般看他在廚房偷一兩個饅頭,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小二一邊嘆氣,一邊沉聲說道,「誰知他今兒個偷到大堂去了,還偏生偷的是西城的一大惡霸黃八爺。唉!也真是怪可憐的了!」
「我去瞧瞧,你留在這兒。我倒要看看這什麼黃八、王八的,是個什麼貨色!」無憂提了手中的劍,冷哼一聲,作勢下樓去了。貝一薰一挑眉,卻沒有攔下他。
布衣?這個名字倒有幾分意思。想來那王八也不會是無憂的對手,盡管他受了傷。況且她並不打算以武力來解決問題。只不過,這無憂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冷靜了?
斂去了所有心思,她讓小二附耳過來,低聲囑咐了幾句。小二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卻還是一溜煙兒下樓去了。
此時,無憂已經來到了布衣身邊,看了一眼傷痕累累卻沒有吭聲的布衣以及擋在布衣身前的男孩,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似乎有些深埋的記憶又將死灰復燃。只听他淡淡道︰「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江湖樓的人到處都有。盡管他已經易了容,功夫路數也有所改變。然他在江湖樓多年。事情一旦鬧開,總會被抓住破綻。若是禍及天下幫和她,那他便真是玩死難辭其咎了。思及此,無憂不由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
黃八正待發火,小二哥已經已經飛快地湊上跟前去,在他耳邊低語道︰「八爺,樓上雅間有位姑娘讓小人轉告爺,爺的氣魄真真叫人傾心。」話落,眸光飄向了貝一薰所在雅間的窗口。
黃八先是一愣,然後沿著小二的目光看去,凶惡的眸光立即柔成了一灘水,難掩驚艷和之色。無憂自然也听見了小二的話,眸光也飄了過去。這個女人,到底想干些什麼?
不看倒也罷了,這一看,是心下一顫。只見貝一薰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個女子的發髻,臉亦不再是之前的清秀,而是絕色之態。柔弱無骨的小手正向黃八招手,那模樣要多魅惑有多魅惑。若不是眉眼之間與她往日多少有些相似,怕是連他也未必認得出。
黃八痴痴地看著那傾城的女子,滿心歡喜地沖上樓去,身後的打手們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無憂心下計較了一番,既然幫主親自出招,自然是不希望他動手。如此也好,他且看看那個女人要怎麼做。
他並沒有注意到布衣身前的男孩在看向樓上時,瞬間變得豐富多彩的表情。貝一薰卻是沒放過,反而沖他淺淺一笑,微挑的眉間盡是戲謔。這個男孩,正是當初想偷她銀子的小乞丐。她可沒忘記自己偶爾的一次大發慈悲。
正思量間,雅間的門「轟」的一聲被突如其來的黃八給撞壞了。黃八爺乍一看到貝一薰一身的男裝,愣頭愣腦地問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你覺得呢?」貝一薰妖嬈一笑,身子卻已經側坐在了窗沿上,右手撐在膝上掌著下巴,靈動的眸子輕輕一眨,說不出的嫵媚。聲音輕輕柔柔,吐氣若幽蘭。
黃八只覺腦門一熱,兩股熱流從鼻尖蜿蜒而下,身子酥了一大片,腳步卻定在原地。他身後的打手們個個是目瞪口呆,鼻血橫流。
還不待黃八上前一步,貝一薰卻是不動聲色地將頭上的發簪一拔,頓時三千發絲披下,雌雄莫辨,美得不可方物。忽而又詭異一笑,一轉身直接從窗口撲了出去。
大堂眾人中不少人身形一動,意欲飛去接住那如仙女下凡一般從樓上躍下的美人。然而眾人尚未反應之際,貝一薰早已經拉住了從房頂垂下的綢帶,蕩出一定距離後,幾個旋身,已是穩穩落到了地上。
她松了那龍飛鳳舞寫著「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的綢帶,順手將手中的一錠銀子往掌櫃的櫃台一拋,朝無憂和男孩一挑眉,將散亂的發絲一攏用發帶一束,頓時變成了絕美的男子模樣。
出門前還不忘了沖樓上探出頭來的黃八爺一個飛吻,惹得他的鼻血又一次飆升。無憂失笑地看著演完美人計,徒惹眾人一陣騷動的幫主嘴角一勾,大步出門去了,這才提起懵懵懂懂的布衣,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去。男孩一凝眉,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不出一刻鐘,全城都傳遍了「傾城女子戲八爺」的橋段。正在江湖樓悠閑喝茶的貝一薰聞言差點沒將口中的茶水系數噴出。因為化妝物品是隨身攜帶的,所以她早就將自己的容貌化成比較平凡清秀的男子模樣了。眉眼間的絕艷之色雖無法避免,但畢竟與她先前的樣子相去甚遠了。
「你個小屁孩怎麼跑到西城來了?」貝一薰收回了注意力,沖坐在對面的男孩挑了挑眉,帶著些嗔怪道。這西城,說實在話,確實是個危險的地方。
「我不叫小屁孩,我有名字,我叫夕拓!且我並不小了。」男孩難得正色道,「至少不比你小。」
「哈?」貝一薰好笑地打量著夕拓,聳聳肩戲謔道,「恕我眼拙,夕公子這般年輕的樣貌,我倒當真沒看出來您的年紀有多長。」
「咳……」夕拓臉上一紅,清咳兩聲,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我每年總有一個月會變成這般小孩的模樣,與你多說無益,你就見怪不怪了。」眸光暗了幾分,繼續道︰「總之,奉勸你一句,既來之,則安之。莫要把某些東西變成一種固執。」
貝一薰聞言嘴角一抽。這廝當自己是柯南麼?還會返老還童……既來之,則安之。這話,冷亦丞那小子就說過,莫非……「你知道些什麼?」她挑眉問道,聲音里隱了些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