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到真寶的時候已經遲到了。
「喲喲喲，遲到哦？！你想學那個誰麼！」楸木坐在靠近樓梯的位置，威脅性地用手指扣扣桌子，神色不善。
一把坐到楸木旁邊，沒和平時一樣和她硬杠，倒是捂著臉申吟不斷。
「丟臉死了丟臉到家了啊啊啊。」
于是歪歪繞著腸子把前面發生的事情拐彎抹角地描述出來了。等停下來喝水的時候楸木把下午茶的菜單攤到她面前，示意她點單。
一杯水喝光，見楸木沒反應就拉著她想往上頭抹點眼淚鼻涕把內心的各種交織的悔恨交加的情緒具象化表達出來。
楸木一把把那顆腦袋推開，扎得整齊的頭發又變得毛毛躁躁的。
「死開死開，點東西吃先。」
歪歪只好坐，瞄了一眼菜單，點了一份生滾粥。
「不吃牛扒啊？」
「最近腸胃不好，吃東西要悠著點。」
楸木笑眯眯地把菜單遞回給服務生，喝了一口水後心情頗好地對歪歪說︰「然後呢？回去放個內衣就遲到啦？你是爬過來的麼?」
「哪里。總要等一下，免得踫到他丟垃圾回來或者他在樓下打籃球什麼的那就尷尬了。」
「每次都頂著一張修女臉對著人家後悔怪誰啊。這樣子搞的像才剛暗戀人家一樣。這段苦逼的戀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不提還好，一提歪歪就又要抽風。
「那就歷史悠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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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家那一片都是差不多的高樓，樓和樓挨著，在一樓還圍了塊籃球場出來，住戶的小孩平時放學回家都是在那一起玩的。
阿行從小是個優質男。主要是臉長得乖巧，嘴巴甜，見到長輩能夠羞澀一笑但還能滿嘴「叔叔阿姨好」叫個不停。不過私下里調皮使壞的事情干過不少，那區的小孩無論男孩女孩都愛天天跟著他一起轉悠用各種方式搗蛋，被人發現了也不怕，被一群孩子用無辜清澈的眼楮怯生生的仰頭看著，而且還看不出來是誰帶頭，也不會費事一個個去找家長告狀。當時的狀況，如果家長心思不正有意培養，估計跟著阿行的一群小孩都能被帶成一群頗為狡猾的犯罪團伙。
那時大家年紀都小，才上二年級，男孩女孩之間也都不可能想快要達到青春期的未成年一樣區隔的那麼明顯，孩子之間玩的像是沒性別一樣。所以歪歪也是跟著大部隊在玩，那個單純的年紀就算不知道在玩什麼，但是跟著其他情緒高昂的孩子一起就算是漫無目的瞎跑也覺得有趣無比。
昨天踢足球，前天玩單杠，阿行想了一下惡向膽邊生，有一戶遠一點的人家院子里面種了芒果，他上次和爸媽回家路過的時候看見了，芒果綠油油的好大一個！于是，一群人就從高樓林立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長路漫漫。
果真看見了一面與眾不同的圍牆，輕微的靛紫色的不規整石磚被灰色的水泥粗糙的堆砌在一起，變成約一米六高的圍牆。房子矮小，人字形的三角屋頂，鋪著滿是銹斑的瓦片，當時這樣的房子還是有些老人住在里面的，並不富裕的，少有現代化的家用電器，而矮圍牆主要是用來劃地盤。這些不是小鬼關心的，關鍵是從圍牆上延伸出來的茂盛的深綠的枝葉上掛著許多像逗號一樣圓潤的青色芒果，比他們的手掌都大都長，看的他們眼楮都直了。
阿行一馬當先，踩著石磚之間的凹凸不平的水泥線就爬上去，到圍牆上頭的時候手一伸勾著一個較粗的樹枝就靈活地爬到樹干上，摘下一個靠近他的小芒果就往圍牆外丟，被一個小女孩接住。他們興奮地大叫，被阿行在嘴邊比食指用力「噓」才安靜下來。
哪個離的近就摘哪個，到手了就往下丟，下面的人就負責接準了。歪歪高興地擠到牆根下，舉高手等著接那些肥碩的綠芒果呢。那個芒果頗有分量，距離也偏遠，阿行好不容易拽下來準備往下丟的時候對上了歪歪的臉。她興高采烈地仰頭看他，嘴角上翹的弧度都快流出口水了。
偏偏阿行盯著她的臉沒動作，抓著那個大芒果遲遲不放手。歪歪覺得奇怪，怎麼阿行的眼神漸漸眯起來了。便輕輕喊了聲「阿行」。
這麼一喊阿行倒是有動作，他把芒果朝她身後拋下去了。
身後的男孩沒預料到，根本沒接住。頗有分量的芒果砸在地板上響亮地一「啪」。
撿起大芒果的男孩傻眼了，歪歪也傻眼了。怎麼不給她？
「魯鞥哆咪？！」（你們在做什麼？！）
房子里傳來一聲老人的嘶吼，阿行回頭看，居然有個滿臉皺紋的黑瘦老頭從屋子里要跑到樹下邊來。
「快跑！」阿行大喊一聲。
不用他喊其他小孩都一窩蜂嚇跑了，其實他是對還呆站在牆根下的歪歪喊的。
歪歪被阿行那聲一下也轉身就跑，結果太緊張，居然左腳絆了右腳臉朝地摔倒了！
阿行迅速地從樹上爬到牆頭，急著下來膝蓋被粗糲的水泥劃傷了，顧不上也只好往前跑把正搖搖晃晃爬起來的歪歪拖著一路往前跑。
他爬下來的時候看見黑瘦的老頭動作矯健地轉向去開門，要是被這個看上去很凶悍的老頭逮住了抓回家，被父母發現以後可就沒得玩了。
歪歪小時候手短腿短還跑不快，被阿行一路拖著跑回小區，靠在大門邊上喘著粗氣。
歪歪邊喘氣邊想被人拖著跑真好玩，就笑出聲來了。
才笑了一會兒，阿行緩過勁來就破口大罵︰「你沒腦子麼？不懂跑啊！還摔倒你笨不笨啊？！」
歪歪完全被這麼凶的阿行嚇到了，比剛才他在樹上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瞪著她的時候還要恐怖。于是歪歪就理所當然地大哭起來，無比淒厲。
第二天，偷芒果的事情沒被大人發現，幸好是跑的遠，那個老頭不認得這群小鬼。不過歪歪出去玩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男孩女孩都叫她草莓。
歪歪奇怪，追著鬧著那群喊的最凶的男孩問為什麼這麼叫她。她才知道原來昨天跌倒的時候裙子翻起來被阿行看見了，他們是在笑話她小褲褲上的草莓圖案。
「阿行還說你又笨跑的又慢~」跑的最快的男孩偏偏就在邊喊邊在她旁邊繞圈子跑。
歪歪給氣哭了，一群小屁孩看她一哭，喊的就更大聲更興奮了。
正揉著眼楮擦源源不斷的眼淚，忽然看見阿行放學回來了，他手上還拿著掃把，看來是他們班讓自己帶工具在班里大掃除才回來晚了。
歪歪可不管那麼多，眼淚還在眼眶里猛 呢就氣勢洶洶地朝阿行跑，把圍著她的男生圈子都嚇開了。
沖到阿行前面就是狠狠地踹他的腿，踹到哪也不管了，看到阿行猛地摔倒在地上她就用手扒拉被眼淚鼻涕糊得髒兮兮的臉做了個奇丑無比的鬼臉，囂張地說了一句︰「你才會摔倒，你才是笨蛋！！！」
頭也不回，沖回自己在九樓的家去了。
也可以看出，當時歪歪小盆友是個拙于表達思想感情邏輯思維混亂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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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以後就不和他們一起玩啦？」說著，楸木攪了攪女乃茶里的珍珠。
「嗯。」歪歪悶悶應了一聲，「後來年級高了，男生女生也很少一起玩的了。」
「你那時候也是很凶的嘛，干嘛現在這麼膽小膩？見到人家居然還不好意思打招呼。」
「我本質上就是這麼溫柔如水的，凶還不是被刺激的。」
「口丕。那他怎麼還願意和你打招呼啊？按理來說一腿之仇不共戴天啊……哈哈，我的牛扒來了。」
嗯……好像，小學那會兒就一直冷戰來著，後來怎麼……是因為時間關系兩個人都不記仇了？
楸木左刀右叉吃起來，歪歪還在憂郁地等著生滾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