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爺” 第七十八章

作者 ︰ 未央長夜

「林師姐,咱們拿的這寶貝到底是什麼啊?」

玄山之下,高聳陡峭的階梯直通宗門,自山腳朝上望去,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巍峨直入雲端,取九九歸一之意。听著身後師弟妹好奇的詢問,林書書捧著自個兒的包袱,拭了拭額角的汗,搖頭道︰「誰知道呢,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說不得是什麼晉升玄氣的藥材呢!」

師弟妹們頓時亮起了眼楮。

方展回頭嗤道︰「這可是送給宗主的賀禮!」

「方師兄,別逗了,就算真是提升玄氣的,也定比不得咱們宗門這次出世的並蒂果。」

「可不是,連並蒂果宗主都不放在眼里,這東西他怎會稀罕。」

「說不得啊,咱們當是寶,宗主只當草啊……」

林書書回頭冷笑一聲︰「宗主當不當草不要緊,這關鍵是咱們的一番心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送給宗主的賀禮你們也敢想?!」

她這一說,旁人都不敢再插嘴。林書書和方展不同,方展不過是個天賦不錯的師兄,這等人物在這一輩子弟中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玄雲宗共有主峰五座,五脈弟子千千萬,哪一脈里沒有個把天才?林書書便不同了,貨真價實的天之驕女,父親可是玄雲宗的二長老林尋,他們這群二脈子弟誰不仰仗她的鼻息?

一路無話,踏著這數不盡的階梯朝上行著。

偶爾會踫見上下宗門的師兄弟,他們穿著玄雲宗特有的道袍,再有一些衣著華貴的想必就是早到的客人了。

方展朝上望,其他四座峰頭上盡都是五顏六色的華服在晃悠,想都不用想,都是為了並蒂果來的︰「離著壽宴那天還有快一個月呢,這些人就迫不及待了!想從玄雲宗撈好處……」

「呦,這不是林師妹麼!」

刺耳的聲音哈哈大笑著傳過來,一行人立即提高了警惕。

林書書轉過頭,對面的三脈山峰上遠遠可見一行子弟,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其中不善的氣息。尤以領頭男子為甚,干瘦干瘦的青年,笑容陰鷙,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不懷好意。

林書書心下冷笑,面上不露分毫︰「張遠師兄,可巧。」

「可不是巧麼,咱們才听著客人們聊起萬厄山之事,一扭頭,就踫見了主人翁!」張遠發了話,後面緊跟著有人哈哈大笑︰「方師兄,林師姐,可算是給咱們玄雲宗長了臉,這事兒都已經傳回宗門來咯!」

「張遠,你說什麼!」方展一把抽出長劍,遙指對面山峰。

「說什麼,咱們說的是事實,二脈一群傻鳥讓那玄王爺耍的團團轉,自己傻,還容不得旁人說麼?」

「你們三脈莫要欺人太甚!」

「手下敗將,又想吃一次苦頭?!」

兩邊一人一句臉紅耳赤,兵器都紛紛抽了出來,隔著叢叢山峰劍拔弩張。

這一變故,讓四下里的客人武士們都望了過來,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原來玄雲宗內也不是鐵板一塊兒啊,看這兩脈之人臉紅脖子粗的,目露殺氣恨不得一劍殺了對方,恐怕這宗內的道道……多著呢!

有識趣的沒再多看,趕緊回了自己的客房。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指著林書書這一群交頭接耳地笑著。听著這些客人們討論著萬厄山一事,林書書羞憤欲死。還沒說話,身邊方展已經一把扯過了她的包袱。

「什麼被玄王所騙,根本就是以訛傳訛,那寶貝,咱們取回來了!」

「嗤。」張遠昂著頭從鼻子里噴出個冷哼︰「你說是寶貝就是寶貝?」

方展正要抖開包袱,上方一聲沉沉大喝,帶著讓人振聾發聵的無上修為,猛的響起︰

「你們在干什麼!」

所有人都渾身一僵,下意識地閉上了嘴。上方峰頂轉瞬出現了數道身影,當先一名中年男子眉目端正,看著極是憨厚,只雙目中盛滿了威勢,讓人不敢小瞧。他冷眼掃過兩邊山頭︰「是誰敢在這里喧嘩?哪一脈的弟子,還知不知道玄雲宗的規矩?」

這句話落下,張遠那邊便暗暗叫苦,怎的竟惹來了這個人?方展和林書書這邊卻是驚喜抬頭,眼中掠過絲得意。

「父親?」

「二長老?」

二長老林尋一愣,隨即寵溺地板起臉︰「書書,回來了還不趕快上峰,怎的在此吵鬧?」

林書書三兩步沖上峰頂,拉住林尋的胳膊,指著張遠怒道︰「父親,還不是那三脈的人,竟無端欺侮謾罵我等,口口聲聲歪曲事實,父親可要給書書做主。」

林尋數月未見愛女,自然容不得旁人欺負。當下陰冷了目光睇向張遠︰「呵,三脈……」

「二長老,這話可得說明白了些,咱們三脈又如何?」一聲軟呵呵的笑聲,自三脈的峰頭上響起。來人身材五短,矮胖的身子肥碩的臉,單看這富態的面貌便是個老好人一般的人物。只一雙眯縫眼中奸詐的利光時而閃過,給人並不舒服的陰鷙感。

「三長老!」

張遠這一路人,當下也來了底氣。

三長老瞪了他一眼,轉而直勾勾盯著林尋︰「二長老可得給老夫一個交代,咱們三脈到底如何?」

「你要交代,老夫也想要交代。宗主大壽,賓客齊至,你三脈卻在此地生事和小女爭吵不休,當真是無法無天了!三長老有這閑心來質問我,不如多費些功夫管管你三脈的子弟,也省的丟盡了我宗的面子!」

三長老笑的跟彌勒佛似的︰「不用你來教訓我,張遠好歹已是藍玄巔峰,假以時日,便是未來的紫玄高手。倒是你二脈,至今還沒有一個進入藍玄的吧。二長老有這些閑工夫,不如多花花時間培養培養弟子,省的只有你們不出強者,那才是真正的丟臉啊……」

事情到了此處,四周的看客們早早就縮回了自己的客房去,再也不敢多听。開玩笑,玄雲宗兩尊大神斗法,哪有他們能听的道理。眼見著人都走光了,剩下的只有了宗門的子弟,兩脈也不顧忌了面子,可了勁兒的戳對方的心窩子。

林尋頓時黑了臉。

這句話倒是真的戳中了他的痛處。五峰子弟皆是隨機而入,卻偏偏到了自己這一脈,天賦皆都平平而已。比如說方展,就已經算是不錯的子弟了,卻也只是青玄而已,再往上數,幾個青玄巔峰,已是盡頭。

而反觀其他四脈,尤其是他的死對頭三長老,手下的藍玄高手已經不下十人!

若非他自己的玄氣等級,高過三脈那死胖子,早就被那胖子給壓了一頭了。可他玄氣高,嘴卻笨,在這種口舌之爭上從來斗不過三脈那奸詐胖子。林尋張了半天嘴,只得一拂衣袖︰「走!」

二脈子弟浩浩蕩蕩跟著他離開。

待到人都走光了,三脈那邊張遠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而哈哈大笑。張遠跑上峰頭,三長老正遠遠望著那隊人消失,小眯縫眼中神色變幻︰「說說,怎麼回事。」

張遠不敢怠慢,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包括是他挑起了頭也沒隱去。

兩脈之間的爭端早已經白熱化,宗主從來不管事,任玄雲宗這幾個長老四下里斗個你死我活。四脈五脈的長老年輕時候還曾參與,近些年三脈弟子高手輩出,獨領風騷,那兩脈的長老便縮起了腦袋,不再參與爭端。倒是唯有那二脈,和他們水火不容!

至于一脈,大長老戚雲城可是宗主的心月復。

三長老問︰「你是說,他們搶到了寶?」

後面有弟子嗤笑一聲︰「搶寶?誰不知道萬厄山上他們鎩羽而歸,還被那玄王爺耍了個團團轉。恐怕不過是死鴨子嘴硬罷了!」

張遠卻皺起了眉︰「回三長老,剛才方展險些都要抖開包袱,照我看,他那神色可不像是在死撐,可能真得了什麼也說不定。」

「得了什麼……」

三長老重復了一遍,像是在思索,隨後富態的臉上劃過絲陰狠︰「這等時候,可不能讓他們邀了功去!走,看看去!」

張遠等人面面相覷,沒想明白什麼叫「這等時候」,眼見著三長老朝著二脈的山頭飛去,立即齊刷刷跟了上。

待到三脈的人也走光了。

下方少許上下階梯的玄雲宗子弟中,一個毫不出彩的縴瘦少年抬起了頭,垂眉,黃臉,面目平平。一旁站著個高個子師兄,憤恨地跺著腳︰「那三脈簡直欺人太甚!不就是看咱們二脈沒有高手麼,周平師弟,你也是個天賦好的,年紀輕輕已經是綠玄了,努力修煉,早晚把那三脈給壓過一頭去!」

周平轉過頭,一張丟進人堆兒里就找不出的臉。

卻看的這高個子師兄愣了一下。怎的這周平師弟下山采買一趟,上了個茅房再回來就不一樣了?哪里不一樣,他還真說不清楚。臉還是那張臉,從前讓人看著乏味的五官,今天卻像是被什麼點亮了。

高個子師兄撓著頭,呆呆望著周平的一雙眼,只覺從沒見過這麼黑這麼亮的雙瞳!

他還在發愣,身邊周平已經模著下巴「唔」了一聲。

一路朝著階梯往上,高個子師兄不斷碎碎念著︰「周師弟,你听說了沒,咱們剛才剛剛上山,好像玄王爺也到了,這會兒就在下面的山腳那里呢……」

「那玄王爺能把林師姐和方師兄耍了,應該也不是什麼好鳥,不知道他會住在哪座峰上,若是在二脈……」

「不對啊,方師兄說這是旁人編造的,說不得那寶貝還真拿回來了!」

「周師弟,你怎麼看?也不知那寶貝是啥……」

他自說自話自娛自樂,也不管旁人答不答。終于到了二脈的峰門口,偌大一座練武場映入眼簾,鏗鳴的兵器聲清脆不絕于耳。高個子師兄還在碎碎念著,一歪頭,旁邊竟然沒了人。他愣愣望著朝前走的周平,急忙喚道︰「周師弟,你去哪?那邊可是二脈主殿!」

周平步子一頓,輕聲說了句什麼,在深秋的風里轉瞬飄散了。

高個子師兄沒听清,倒也沒再追問,只當這周師弟有事要忙,搖頭晃腦轉身朝著屋舍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嘀咕著︰「听錯了,肯定是听錯了,周師弟從來乖巧,怎麼可能說什麼‘去看狗咬狗’?」

待這師兄迷迷糊糊飄遠了。

周平才掏了掏被摧殘了一路的耳朵。

遠目望著山峰上一座高大的建築,一雙漆黑的瞳仁里凌厲的金芒幽幽閃現,輕笑而行。

*

二脈的主殿大氣磅礡,偌大一個廳堂里林尋坐在首席上,望著下面的愛女林書書和方展等回來的弟子。

再外面,一層層身穿道袍的子弟水泄不通地圍著,听說了林書書有寶貝帶回來,盡都跑來看起了熱鬧。二脈里說起來,全部都是林尋的徒子徒孫,這麼多年斗下來,什麼間諜耳目早就清理了個干淨。剩下的,全都是規規矩矩的二脈弟子。

林尋並未將他們趕走,只問︰「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現在全大燕都在傳,你們一行人去尋寶反倒給玄王爺做了嫁衣!」

「爹爹,哪里有這樣的事,根本就是外面的人以訛傳訛。咱們路上在客棧里教訓了幾個眼高于頂的,他們記下了仇,就胡亂編排著咱們。那寶貝啊,書書可是拿到了。」

林書書笑著坐到他一邊,一來當初在玄王爺面前發過誓,當日的事一筆揭過不再提。二來,也為了自己的面子。萬厄山上真正看著那一幕的,不過數百人,剩下的皆是道听途說罷了。她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兒,就不信那些人敢再亂說。

林尋狐疑地看她一眼︰「不管有沒有此事,總歸傷及了我宗的面子。」

「爹爹教訓的是。」

林書書低頭應了,乖巧地給父親遞了杯茶,將包袱里花不花草不草的東西拿出來︰「爹爹,你快看看,這可是什麼提升玄氣的好東西?反正書書和方師兄一路上都認不出呢。」

這一說,所有的目光盡都集中在了這株植物上。

堂內的不少弟子呼吸急促,外面圍著的抻著脖子往里瞧。

林尋喝茶的動作一頓,雙目精光閃爍望著這株植物,他不待說話,門口已經響起三長老軟呵呵的笑聲︰「原來是百葉草!佷女好能耐啊,連百葉草都讓你踫上了。」

門外人流分開,圓滾滾的三長老帶著張遠一行人大步邁了進來,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盯著這百葉草同是目光閃爍。

張遠問道︰「三長老,百葉草是什麼?」

三長老端起杯茶啜了口,才嘖嘖道︰「藥引。」

兩個字,讓林尋面色不明。

他只當是個普通提升玄氣的東西,卻根本就沒當做一回事。一群凶鳥所守護的,在林書書等弟子眼里是好東西,在他這個玄雲宗長老的眼里,卻算不得什麼。可是沒想到,帶回的竟是個藥引。

這百葉草旁的沒有,若是單獨服用的話根本毫無益處。卻有一點,不論和提升玄氣的天材地寶還是治療傷勢的大補之物一同服用,都能將藥效發揮到極致。尤其是治療滋養的溫補之物,若有百葉草一同服用,可說能增加奇效,事半功倍!

這東西玄雲宗並非沒有,一些大宗門甚至醫術世家里都有不少的存貨,不過是尋常之物。

听完林尋的解釋,眾人皆失望嘆了一聲氣︰「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寶貝啊。」

張遠也正要出聲嘲笑,三脈的人從來不會放過踩二脈的機會。卻忽然雙目一凝。原因無他,不論是首席上坐著的二長老林尋,還是他身邊的三長老,盡都臉色凝重,不知想到了什麼。一片失望嘆氣聲中,三長老抬起頭,對他打了個眼色。

他雖不明白,也立即指向林書書,厲聲大喝︰「林師妹,我原以為你不過是仗著二長老的庇護跋扈了幾分,沒想到,竟做出此等偷雞模狗之事!」

林書書一怔︰「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不知道麼,還在這里假惺惺地演戲!這百葉草分明是我師弟從山下藥莊里高價收購來,你卻卑鄙地搶了去,還偽裝成從萬厄山得來。可笑,真真是可笑!」

林書書冷笑一聲,心說這張遠竟是想要百葉草。得知這東西沒什麼用處,她根本不在乎︰「你想要直說就好,何必血口噴人。什麼破爛東西,你拿去就……」

「書書,住口!」

林尋一聲厲喝,讓她說到一半的話頓住。

林尋陰冷地盯著下面坐著的三長老,心里明白的鏡子一樣。這狡猾的胖子,是對百葉草起了念想了。這東西的確是大街貨色,可是書書帶回來的這只卻不同了,年份久矣,可發揮的效果之大,能讓所輔助的藥材百分百獲得吸收!

若是從前,他也根本不會將這一雞肋放在眼里。

可是此時此刻又不同︰「三長老,這東西是書書帶回來,自然是由我二脈獻給宗主。」

三長老優哉游哉地喝著茶水︰「老夫還當你想扣下這東西呢,倒是我誤會了?」

林尋面色難看,若是此時沒有這麼多人瞧著,若是這死胖子不在,他的確會扣下這東西,改為送個其他什麼當壽禮。這會兒這死胖子明明白白的見著了這株百葉草,想扣下,卻是沒法了︰「宗主閉關之際,我怎會扣下這百葉草。倒是三長老你,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哦?那我打的是什麼主意,你不妨說出來听听。」

這軟呵呵的笑聲,讓林尋面色難看。

說出來,怎麼說?當著這麼多子弟的面說宗主閉關根本就不是在修煉,而是在大燕皇宮里受了重傷生死不明?還是說雖然玄天做的隱蔽他卻有耳目回復過來,什麼萬年人參千年靈芝正一碗一碗熬成湯藥往里送?或者說這百葉草絕對是玄天此時最需要的東西,他卻根本就是覬覦宗主之位想讓玄天一死了之完全不願交上去?

最後眼見著不得不交,這死胖子便來和他搶這功勞了?

「哼!」

滿肚子氣只得化為一聲冷哼︰「你分明就是想搶功!」

「二長老這話,老夫倒是听不懂了。這根本就是我三脈子弟在山下莊子里高價買來的,你家小女搶了這東西不說,此時反倒倒打一耙?此事放到哪里,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放屁!」

林尋讓這三長老的無恥氣到髒話都飆了出來,什麼長老的風範都丟了個徹底︰「這分明是書書在萬厄山得來。」

三長老笑而不語,一邊張遠已經接上︰「二長老,全大燕誰不知道萬厄山上的事情經過,此事已經變成了笑柄傳遍天下。林師妹丟了我宗門的臉便罷了,此時還以這什麼草濫竽充數。本來麼,這也不管我三脈的事,不過想充數,用什麼不行,非要用我師弟在山下買的藥草,此事可就說不過去了。」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這做主殿,嫌棄地撇撇嘴︰「莫非是二脈里已經窮到了這等地步,要靠著強盜行為,才湊的出一件壽禮?」

「哈哈哈哈……」

三長老一脈,立時跟著哈哈大笑。

林書書氣的眼楮都紅了︰「張遠,我父親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接?!」

方展更是抽出劍就沖了上去,卻在張遠一逼一擊之下倒退三步, 當一聲,長劍月兌手飛了出去。一眾二脈子弟沖了上來,將張遠圍在中間,他陰鷙地冷笑一聲︰「怎的,手下敗將,一個人打不過,便準備糾結整個二脈上了?」

二脈子弟正要動手,林尋大喝一聲︰「還嫌不夠丟人?退下!」

他死死瞪著三長老,一邊恨自己這笨嘴說不過這胖子,一邊又恨手底下就沒個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哪怕有一個像樣的都好,也不會讓他次次憋著一肚子火氣。手中已經凝結了玄氣,純正的紫色在掌心蘊成一個光球。

「三長老,你今天要在我二脈胡攪蠻纏,老夫奉陪到底!」

這一聲落下,眾人皆是膽戰心驚。

眼見著兩個紫玄巔峰的長老劍拔弩張,說不得就要從口舌之爭上演到當街火拼的程度,不論是二脈還是三脈的子弟,盡都一頭的問號。不是說這百葉草根本就是爛大街的東西麼。不是說沒什麼大用處麼,至于爭成這樣?

還是說,根本就是不蒸饅頭爭口氣?

只有兩個長老心里明白,這一株意外得來的百葉草,效果大著呢。玄天閉關良久,溫補的湯藥不斷偷偷模模送進去,即便謹慎,也閉不過兩人的耳目。可到底他是死是活,是重傷不治,還是快要痊愈,這些他們都沒有機會知道,只能靠著猜。

而這株百葉草,便是一個機會。

若玄天只是傷了,這年份久遠的藥材能讓他盡快恢復。其實誰會去管他恢復不恢復,這根草有沒有用,不過是減少玄天對他們的忌憚罷了。兩人都有數,若是玄天不是頻死,哪怕還剩下一半的功力,他們都絕對不是對手。可若他真的快死了,這更是一個去他閉關處探測虛實的機會,如若屬實,也好早做準備!

你問準備什麼?

——奪位唄!

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車夫。兩脈斗死斗活斗了這麼多年,還不就是為了這大燕第一宗門的宗主之位!除了那一脈的大長老戚雲城之外,問問這玄山五峰,哪一個不想要玄天的位置?

所以此時此刻,這一株小小的草,所能帶來的效果,可天了去了!

二長老林尋手中的玄氣越積越厚,只這釋放出的威壓,就能讓四周的弟子們呼吸困難。

三長老緩緩地站起了身,哪怕打不過這老東西,說不得也得為了宗主之位拼上一拼了。

氣氛一瞬如繃緊的弦,所有人都大氣兒不敢喘一聲。有些境界弱的臉色已經泛了白,大汗嘩嘩的流。這不是兩位長老第一次動手,卻是氣勢最盛的一次。林尋冷笑一聲,眼見著一擊便要發出去,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只手,袖子是宗門的弟子服。

此時這只手,正穩穩端著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凝窒的氣息,就在這一杯茶中被倏然打破。

林尋轉頭,不,應該說所有人都望向這手的主人。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弟子,兩個長老火拼的時候,竟然敢冒著殃及池魚的生命危險遞上一杯茶?落入眼里的主人面貌,卻讓所有人失望了。

——蠟黃的臉,垂下的眉,索然無味的五官,放進人堆兒里扒拉上一年半載都未必能把這人給找出來。倒是唯有一雙漆黑的眼楮,清亮逼人透著幾分讓人心神一震的熠熠神采。

有覺得眼熟地看上半天,才終于認了出來驚呼道︰「周平,是你?」

二脈弟子周平,家境普通,天賦尚可,面貌尋常,連名字都平平無奇,從來不聲不響仿若透明。若非此時一反常態地乖巧捧著杯茶水,笑吟吟站在兩個長老的中間,仿若完全沒感受到這雷霆般的氣勢,估計這人是誰早被忘到姥姥家去了。

周平只笑,在一眾目光中笑的眉眼彎彎如月牙。

「二長老,喝杯茶消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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