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一大早就出門了,太陽未出,空氣濕潤,入眼一片白色蒙霧。深吸一口氣,覺得心情正好,看來以後可以試著早點起床。
趕上最早的班車直接坐到了終點站。
到了綿長的海岸公路線上,公車的速度快得讓人愜意,太陽剛起,涼風拂面,海藍得曼妙深沉,歪歪迷糊的心情也飛揚起來。
下車的地方平日是游人極多的海灘,近海的水渾濁暗灰。于是她慢慢一步一步往回走,欣賞著水色的變化,灰暗變得碧藍,微涼變得冷清。
最後停坐在灰黑的礁石上,雙手托著下巴,眼楮微眯看著海面。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一個半小時。此時的太陽再多曬一會兒已經可以曬傷人了。歪歪猛然倒向一邊,像是睡覺時忽然被驚醒一般。
拍拍褲腿起身,挑著公路旁邊的綠化帶投下的陰影往車站走,
對面車站的公車來了,載著一車來海邊游泳的人。有相伴的同齡人,有家長帶著孩子,還有花花綠綠的游泳圈,很是繽紛熱鬧。
這邊的車也來了,上車後才發現只有她一個乘客。
半路上下了車,直接到東仔的車廠。不管不顧地敲響大門,東仔睡眼惺忪來開門,連來人是誰都不看直接倒到旁邊的沙發上。
歪歪弄醒他,東仔嘴里直喊「姑女乃女乃饒命」,眼楮都不帶睜開的。
只好揪著東仔的耳朵喊︰「耗子丟下他女朋友跑了!」
東仔只是哼唧了一下,又不動彈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
依舊不動彈,氣得歪歪往他肚子上踹了兩腳,轉身狠狠摔門離開。
歪歪離開後,東仔起身從窗口看歪歪離開的背影,含糊不清的咕噥了一聲,「我知道啊」,又倒在沙發上起不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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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又坐車回到學校,臉色難看向教授請了病假。教授脾氣溫和,被她的慘白的臉驚了一下,還說要幫忙送到醫院去。
歪歪說是老毛病了,回家吃藥就會好的。謝過教授,拿走資料,她又搭著路線最遠的公車回家。在車上,胃疼得讓她只冒冷汗。
到了樓底下,她呆滯地望著高高的樓,自家在最高層,往下三層,就是阿行家住的地方。
月復部開始陣痛,直等到疼痛緩和過去。
忍。連這樣的疼痛都能忍了,她有面對疼痛的力氣,她有忍受疼痛的耐力,她有發泄疼痛的怒氣,她現在要去找阿行。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像烏龜一般緩慢地爬上六樓,敲門,沒人。
又撥了一遍電話,還是關機。
撥給耗子。「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掏出鑰匙進家,倒在軟綿綿的床上。吃了點藥,翻弄來電記錄等藥起作用。
她被木甘氣到了。準確來說,是被阿行氣瘋了。
木甘說的話,她認。因為有道理。但是,那張照片後,木甘說自己主動去勾搭阿行。
「嘿,帥哥,跟我交往怎麼樣?」
「好啊。」
「……帥哥,你看著挺正人君子,怎麼這麼隨便捏?」
「你也文文靜靜,沒想到這麼直接。」
「不是吧?那咱們真交往?」
「我敢,但是你不敢。」
「怎麼說?」
「你不是方薇薇的朋友麼。」
「……哎哎,真不好逗啊,果然是有備而來。可別辜負那傻丫頭一片心喲~」
「怎麼,是不是你們這群朋友都認為我該負責?」阿行皺眉。
「……也不是,就希望她能幸福。」
「她的幸福在我身上?」
「……我覺得目前是。」
「我覺得不是。」
「哎,說話要負責任啊。不是你跟她說那麼男主角的台詞算什麼?賣身契什麼的。」
「只是忽然覺得她有點意思。」
「就這樣?」
「就這樣。」
「你一點都不會感動嗎?」。
「一點也不。」
「她要知道可要傷心死了。」
「她知道也好。」
木甘說自己完全可以保證這些對話貨真價實,絕對沒有虛漏。
歪歪這幾天在家里宅了許久,夜夜在床上輾轉反側。
歪歪是這樣的姑娘,不比楸木大大咧咧,不比摩絲熱鬧逗笑,不比boss深藏不露,不比木甘賤兮兮,平日生活並沒有大起大落,和損友幾個出去喝喝茶,偶爾使點小性子,日子就可以過的樂呵呵的。只有在阿行這件事情上,她暗戀得堅持,內心深處總是有自己的固執。
現在幾句話惹得她逆反。傷心,為什麼要傷心?越想越氣憤。她要找到阿行好好罵一頓,出了這口惡氣。
她歪歪憑什麼在他嘴巴里面就是個傻得冒泡痴纏他的人?!她憑什麼就因為那些毒舌傷得那麼痛?
她、不、是!
東仔來電,歪歪拿著電話走到窗口往樓下張望。
「要死,你終于舍得醒過來了。」
「耗子去出國了。」
歪歪驚訝坐起身,「他去干嗎?」。
「實現夢想,之類的吧。」
「有沒有具體地址?」
「沒有。有的話,早就告訴她女朋友了。」
電話內一陣沉默。耗子招呼都不打,自顧自地離開這座小城。
低頭看見往樓下張望,看見小區大門內走進一身運動打扮的阿行,歪歪心里頭的火「噌」的一下高漲。
「我還以為……」東仔忽然說。
「什麼?」
「算了。」
拿起鑰匙,「東仔,先這樣吧,我有事。」
「你要干嘛?」
「找人算賬!」
關上門,「掛啦。」
「我以為你喜歡的是耗子。」
歪歪一驚,差點踩錯台階滾下樓。
「胖子!被你害得差點出人命!」
「我說實話,又沒在說笑話。」
學乖了,邊走邊看台階。「行,不廢話了。」
「那我現在說還來得及麼?」
「什麼?」
「我喜歡你很多年。」
歪歪停在阿行家門口,「東仔,開我玩笑?」
「認真的。」
「東仔,你……」
「你在我家門口干嗎?」。
溫和的男中音忽然出現,歪歪往踏上台階的腳停下來,回頭,看見阿行捏著護腕,神情帶笑。
明明輾轉反側睡不著,偏偏大清早的時候自動醒過來,忽然有很強烈的想法,要去海邊。于是歪歪輕手輕腳出門,獨自一人搭著公車去,然後一個人回來。
海邊特別的冷。潮濕的海風很冷,碧藍的海水很冷,粗糙的礁石也很冷。
阿行溫和微笑著,但是歪歪眼里他周身都染上了碧藍的顏色,黝黑的臉龐和身材都像是那塊粗糙巨大的礁石,出口的聲音像海邊的風。
手機發熱,歪歪恍惚回神,收回直勾勾落在阿行身上的目光,繼續往上走。
像是把阿行甩在身後,實際上他也不過是站在原地沒有動罷了。
「東仔,笑話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