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你們身上值錢的物事留下,否則休怪我們刀下無情(千年淚第四十二章一場虛驚內容)。」幾名黑衣人揮著利刃恐嚇說道,看著幾人衣飾名貴,定是非富則貴,如今肥羊到了嘴邊豈能就此放過,但是這個俊逸出塵的白衣男子看著他們的目光讓他們不寒而栗,這樣一個風神秀徹的美少年,身上怎會有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氣勢?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都舞著手中兵器壯膽。
听見黑人的說辭,李從謙和汐芸幾乎是同一時間松了口氣,本以為是心懷不軌之人知曉了汐芸的行蹤,想要痛下殺手,不想竟是一幫小毛賊,李從謙眸中的殺意漸漸淡去,若不是生死關頭,他絕不願將雙手沾染血漬(千年淚42章節)。
庭院中的幾人僵立對峙著,李從謙就算不願枉傷人命,可也不願就此助長賊人的氣焰,見李從謙絲毫沒有回應,幾名黑衣人有些按耐不住,抬起刀劍想要沖上前去,卻忽聞一個閑適不羈聲音從門邊傳來。
無殤慵懶的靠在大門旁,唇角微動,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字字卻听得黑衣人膽戰心驚︰「幾個小小毛賊竟敢劫到我癲道人頭上。」無殤從容的說著,方才他遠遠听見一陣奇怪的歌聲,接著便看見幾名黑衣人翻牆而入,他加快腳步趕往宅子,卻看見院中李從謙一臉的殺意。
自他和李從謙相識以來,從未在這個飄逸出塵,光風霽月的男子身上看見過一絲晦暗的情緒,他的眉眼總是那麼高遠而不可攀附,笑容永遠都那樣的溫潤無害,雖知他有著曠世之才,但卻也是在今日才知他乃是靜水深流,潛而不露,讓人無法估測。
這男子身上的凌厲只一個眼神便讓無殤也不寒而栗,他在慶幸自己與這個男子並未交惡,強撐出閑適的姿態,無殤的心中卻早已翻騰起滔天巨浪,雲揚今日的失常難道就是為了他身後的這名女子嗎?
無殤的話顯然對那些黑衣人起了作用,只見他們方才僅有的一點氣勢都衰敗下來,帶著惶恐求饒道︰「不知是癲道人的府邸,失敬,失敬。」一邊說著,一邊目不轉楮的看著無殤的神色,見他並沒有多做追究的模樣,幾名黑衣人惶惶不安的向門邊走去,緊貼著牆沿艱難的挪動著步子。
「誰讓你們走的?」無殤的聲音再次響起,幾名黑衣人早已嚇得屁滾尿流,「 當」幾聲,黑衣人手中的刀劍悉數落地,全都跪倒在牆角邊連連求饒。
見幾人如此的不經嚇,無殤頗為無趣,徐徐的道了聲︰「起來吧,立刻滾蛋。」地上的黑衣人如蒙大赦,叩首謝過,抓起地上的刀劍面帶驚恐的爭相離去。
「為何不將他們扭送官府?」紫鵑適時問道(千年淚42章節)。
無殤幾句話便能震住他們,為何要放虎歸山,危害鄉鄰?
「哈哈」無殤大笑,道︰「如今生逢亂世,朝廷苛捐沉重,他們不過為生活所迫,投身綠林,何必趕盡殺絕。」
「既是世道艱難,他們若是搶劫窮苦百姓,公子豈不是助紂為虐?」紫鵑依然有些忿忿不平,她眼中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哪里有無殤那些身不由己的歪理。
無殤淺笑著打量這紫鵑,這女子雖身份卑微,可是此番言談盡有不俗的氣勢,側目笑看向汐芸,道︰「郭汐兄,哦不對,現下應稱你為郭姑娘吧你的婢子好身厲害。」
汐芸知他來歷絕不尋常,不著痕跡的隱藏著心中的詫異,含笑而道︰「無殤兄還是叫我郭汐比較順耳。」既知她是女子,竟然還敢裝傻充愣和她勾肩搭背,這個無殤真是無賴。
紫鵑听罷立刻撅起小嘴,「你既然知道我家小姐身份,竟還毛手毛腳,虧我還以為你是世家公子,知書達禮,不想卻是一名無賴。」
「姑娘的嘴真是不饒人,無殤甘拜下風。」說罷,一雙俊朗的眉眼直直地盯著紫鵑,紫鵑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面頰緋紅,急急道︰「小姐,你看他。」
原來這妮子也有害羞的時候。汐芸掩嘴一笑,對著無殤道︰「無殤兄勿要再作弄紫鵑,今日此地不宜久留,我等不如離去吧。」先前的黑衣人早已壞了汐芸的興致,再美的景色她此刻也無心欣賞,今日有太多讓她震驚的事情,她的腦海一片混亂。
為免節外生枝,雲揚附和著汐芸,「就如郭汐兄所言,今日大家已然疲累,不如先行回到城中。」
「雲揚兄就這般相護郭小姐?」無殤還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雲揚對著他也是頗為頭疼,正欲開口,卻看著他從袍袖中拿出一張紙箋,高高揚起,「我可是將此事悉數辦理妥貼,雲揚兄、郭汐兄要如何謝我?」
雲揚接過無殤手中的紙箋,一眼便看出是此處宅院的房契,眉眼里恢復了一貫的靜逸溫潤,「多謝無殤兄,雲揚這廂有禮啦(千年淚第四十二章一場虛驚內容)。」
眾人見雲揚調笑的行止,都禁不住大笑起來。今日彼此都帶給對方太多的震撼,雲揚和無殤的腦海中此刻都呈現出一個念頭,是時候該好好了解一下眼前之人了。
幾人出了宅院,天空中的光影已向西偏離,汐芸催促著眾人加快步子,行至溪流邊上,無殤的腳步卻慢了下來,「今日秋高氣爽,陽光燦漫,為何要為了幾名不相干之人,丟下這山水美景,回到紛擾喧囂的塵世中去?不如乘著天色未晚,我等在山林中暢游一番。」
本是一心趕路,不料無殤卻在這個當口提出秋游一說,幾人帶著錯愕的神情看向他,都在心中暗嘆這癲道人之號確非浪得虛名。
「賞景游湖貴在心境,如今興致已壞,縱是良辰美景也不過虛設而已,我等還是乘著天色未晚,早些入城吧。」方才遇險雖說不上凶險,可是自己和雲揚身份特殊,既已引起了賊人的覬覦,哪里還有逗留之理。汐芸不等無殤再說下去,便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
不料無殤對汐芸的話頗為不然,他勾起閑適的笑意看向雲揚,「郭姑娘身為女子,懼怕歹人在情理之中,可是,難道雲揚兄也被幾個無膽匪類嚇破了肝膽?」
好你個無殤,竟對著雲揚用起了激將法,汐芸的櫻唇不覺間微微蹙起,她側目看向雲揚,對著他輕輕搖頭。
看著無殤一臉的不意,雲揚含笑未語,對上汐芸的眸子,回以她淺淺的微笑。無殤之說未為不可,只是想到汐芸定是偷跑出汴京,他們的行蹤既能讓劫匪盯上,必瞞不過有心之人,山水景致常有,可是他不能容許半分置汐芸于險境的事發生。李從謙在心中一番權衡,無殤的激將之法自然對他起不了分毫的作用(千年淚42章節)。
「雲揚兄怎越來越扭捏,你我笑傲青城之巔的風雅和氣勢去了哪里?無殤亦記得雲揚對陳郡謝氏傾慕不已,風華江左第一的謝混曾有詩雲︰景昃鳴禽集,水木湛清華。蜀中山水雖不比江南,可是也自有一番情趣,難道雲揚兄不想看看如西池般的美景?」見雲揚絲毫沒有附和之意,無殤立刻引經據典的勸說著。
竟搬出了謝混的詩句,這個無殤李從謙的心思未動分毫,青城之巔固然隨心灑月兌,但是現下他的心已生出羈絆。李從謙明白,今日起那個寫意山水,恣情任性,笑看人間的自己已經不可復回了。
可是無殤的話卻觸動了汐芸的心弦,想著《游西池》中那些美不甚收的湖光山色,先前頹敗的興致仿佛再次在心中莫名的躁動起來,像是要噴薄而出,想到李從謙是那樣恣意山水的一個人,自己今日未免太過小心,無殤既能在言語間將賊人鎮住,那遇險之時必定也能讓他們全身而退,是以,不等李從謙開口,汐芸反倒接了無殤的話頭︰「無殤兄之言,似乎也有一番道理,那我們就順著這溪流尋幽一番,只是太陽漸西,我等不要再深入幽徑便是。」
「無殤果然沒有看錯,郭姑娘確也是同好中人,怪不得」無殤的話鋒微頓,一雙略帶戲謔的眼眸直直的看著雲揚,一臉的諱莫笑意。
不意汐芸的轉變如此之快,李從謙有些錯愕,他的心告訴自己不可冒險,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拒絕眼前這個女子的要求,權衡自己與無殤之力,細細做了一番設想才不急不徐道︰「既然大家都有此雅興,雲揚也只好作陪了,可是就如郭汐兄所言,不再去那人跡罕至之地。」
「如今在雲揚兄面前,還是郭姑娘這個知己的話管用。」無殤含著笑意說著,故意將知己二字加重了語調。結合種種所見,無殤更是在心中篤定,雲揚定是對眼前這個女子動了情,這個超月兌在凡塵之外的男子,竟然也有能將他牽絆的人和事。無殤調笑的神色間竟滲出了淺淺的憂色,心嘆︰此去經年,這女子或終將成為雲揚此生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