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三月的山頂的風讓蘇焱感到冷。而她小小的人兒怎經的起這三月的山頂的風呢?蘇焱生平第一次有這強烈的恨。恨這忽起的,惡毒的,殘暴的風。蘇焱挨著她坐了。能嗅到她身上獨有的香,沒有脂粉氣的香。蘇焱有緊抱她不再松開的沖動,因她冷的打顫。但他怎麼能夠呢。他的亙古未有未有的惡是他所清楚的。
他怎麼可以褻瀆他的女神呢。
蘇焱月兌了西裝給她披了,她依然冷。蘇焱又恨了。恨這劣質的西裝不能給她一丁點兒溫暖。蘇焱又向她靠近了些,盡身擋住暴虐的風們,希望她能暖和一點兒。下山是不能的,他們剛上來,還沒說上半句話。
她的唇已不像原先那樣青紫了,她雙眸盯著山下滋潤全市的兩眼泉。一條柏油路泛著銀光延伸開去,將大山和泉水阻開。常青的松柏是四周顯的不那麼寂涼與頹敗。若再晚來幾天,大山定會用滿山的花們來歡迎他們,而他則捱不過這幾日,只想急切的見到她,甚至以死相逼。她最終同意了,還說︰「頂好,不用看山風吹落花們。」
蘇焱喜歡她穿著的紅色衣服,更喜歡她的白色鞋子。不過她冷漠的不懇看他一眼,使他的心驚懼不安,卻又有一股柔柔的,暈暈的感覺自心底迤邐飄上頭頂,久久不能散去。他想,愛情要來了!似這滿山遍野既將綻放的花們兒。因他緊挨他坐著。他的準備好的,原要沖破他胸腔的話此時都度假去了,它們不理會他的跪求和威脅。他只能呆傻的看著她,樣子有些可笑。四周靜寂,只有他的心跳聲伴著她的呼吸聲。
他們挨緊了坐著。
直到風午睡了。陽光用溫暖與柔軟撫著他們。他覺得這樣頂好,幸福!他此時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妙。以往他不知道陽光是溫暖的,天空是藍色的,空氣是清新的。原來,心可以這樣的暢亮。他甚至開始渺視世間直高的權力。渺視無敵的財富。渺視人類所謂的文明。
「我們不可能的,永不可能。希望你以後別再給我寫信了。」她冷漠輕淡的說道。
蘇焱是從天使的腋下跌到三九天的冰雪里,胸口的那顆心旋即僵透了。他就著凍結成晶體的淚說︰「為什麼呢?!我哪不好呢?!我可以改的!!!」
她站起來,雙手抱臂,雙眸空洞的望著遠方,爾後輕輕的搖搖頭︰「怎麼可能呢!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呢。」
「真的,我不騙你的!」
「你不懂的,永不。」
她的冷漠與冷靜使他稍稍的平靜了些。他迫切的需要尼古丁,他甚至希望能有一升,幾升更好,這樣他就可以證明給她看︰「還沒開始,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懂呢!我的愛似這山下的泉源是不會枯竭的,且是清潔的,滋潤的。」
她轉過身淒笑著看著他︰「你不能懂,也不需要懂。」
「可是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過。」蘇焱星目中的淚痕就著陽光閃閃的,山頂傳來一聲孤鳥的寂鳴,一裊輕雲悠悠浮過洽好遮藏了太陽的那聲長嘆︰「可是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過。」陽光穿雲而出,蔚藍的天空下有幾只灰色的麻雀在嘻笑追逐著。山下的那個輕靈的女孩躥上了男孩的背,男孩抬頭望了眼山頂,然後低眉數著上山的台階。
「可是,我也在別人的肩膀上哭泣過。」她低眉撕扯著紅袖。
「我听見你的心在哭,可你在笑,偽裝很累吧?」蘇焱藐視的盯著她,星目中有一股子凶氣︰「怎麼你也學會了人間的虛偽?好!!」
「可是……。」她輕咳起來,雙頰緋紅,氣息急促。
蘇焱臉色頓青,慌亂的扶她坐了︰「我說的是氣話。」
她氣息稍平,微紅的眼角溢出一串晶瑩的淚水,淚水從容的劃過她緋紅的雙頰,滴在蘇焱冰涼的手背上。
蘇焱恍若夢醒,旋即,蘇焱用手心握出一窩淺泉,那淚滴滴穿魂,顆顆入魄。山的那邊吹來一股妖風,妖風中的縷縷濕氣沁入蘇焱的每個毛孔。
背著輕靈女孩的男孩喘息未定,輕靈女孩側耳貼在男孩的背上︰「我能听到你的心跳聲。」
「怎……怎麼……可能呢?」
「你也覺得不可能麼?」
「不……可能。」
「那,我們繼續往上爬,直到我能听到你的心跳聲!」
「嘿嘿,難道你這輩子還想逃出我的背麼。」
「那可不一定,我可不是誰的!」他們說笑而去,看不見亭角的他們。
她止了淚水,打了一個冷顫︰「我冷。」
蘇焱用拇指輕輕拭去她的淚痕︰「我藏了你的淚水。」蘇焱伸出手心的那窩淺泉︰「還有你的明天。」蘇焱摟過她︰「我知道你是一片女敕綠葉子。」
她掙月兌他的懷抱,驚駭的看著他。
「我夢到了你,你是一片女敕綠葉子。」
「可是……」她閉了眼,蹙了眉,輕輕的搖著頭︰「可是,我們不可能的。」
蘇焱的嘴角浮出一絲笑︰「還記得麼,許多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她似乎憶起了什麼,到底是什麼,是夢幻,不,是一雙溢滿柔情的眼楮。
「你憶起了。」
她望著眼前這雙滿含柔情的似曾相識的星目,思緒飛亂︰「我們該是朋友吧。」
「我們該是……。」她忙用手心捂住他的嘴。
「我懂了,可是……。」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