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覺是有著神奇的力量,無法解釋無法刻意地去捕獲,但是這種神奇的力量就是存在著。許多人必須承認這個力量,有時候這種預知不能忽視。這種力量與生俱來,在女人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上天就將這個力量賜予了女孩。
有一部電影叫做《記憶碎片》,憑著一點點的畫面,就可以給你判成死刑。女人的這種第六感就如一部攝像機,隨時記錄下她們認為有危險的點滴碎片,一旦重復再次看見這樣的畫面,即使是一個眼神,眼楮中黑眸轉動的方向定位,她們都能從記憶里搜索出當時恐懼的心情,讓她們覺得危險和不安。
在15歲的這一年,戀戀擁有了這種力量,而且運用這種力量,加上自己的勇敢保護了自己。
戀戀和老頭的戰爭沒有一天停止過。戀戀每天中午在學校吃中飯,便是為了躲開爭吵。戀戀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忍下去,沒有辦法看著四喜任勞任怨地在家里忙前忙後,更是沒有辦法忍受老頭在家里就如地主一樣。
以前四喜和老頭買水果的時候,今天為了明天的飯錢而發愁的時候,老頭卻是和四喜一起進水果,一起守水果攤。可是如今,老頭變得越來越懶惰,一天三四頓酒。家中充滿了酒精的味道,充滿了小旅店中特有的人臭的味道。
戀戀每天放學回到家中,全身的神經就立刻繃緊了,怕不小心撞到滿身酒氣,走路搖搖晃晃的旅客,怕遇見滿身胭脂味的賣身女,怕遇見瘦得見骨的吸毒女。最怕的是遇見任勞任怨的母親,在這充滿骯髒的氣息里,拖地掃地的母親。更怕看見頤指氣使像個地主的老頭,高喝著︰「把酒給我拿來。」
在這小旅店里,什麼人都有。因為一個晚上只需要十塊錢、二十塊錢,所以這里正是打工、流浪、年輕男女的聚集地,倒是生意紅紅火火。在這里,生意越是火紅,四喜就越是勞累,戀戀心中的氣憤就更加一層。
人的忍耐像一個玻璃瓶,不停地向里面充氣,再結實的玻璃瓶也會裂開、碎掉,四分五裂。
上完晚自習,戀戀告別阿坤的背影,從公交車上下來。戀戀滿臉是幸福的笑容,可是腳步一旦探進那黑暗暗的旅店,襪子的臭味,人身上的腥味就立刻撲面而來,打碎了笑容,碎片刺痛著戀戀的眼楮,刺痛著戀戀的心。
老頭坐在不到五平米的客廳里,抱著酒瓶喝著,嘴里念念有詞,想必旅店今天又是爆滿。本來這套房子是三房兩廳,為了隔成更多小房間,這里完全變了一個模樣。老頭將其中一個房間隔成兩間,這個房間先是一道門進去,然後開出兩道小門,其中一間稍大一些,不到四平米,另一間更小,不到兩平米的小房間就是戀戀的房間。這個小房間一米半長,不到一米寬,只容下一張從木板架起來的小床,然後床邊上一道十幾厘米的小走道,只能容下戀戀的雙腳。而且這兩間房子頭頂上還被隔成了一個儲物室。又小又矮的空間,讓戀戀覺得自己好像住在一個小盒子里,像一個棺材,將自己活埋在這里,而周圍都是腐爛的氣息。
戀戀寧可住在那個由廚房改造而成的小房間里,也不要住在這樣一個盒子里。之前的那個房間已經被改造成一個小房間,每晚二十塊錢租出去了。戀戀被安排住到了現在的小房間里,這個房間連窗台都是和隔壁的房間,一邊一半,本來就小的窗子更是讓陽光無法照射進來。隔壁的小房間也當做出租房,每晚住著不同的男男女女,散發著申吟聲和喘氣聲。
那滿窗的海棠花也被搬到了大房間里,做了豪華房間的擺設。豪華房間,也不過就是一個獨立的房間,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台電視機,僅此而已,一個房間三十塊錢一晚。
本來這套房子有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陽台,戀戀在那里放滿了花花草草,有太陽花、海棠花、雞冠花,無一不是顏色鮮艷的花類,還放了好幾個大魚缸,養著顏色鮮艷的金魚。戀戀喜歡顏色分明的事物,不像這套房子,越來越暗,暗的連陽光都無法照射進來,白天也只能開著日光燈。花被搬走了,魚被挪到了不到四平米的大廳里,被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粉渣砸死了幾條。因為沒有注意到這些金魚,不到一個下午,整缸金魚都翻了肚皮。
而那曾經陽光燦爛,堆滿鮮花的陽台,被老頭用鐵皮架起,成了一個一晚上十五塊錢的出租房。就連通向陽台的小小走廊上的都頂上,也架起了一個木板,有一把木梯立在旁邊,人可以爬了上去睡覺。那小床的空間比火車上的臥鋪的空間都還要小,可偏偏每晚都有人睡在那里,那里一晚上五塊錢。沒有地方去的流浪漢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有的只住一晚,有的住了好幾晚。他們從哪里來,又都去了哪里,都沒有人關心。只有老頭們關心他們是否能按時交上五塊錢。
三房兩廳,兩個做了豪華房,一個隔成了兩個房間,其中一個用來做了戀戀的房間,加上陽台上的房間,再加走廊里的小床,就已經有了五個空間。
而兩個客廳本身不大,老頭竟將其中一個吃飯的客廳改成了一個上下鋪,老頭和四喜住在下鋪,上鋪出租出去。另一個大廳的半空中還駕著一個床鋪,旁邊同樣是一把自制的木梯子。這樣算下來,就有了八個空間可以容人住下。
戀戀站在這個壓抑的房子里,看著密密麻麻的狹小空間,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而老頭卻是得意洋洋地喝著酒,指使著自己的母親干這干那。而母親時不時在戀戀面前夸贊老頭,說老頭聰明過人,硬將這三房兩廳的房子改成了八房一廳。
戀戀看著這猶如蜂囊的家,嘴角一撇,一陣冷笑。這哪里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