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好笑地看著暈倒的兔子,誰能想到她打噴嚏的時候這只兔子正好在嗅自己的鼻子,突然張開大嘴沖著兔子嬌小的腦袋打了個雷霆,是誰都受不了的。
周玉輕輕地捧起它,撫模了會軟軟的毛發,把它輕輕放在草叢中,然後便朝娘的墳墓走去。
「娘……」周玉輕嘆。
看著娘的墳墓早已被雨水沖刷地不成形狀,四周和墳頭也長滿了雜草,周玉的心里很難受。蹲子,一株一株地拔著……娘的墳墓沒有立碑,因為娘既算不上姜府的夫人,也沒有家人可以收尸,死後便被草草葬在這里,亦再無人問津。當時埋葬周玉娘的時候,只給周氏裹了張草席,打發兩個下人抬著……姜老爺特許讓周玉跟來送送周氏,也認認路。年幼的周玉並沒有哭,只是一路牽著娘冰涼的手,和娘說了不少話……當黃土淹沒草席,也漸漸淹沒娘露出的身體時,看著娘露出的長發和黃土糾纏,周玉哭了……
「娘……」,哀傷透過眼淚流出來,周玉的心疼得顫抖。
哆嗦著稚女敕的雙手,把娘墳頭的雜草一一除去。「爹……爹他……」周玉抽搐著,「爹他無情啊!」周玉嚎啕大哭。
跪伏在墳頭,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爹他之前拋棄了娘,現在又拋棄了玉兒!」周玉聲嘶力竭,「他們都欺負玉兒!欺負玉兒沒爹疼沒娘親……玉兒也是有娘親的,娘就在這里……」周玉喃喃,替娘的墳頭蓋上黃土,雙手已經摩擦出了不少劃痕,胸口也被青眼狼壓得悶悶地疼,可是周玉並不在乎,依舊用手刨著厚土蓋在娘的墳頭。
突然听見一陣窸窣聲,原來是之前被嚇暈的小兔子已經醒過來,正要蹦蹦跳跳地逃跑呢!
「唉!」周玉叫到。
可是兔子听到聲音後反而跳地更快了,慌亂中甚至摔了個跟頭,可是立刻就爬起來跳開,生怕耽誤一秒鐘,看來是把它嚇得不輕……
周玉呆呆地看著小白兔逃命似的消失,「咯咯咯咯!」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刻的萬翠山一片生機。草木青青,陽光和諧,還摻雜了鳥蟲的嘶鳴聲。周玉不禁享受起這種生活來。
可是這萬翠山一到晚上就變得無比恐怖,冤魂淒厲的哭聲就會響起來,還有躲在陰暗處伺機行動的狼,讓周玉不再安心。想要在萬翠山好好地生活下去,就得有制服危險的手段。
當即周玉便下山了。當初拿的那錠碎銀,差不多有兩百文錢的樣子,買些物品應該是夠了。周玉來到白容鎮上的鐵匠鋪,花了三十文錢買了把長約四寸的匕首,包好放在包裹後,又去花了八文錢買了個火鐮,五十文錢買個根十丈長的兩根手指粗細的麻繩。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背後背著包裹,肩上挎著一圈麻繩,走在路上很是怪異,惹得路人頻頻側目。周玉也不在乎,自顧自地走著。
忽然一陣香味傳來,惹得周玉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起來。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飯了,一直到現在,已是未時時分。看著雪白的包子冒著熱氣,誘人的個頭讓周玉垂涎欲滴,肚子叫的更厲害了……雖然一個包子就要一文錢,但周玉還是忍不住買了兩個。
捧著白花花的大包子邊趕路邊吃,一大堆東西壓在身上也不覺得累了,走的竟比剛才來的時候還要快上幾分。
周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包子,每吃一小口都要慢慢嚼,嚼完還要慢慢咽,咽下去了還要細細回味,兩個包子竟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加上腳步快,包子吃完就已經快到萬翠山腳下了。
「喂!你是誰?怎麼往鬼王山走?」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
周玉一愣,發現路旁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冒出來一群小孩,大的有七八歲,小的只有三四歲,每人手里拿著一根木棍。剛才就是最大的那個孩子王問的。
「什麼鬼王山?」周玉問道。
「諾!」孩子王一手指向不遠處的萬翠山,「這座山鬧鬼,我們都叫它鬼王山,山上住著個鬼王,領著一堆小鬼,專門抓活人,抓了活人再把他弄成小鬼,就又成鬼王的手下了!」
周玉覺得好笑,這不就說的是你自己麼?一個大鬼領著一群小鬼……
順著手指看去,一片綿延的山脈佔據了大部分視野,而萬翠山是其中最突兀的一座︰高達五百余丈,山峰挺拔,顯得周圍的山有些矮小。而且萬翠山是距離白容鎮最近的一座,俗話說看山跑死馬,看著一座座山峰挨著,其實真正走起來不知道有多遠,所以當地的村民與此山打交道的最多。
最大的孩子看見周玉要笑,以為周玉不信,連忙說到︰「哼,東家村的大傻劉大黑就上山了,很多人都親眼看著他上山的,可是過了好幾天都沒見他下山,而且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了!後來有人在山下還听到過劉大黑的冤魂在叫呢!」
「嗯!听說有人還夢見劉大黑變成鬼了,舌頭伸出來有這麼長……」有個五歲模樣的孩子連忙應和,邊說還邊拿手比劃著,「他還想抓替死鬼呢!」
「嗯!就是的就是的!」一大群小孩紛紛應和。
看他們講得有鼻子有眼的,周玉也有些害怕起來,心里慎得慌。「你們親眼見過鬼嗎?」。
「當然見過!」另外一個四歲的小孩子馬上回答道,「我還看見它的眼楮都是瞪著的,快掉下來呀!」
「二蛋你胡說!你之前明明說是听虎子的妹妹說的,什麼時候你又親眼見過了?!」
「我就見過!是後來又見的!」二蛋嘟起嘴,臉漲得通紅。
周玉一陣無語,「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玩吧。」說著便要繼續趕路了。
「你是要上鬼王山嗎?」。有人急切地問道。
「嗯。」
「天哪,過會天就要黑了,你一個人上去干什麼?」
「我住在山上。」周玉淡淡地問答。
「什麼!」一堆孩子都震驚了。
「你、你、你……你們家住在鬼王山干什麼?」最大的那個孩童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不是我們家,是只有我一個人……不對……還有我娘也在山上,不過她已經亡故兩三年了。」周玉眼里透露出悲傷。
「啊!」一群小孩都嚇的說不出話來︰山上全是死人,大人都不敢上山呢,何況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而且,竟然是獨自住在山上……
「不早了,我先走了。」周玉說完就不再停留,連忙朝山上走去。
一堆小孩張著嘴巴瞪大眼楮呆呆地看著周玉的背影,直到周玉消失在視線中,才一個個緩過神來。
「哇,真的一個人就上山了!」一個小孩興奮地叫著。
「嘿嘿,我要跟東家村的小豆子說,他肯定不相信,哈哈!」
周玉回到娘墳前的時候,天已經開始陰暗了,看樣子不久就要全黑下來,周玉有些著急。一旦天黑了,要是有狼過來的話就麻煩了,若是群狼,就更糟糕,肯定不會也像昨天那樣幸運,她必須抓緊時間。
周玉在娘的墳墓附近二十丈左右的範圍內查找,最終選定了一顆高大的榆樹。這棵樹下方一丈高的樹干筆直,上方則彎曲起來,分叉極多,濃密的樹葉把樹冠層層包裹,形成一個球狀。
周玉拿出麻繩,每隔一尺遠就打上一個大的結,全打完後把兩頭折起來順著一根樹枝拋過去,再把麻繩的兩頭從中間穿過,一個簡易的繩梯就做好了。
周玉手抓著結,兩只腳並攏踩住一個結,很快就爬上了榆樹。
榆樹上方的枝杈分割了不少空間,都有密密麻麻的樹葉擋著,里面很隱蔽。
周玉收起麻繩,又順著樹干往上爬了一截,直到自己被層層包裹在最里面才停下來。
用麻繩把幾根分開的樹枝連接起來,又交叉著系了幾層,一個小型的床鋪就做好了。周玉小心地躺進這個吊床,把包裹掛在一根樹枝上。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不遠處娘的墳墓,周玉覺得很滿足……
「咕咕……」忙完了,才發現肚子早已餓了。可是現在天已漸黑,去哪找食物呢?突然想起被自己騙著滾下山的狼,死了嗎?狼肉好吃嗎?
「明天再去找找看吧……」周玉看著漆黑的四周,心里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從包裹拿出水袋喝了兩口,算是墊飽了肚子,便靜靜地躺下睡了。
半夜,山上的空氣冰冷刺骨,周玉身上又沒有任何覆蓋物,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凍得周玉直哆嗦。再加上萬翠山獨有的各種聲音,使得周玉醒來後就再也無法安心入睡了……
早晨天已大亮,周玉才放下繩子從樹上下來。先來到之前青眼狼摔下去的地方,很高的陡坡,周玉看清地形,才小心翼翼地繞道來到坡底。
坡底一片荒涼,雜草叢生,還有不少滾落的山石凌亂地分布其中,很難前行。
「咯吱~」周玉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這一看就嚇壞了——這分明就是一塊人的手骨,只剩下兩根指骨!而且這兩根也不完整,有一根只留下了一小節!
「肯定是被狼吃了!」周玉如是想著,把別在腰上的匕首緊緊抓住。
突然一個面目可憎的凶悍物出現在眼前,嚇得周玉的心都緊了一下!這不就是那頭青眼狼嗎?因為這塊谷底缺少陽光的照射,溫度比較低,所以尸體並有發出惡臭。
周玉小心地湊上去,發現青眼狼的兩只眼楮已被兩團模糊一片的東西糊住了,張著大嘴,舌頭耷拉在地上,前方還有一灘噴出的血跡,死狀非常慘烈。
周玉一陣唏噓,若不是自己好運,恐怕死狀慘烈的就該是自己了。
這只成年狼太重,足足有六十來斤,周玉要想把它完整地拖回去也很費勁。可是周玉又舍不得扔下部分,因為周玉現在什麼都沒有,吃的沒,穿的也沒,這只狼對她來全身說都是寶,肉可以吃,皮毛也可以保暖,于是就拖著青眼狼艱難地上山了……
「殿下,可得小心著點啊,這萬翠山邪門得很!」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嘿嘿,那本公子就看看到底哪里邪門了!讓你們說的那麼邪乎,我這心好奇地很!哈哈!」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再說這些侍衛們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使真遇到什麼危險,肯定也會化險為夷的!」另外一個聲音說到,「姜公子,你就別瞎擔心了!」
「姜公子?!」周玉大驚︰大公子來了!嚇的連忙躲在一棵樹後。
「什麼人!」一聲大喝響起。
「保護殿下!」侍衛們迅速將幾位公子圍在中間,「嘩啦嘩啦」紛紛亮出青銅劍擋在前面。
一個侍衛很快就來到了周玉面前,一張臉從警惕立馬就變成了吃驚︰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受驚似的靠著樹,楚楚可憐,滿臉委屈,大眼楮閃閃,叫人憐惜。可是她的小手卻抓著一只狼腳,地上還有拖行過的痕跡……「這……」侍衛一怔,不知道要不要強力制服這個小女孩。
「青虎,怎麼了?」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殿下,是一個小女孩。」青虎回答到。
「哦?」
隨即便听到雜亂的腳步聲走過來……周玉很緊張,自己不過是一個遭人趕出家門的丫鬟,何曾見過什麼大人物……
「玉兒!?」姜公子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