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的女人很悲催,一直要在床上躺著,躺足四十天。作為好動的女人就更加悲慘了,其實生完娃的第二天西芹就覺得自己精力充沛,急切的想下床。婢女們死乞白賴的拉著不讓,最後還是長公主出面擺平。于是西芹苦著臉帶著娃在床上干躺著或是干坐著,有時趁人不備偷偷下地溜達溜達,待婢女們回屋又趕緊跳回到床上去。
「這日子過的真是生不如死啊。」西芹向我抱怨。
即使生完娃,她兒子躺在身邊呼呼大睡。這當媽的依然像個孩子,生氣的時候依然撅嘴、制氣的時候嚷嚷的讓所有人都關注,我模模她的頭安慰道︰「再忍忍,已經過了一半了,還有二十天就可以下床走動。」
她這才安靜一會兒然後說要吃東西,但又說廚房里的東西吃膩了,要吃口味不一樣的。我笑笑的說︰「只要你乖乖在床上呆著,吃龍肉鳳爪我都給你弄來。」
西芹這才高興的咧嘴一笑。
說好了要買東西給她吃,我當下就牽著馬兒出門來。繞了大半個杭州城零零碎碎買了不少,還給我的小佷兒買了許多小玩具和小衣服。不過逛杭州城還是對我很有壓力的,之前杭州城住了兩個月的錢家伙計都認得我,所以要小心,一一避開錢家商鋪和熟人。要知道錢家在杭州的覆蓋力比在京城還要廣,隔個三四家就有一家是錢家的。
遮遮掩掩的買好好東西,正走在偏僻的道路上準備出城去。突然敏銳的察覺背後有人一股灼熱的視線,有人在跟蹤。我被盯梢了!是誰?是皇上派人捉我們回去的?隨即這個念頭立刻被掐死在萌芽里。長公主已經休書給皇帝,那個不管長多大都極度戀姐的天子,根本不可能在長公主已默認的情況下還找我們麻煩。
那麼是跟錢家的人嗎?但是也不對,因為此人給我異常熟悉的感覺。
跟蹤的腳步清淺,呼吸清幽浮淺。我立定身形在小巷內轉身後看,並無一人。又轉回身走兩步,又站住。
無奈的回身喊道︰「誰?出來吧?」這跟蹤之人並沒有隱藏全部氣息倒像是故意的留出馬腳讓我發覺。
片刻後一條黑色人影忽的出現在眼前,大白天的維蹤他身穿黑色的衣服,如幽靈般神出鬼沒。快三年沒見他一點變化都沒有,他就像是我們以往的每次見面那樣恭敬的跪下低頭行大禮。我驚訝之中帶著驚喜問︰「維蹤?怎麼是你?」最後一次听到有關維蹤的消息是,他與「明閣」被皇帝派去西南。現在突然又出現在江南,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
預感又一次準了,維蹤跪在地上回道︰「啟稟三公主,此次來屬下有消息帶給長公主殿下。剛剛路過杭城看見三公主您,就想將此事先告訴您先比較好。」
「壞消息嗎?」。
我一問,維蹤猛然目光沉了沉。
「有多壞?」
維蹤環顧了四周確定沒人才回答︰「是南雲宣駙馬爺。」
我心頭一緊,問︰「他怎麼了?!你快說!」
「一個禮拜前被叛軍屢走了。」
听到這個消息,頓時有種頭重腳輕的眩暈感。我腳軟的退了幾步,靠在牆上有點不敢相信︰「南雲宣作為一個軍師,只在後方出謀劃策,指揮擺陣。怎麼會被人擄走呢?」
「原本我軍在南軍師的指揮下,節節攻破了叛軍的好幾個城鎮。可是上個禮拜前突然敵軍突襲我方軍營,放火燒糧草。聲東擊西擄走了南軍師。這場硬仗敵方佔據的都是易守難攻之地,是南軍師想出妙計個個攻破。在這樣堅持下去本是勝利在望,沒想到敵方竟然直接入軍營擄人。我軍也是沒有防備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他們干什麼吃的,一個大活人在自己的陣地被擄走!」一激動,握緊的拳頭猛擊了牆壁幾拳。壁上的碎石沙沙掉落一地。維蹤的頭低的更低了。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卻還是忍不住朝他發了火。
暗自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後放軟了語氣說︰「好了,你起來吧,先回去再說。」
「是。」
回谷的這一路上都斟酌著怎麼向長公主姐姐述說這件事情,沒想到等到了山谷內反倒是長公主拿著加急密信沉著冷靜的向我敘述這件事。
她與平時一樣板著臉,臉上的青筋消下去很多,沒有像以前那樣粗粗的像蛇蜿蜒的爬在臉上。但依然很明顯,一條條分布在臉上,面無表情說︰「南雲宣被人給擄走了。」
那是他的丈夫,她卻就這樣不帶表情像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連聲調都沒起伏。
我就像個炸藥桶,被她無所謂的態度一點就著。但是還是壓著火氣,啞著聲音問︰「皇姐要怎麼做?」
長公主隨手將信紙扔在桌上,淡淡的說︰「就讓他們想辦法把人救出來吧。」
「就這樣?」我攥緊雙手,不放棄的逼問。
長公主看出我的異樣來,挑了眉毛一挑,疑惑的擺出那還能怎樣的表情。
然後,然後我的腦子一空白,緊接著就爆發了。我抓過公主的衣領,被抓者一愣。身邊的女婢還家僕驚得快暈過去了。跟在身後的維蹤不敢上前阻攔插手。
誰敢跟實質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實際上,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長公主才是真正的人上之人。以前別說是抓衣領,沒有誰敢在她面前大聲說過話。就連大大咧咧的西芹也只敢暗地里發發牢騷,真面對面見長公主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饒是她有驚天的本事在長公主面前也一樣動彈不得。我當然更是如此,對于長公主的尊敬從小深種在心底,不敢有一點不敬。
對著長公主一句話一個要求我都是耳提面命的,她說什麼我做什麼。從未反抗過。此事此刻我卻揪著她的衣服吼叫︰「皇姐你太過分了。是,你為長姐,我們都尊重你。你為國為民為聖上,百姓們是該仰慕你。你為父王母後的孩子血統純正,有權利高高在上。但是目中無人也要看對象,其他人也就算了。他是南雲宣,是你的丈夫,這兩年來他為了給你治病為你尋醫問藥,把你照顧的妥妥當當。也是為了引起你的關注他才主動向皇上要求去西南立功績。」我揪著她的衣服,兩人離的很近。
終于看見長公主眼楮里開始透露出一點點驚訝之情。我接著說︰「長公主沒有注意到吧,南雲宣在做太子伴讀那年就對姐姐你產生了在意的心思。六王之亂姐姐你在前方打戰他輔佐著弟弟一步步走向皇位,幫襯著他鞏固皇位。這些都。是。為。了。長。公。主。你。」到最後幾個字我是一字一句頓著,咬牙切齒的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