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鳴鳳第一宗,朝鳳寺。舒駑襻
蒼松萬壑,雪色麗,遙遙望去一片墨白之色盈盈點點,于晨暉中寶光燦然。時有千年古剎的晨鐘梵音,層層疊疊潮水般嗡嗡而起,自有一種清靈樸重之美。
喬青就是在這樣肅穆的朝鳳寺前,看見了鬼鬼祟祟的邪中天。
玫紅長衫在一派蒼色的山巔極其矚目,一柄風流骨扇遮住半邊臉,露出雙四下里亂飛亂閃的桃花眼,怎麼看怎麼像是要偷雞模狗的鬼祟之輩!來來往往的香客們,皆不忘向他投去警惕的注目禮。
邪中天貓著腰迎上她︰「要死了,竟然約老子來這里!」
昨晚上喬青出發之前,這貨正在那佔地千頃的酒窖里發酒瘋。喝的迷迷瞪瞪也沒听清楚她說的什麼,拍著胸脯一口答應了。到了今兒早晨,才叫追悔莫及。躲這破山都來不及了,還自己送進門兒!靠。
喬青四下里看著,偶有沒去早課的僧人清掃著院子。感知緩緩的放出去,比起玄雲宗,這等十幾歲的小沙彌,玄氣修為高出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到了年紀再大一些的,幾乎全是她看不透的,這朝鳳寺里高手之多,嚇了喬青一大跳︰「鳴鳳以武著稱,果然不是蓋的啊。」
「你以為呢,這世上不論什麼,都敵不過一個‘專’字。」
喬青點點頭,說的有理。
其他的宗門,或者斂財,或者研毒,或者煉藥,或者鑄造。只有這朝鳳宗,弟子個個心如止水,除了禮佛就是修煉了。修煉一道,心境至關重要,而禮佛,也算是讓自己平穩淡定的一個方法,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喬青狐疑地瞄一眼鬼祟的邪中天︰「我說,你到底在怕什麼?」
這貨立即跳腳︰「誰、誰說老子怕了!」
「成,您天不怕地不怕,咱們走著。」一把摟上他肩膀,拖拖拉拉往寺里走。邪中天邁著小碎步,以一種赴死的表情硬著頭皮上,順便埋怨︰「約了什麼時辰,竟然讓師傅等徒弟,不孝子啊。」
「佛門清淨地,消停點兒啊。」
片刻功夫,便走到大雄寶殿之外。
一排蒲團,數個香爐,門口一方功德箱子。再剩下的,便是最為顯眼的一座金佛了,足有數丈之高,帶著清香的煙氣朦朦朧朧,仿佛垂在佛前的巨大紗暮。有虔誠的信徒垂首叩拜著,口中念念有詞。
邪中天站在外面看了半天︰「這些人在求什麼。」
兩邊路過的香客們盡都一身素色衣裳,表示對于佛祖的尊重。她和邪中天絕對是兩個異類,像是要比比誰更耀眼一樣,一個火紅,一個玫紅,杵在大雄寶殿門口招來無數的目光。喬青吊兒郎當地倚著門檐兒,也不避諱︰「這還用說,窮人求富裕,富了求權力,有權了期望高人一等。等到這些全成了,又閑的蛋疼總要比別人多點兒什麼。姻緣,子女,健康,地位,玄氣,壽命……」
「嘖,真麻煩。」
「可不是麻煩,不到死的時候,永遠求不完。」
所以說,還是邪中天對她的眼。永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高興了笑,痛快了哭,不爽了罵,再不爽了直接找人掐架。想要什麼就去搶,什麼世俗規矩全是狗屁。至于求?算了吧,佛祖忙著呢。
喬青大步邁了進去。
邪中天在後面吆喝︰「誒,進這鬼地方干嘛,你總不至于真來拜佛吧?」
「多新鮮哪,上廟里不來拜佛,還能干嘛?」她取了三支香,點燃。也不跪拜,捏著香尾,直接插進香爐里︰「萬年古剎,古老傳承嘛,老子來沾沾佛氣,去去晦氣。」
邪中天一臉的「信你就有鬼了」,模著下巴回憶︰「要是老子沒記錯的話,半夏谷里唯一的一本經書,你用來墊桌子腿兒了吧?」
「我佛慈悲,眾生平等,佛祖哪會在乎那個。墊了桌子腿兒,給咱們行了方便,也算是功德一件。」喬青不要臉的說著,盯著裊裊升起的青煙,一點兒心虛都沒有︰「你以為佛祖跟你一樣小氣啊。」
「呸!」
邪中天剛想問「你求的什麼」,寺內男男女女已經受不了了這兩個對佛祖無禮的人。使勁兒拿眼神兒怒視著他們。邪中天冷哼一聲,一一掃過去。這尊大神對著寶貝徒弟好脾氣,對著外人可從來不是善男信女。這眼神兒含著說不出的煞,一瞬間,香客一哄而散。
喬青視而不見,雙臂環胸,仰頭望著煙霧後的碩大金佛。
青煙裊裊,幾乎看不清了這金佛的模樣,是慈悲,是憐憫,全數在青煙後模糊起來。像是知道了他想問什麼,她斜著下巴嗤一聲︰「我無願相求,無愧于心。神也好,佛也好,誰也別想來評判我的對錯,插手老子的未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邪中天沉默半響,忽而哈哈大笑,極是痛快。
笑完又揶揄道︰「小心惹惱了佛祖,收了你這孽畜。」
喬青伸個懶腰,混不吝道︰「佛祖收不收老子還另說,那唐門龐長老不知道跟在哪里。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兒,你不妨給老子收了他?」
她方才從萬寶樓溜了出來,篤定唐門的人必會跟上。難得她落了單,今天吃了這麼大一虧的唐門豈會放過這等機會?早在之前,鳳無絕一直說,她有意惹惱唐門,這倒是真的。城門口方來鳴鳳那日,她眼尖的發現了龐長老的問題,手背上有被什麼涂抹過的痕跡。鳳無絕也觀察過龐長老,卻並未發現端倪。只不過術業有專攻罷了,這等易容遮蓋之術,豈會逃過喬青的眼楮?
而真正讓喬青注意的,卻是當日那唐嫣的玄獸,黑翼巨蟒!
她一直以為那神秘組織的圖騰,是一只蛇。
直到見了黑翼巨蟒,恍然發現,她可能一直想錯了。那圖騰,分明是一個縮小版的黑翼巨蟒!只不過上有雙翼。更確切點說,是進化為龍生出肉翅的黑翼巨龍!
兩相聯系起來,很難讓喬青不懷疑,龐長老的手背上遮掩住的那一塊兒,也許就是那個組織的圖騰。換句話說,龐長老是他們的人!甚至更大膽一點想,整個唐門都和地壑中那組織有關。只不過這些,就需要龐長老來親自解答了。
「要活的啊,別打死了!」
邪中天氣的翻白眼,他就說,這死丫頭一肚子黑水兒,怎麼可能專門來拜佛。好麼,又讓她給誆了,原來是找他做免費打手的!從師父淪落為廉價打手的妖孽男憤憤然朝穿過寶殿側門,喬青笑眯眯跟上去,听他笑罵道︰「死丫頭,早晚得有個人出來治治你!」
「能治了爺的還沒生出來!」
使勁兒揮掉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的那張俊臉。不期然的,想起剛才她借尿遁溜了,不知道那人又得黑臉成什麼德行。嘖嘖嘖,真期待啊!喬青背著手,吹一聲口哨溜溜達達地就飄過去了……
「死丫頭嘴硬。」
喬青的打算很簡單。
龐長老跟著她一路,始終沒動手,不外乎是因為有人在場。等到她去朝鳳後山,邪中天隨便去哪里兜一圈兒,再從暗處回來隱著。那龐長老見她落了單,邪中天又沒了影兒,自然趁著這個機會出手。一現身,便會被隱在暗處的邪中天黃雀在後。
後山僻靜無人,神不知鬼不覺。
喬青打算的好,卻全然沒想到只差這臨門一腳,竟在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將邪中天完完全全的絆住了!而這件原本萬無一失的小事,也因為這一變故,讓事態的發展朝著她意想不到的方向轉去……
這些,她現在全不知道。
唯一讓她咬牙切齒的就是,龐長老都出現了,她那不靠譜的師父卻沒了影子!
「小子!不是耀武揚威麼?不是不將老夫放在眼里麼?你可曾想到會有今天?!」龐長老一身黑色斗篷,將頭臉全部罩在其中。只露出一雙陰鷙狠毒的眼楮,如毒蛇般死死盯著她︰「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
喬青郁悶的想撞牆。
媽的,猜到了過程,沒猜到結局!
她站在龐長老對面,在他釋放出的威壓之下一動也動不得。雙腿仿佛扎了根,頭上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死命桎梏著她!龐長老一手微微揚起,一團沉厚的黑色玄氣倏然聚積了起來。這玄氣的顏色,和當初的玄天相同,足足比喬青高出一階還多。卻比他那黑中帶著點雜色的顏色更要暗沉,如同不見天日的濃濃黑霧,讓人呼吸都變得壓抑!
喬青眸子一閃︰「天高地厚……嘖,有我師傅高?」
龐長老一愣︰「你是邪中天的徒弟?」邪中天是什麼人,他自然知道。這些時日他一直低調,根本沒人知道他在凰城。直到剛才,一路尾隨著喬青竟然發現了邪中天︰「好好好,天賦奇高,擁有逆天的玄獸,還有半夏谷當後盾!喬青,你又給了老夫一個殺你的理由!拿你師傅壓我也沒用,他現在可不在!」
「廢話。」喬青再送他一句︰「他在你敢來?」
「你——」
蒼老的雙目噴著火,忽然緩緩的笑了。手中的玄氣一瞬消散開去,反而饒有興致地將威壓一層一層壓了上去,欣賞著面色越發慘白的喬青,看他在威壓的折磨之下,冷汗緩緩流了下來。
龐長老一改初衷,享受著貓捉老鼠的樂趣。
「怎麼樣,小子,老夫承認打不過你師傅。可你在我的手里,也不過如一只螻蟻!」
沉重的壓力轟隆一下涌了過來。喬青此時的感覺,只仿佛五髒六腑全都不是自己的了。被不可抗拒的威壓一點一點逼迫擠壓著,周身的每一個方位都似落下了數座巨山。她清清楚楚感覺到四肢百骸全部被壓迫到了極點,胸腔里的空氣一瞬抽干!
腦中嗡嗡作響,喬青撐著讓它繼續轉動,飛速轉動。
「老不死的,你活了多少個年頭?」
龐長老皺起眉毛。
他全然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之下,喬青竟還能說出話。
到了知玄以後,別說每一階,就是一個小小的級別,也存在著巨大的差距。而一個境界的階層,更相當于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當初喬青能殺了玄天,還是在于她將天地法則當槍使,陰的玄天重傷在先。而此時的龐長老,說句不夸張的,哪怕十個喬青一起上,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龐長老瞳孔連縮,連他都不得不說︰這小子,太過可怕!
天賦,城府,骨氣,心性,哪一樣拿到唐門里,都不是那些長在花房里的天之驕子可比。幸虧,幸虧,如果沒有今日,如果喬青不死,龐長老簡直不敢想象,這小子會成長到什麼樣的高度。唯一他能確定的,便是整個唐門,必在她的手中覆滅!
他不敢再拖延下去,剛要準備收回威壓。
便听那邪氣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不敢說了?老東西,你十六歲的時候,又是什麼境界?綠玄?還是青玄?」這等時候,喬青的嘴角還勾了一勾,扯出一個鄙夷之極的諷笑︰「活了一大把來跟我比玄氣!真不要那張老臉了。」
「你說什麼!」
喬青清晰感覺到,有什麼在體內破裂,猩甜的濃血一瞬倒涌而上,「噗」的一下,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她哈哈大笑,狂肆的笑聲鑽入龐長老的耳膜,讓他怒火中燒︰「哈哈哈哈……沒听清?老子說你十六歲的時候,也跟一只螻蟻沒什麼不同——爺想踩就踩,想碾就碾!」
龐長老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著。
威壓再重!
眼角,鼻端,耳孔,粘膩的血一絲絲涌出……
劇痛到了極致,卻反而沒了感覺,只剩下麻木。感受著聲息一絲絲剝離出身體,喬青甚至听見了死亡的喪鐘,遠遠的,飄蕩在耳邊。喬青笑聲更狂,鮮紅的血,鮮紅的唇,狠戾的眼,森然的齒︰
「你年輕時候打不過老子,現在一把年紀老麼 嚓了也打不過我師傅!你在老子眼里,就是個屁!還他媽是個不帶響的屁!沾沾自喜以為自己了不得了?來啊,你繼續來啊,什麼威壓老子全受著,今天就讓我看看,你能不能殺了我!」
一聲聲,傲氣,妖邪,狷狂,如魔音灌耳炸在龐長老的腦海里。
從來到凰城到今日,城門,喜宴,拍賣,無數的場景不斷在腦中回放……被眼前這個小子踩在腳底扇了臉,這一趟凰城之行,他的威望已經降到了谷底,成為了天下間的一個笑話!
龐長老大恨,只想把她折磨致死!
是的,折磨,絕不能讓她輕易地死去,要這小子承受千刀萬剮七孔流血的痛楚……
龐長老猙獰的笑著,從身上掏出了那只鐵筒。
——匹練鎏金梭。
這東西只有在唐門子弟的手中,才能發揮出無上的威力。只有唐門獨特的玄氣功法,才能開啟操縱它,萬針齊發,萬針摜體!只要他操縱得當,可以不要喬青的性命,而讓她半死不活地享受到至高無上的折磨!
這想法如魔鬼一般纏繞在腦中。忽然,遠處一陣腳步聲飛快臨近。龐長老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腦中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轟然炸響。他雙目猩紅,睚眥欲裂,驚怒中藏著掩不住的駭然!
「你在拖延時間!」
打死他都想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喬青竟是在拖延時間!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生不如死,可這喬青竟是為了求生不惜受到如此折磨!這……這還是人麼,龐長老驚駭欲絕,瞳孔驟然縮小為一個點。不可置信望著對面只有十六歲的少年,這等非人的心性,這等非人的意志……
耳邊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瞬已經近在咫尺。
只听這腳步聲就知道,絕不是邪中天來了。喬青瞳孔一縮,暗道不好。看著龐長老不再遲疑,雙手霍然按上匹練鎏金梭,那兩頭稍尖的東西由中間霍然分成兩半,兩個不規則的半圓如同毒蛇張開的猙獰之口,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的燦金小針匹練一般細密相連反射出令人發顫的漫漫金芒,朝著喬青逼面而來!
同一時間,那腳步聲已然到了。
沒有喊叫,沒有驚呼,沒有兵器交接之聲,一道身影劃破氣流的微小聲音,在無數金針的嗖嗖發射聲之下,被掩埋無息。眼見金針將至,電光石火喬青霍然落入一個堅實懷抱!
——鳳無絕!
喬青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這懷抱之暖,之堅定,之一往無前,將她嚴絲合縫禁錮其內。結實的手臂緊緊箍著她,一只在她腰際,一只在她腦後,像是要把她箍進骨血里,融為一體!
噗噗噗噗噗——
極其細密的連續聲響。
金針摜體!
這聲音細細密密綿延不絕,不知究竟有多少下,萬針齊發,是一萬支金針麼……世界仿佛靜止了,喬青清晰的听見這金針刺入鳳無絕身體中,那一道道入肉入骨的聲音,細微的聲被無限放大,仿佛戳在了她的心底,戳出一個又一個的窟窿。
周身的痛楚都消失了,唯有心底的窟窿那麼清晰。
烈風拂過,這窟窿透著寒氣,讓她的四肢百骸森冷如冰!
身體外抱著的懷抱,猛然就那麼僵住。肌肉的紋理喬青似乎都能描繪的出,一根根,一條條,從溫熱一瞬變的冰涼、僵硬。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發出一聲悶哼,他甚至禁錮著她的手臂都沒有放松一絲力氣,將她嚴絲合縫保護在了這懷抱之下。
喬青知道,她毫發無損。
她也知道,他千瘡百孔。
眼角中一線線猩紅粘膩的血,仿佛還混著其他的什麼液體,冰涼冰涼地滑了出來……
這一切只在一剎那,很快,真的很快。
在龐長老的眼里,不過是金針射出,人影突來,再一眨眼的功夫,金針已經全部進入了那鳳無絕的體內。然後砰的一聲,鳳無絕緩緩倒了下去。那邊一立一倒的兩個人,完全成為了兩個血人。
鳳無絕的渾身上下不斷有血噴射出來。
而喬青,七孔流出的血一線一線掛在面上,那張絕美的臉蒼白如紙,混合著艷麗的猩紅血線,竟是說不出的妖詭麗!她緩緩低下了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鳳無絕,再次抬起的面容上,盛著讓龐長老險些魂飛魄散的戾氣!
這戾氣,帶著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魔性,似是猙獰沸騰在她的血液里。
比夜還要黑比血還要紅的雙眸,瞳孔正中似有什麼炫目的顏色幽幽一閃。
一點金芒!
這一點金色,使得天地瞬間變色,方才那鎏金梭在這一金色之下,仿佛無限黯淡了下來。轟隆一聲,陰雲密布,整個世界都在緩慢的變暗。是的,緩慢,以那金色的一點點擴大,頭頂的日光也在一點點消失。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直至那金蔓延至她的整個眼底,迸射出灼灼燦芒,天地間終于漆黑一片。
剩下的,唯有那黑暗中屹立于一團金色火焰中的少年!
龐長老只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拼命告誡自己,這是幻覺,只是幻覺。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天地變色?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周身縈繞著熊熊烈火。那宛如太陽一般耀眼的金色火光,幾乎要刺瞎了龐長老的眼楮。他甚至有一種錯覺,烈日褪去,是因為規避于喬青周身的火焰——這純粹的,耀眼的,炫目的,讓烈日都不敢與之爭鋒的金色烈火!
龐長老腿腳發軟,什麼嗜殺,什麼陰狠,已經在這驚懼中退的一絲不剩。仿佛有什麼召喚著他,膜拜,膜拜……
同時受到了這股召喚的,還有落後鳳無絕一步,沒有為喬青擋住那鎏金梭,卻看到了全程的沈天衣。他清晰感覺到胸腔里從來跳動微弱的、那經不起負荷的心髒,正在瘋狂的轟鳴著,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漾著濃濃驚艷眸中,掠過連他都不曾知曉的痴迷之色……
砰的一聲。
龐長老終于腿腳一軟,跪了下來。
同一時間——
三道劃破氣流的聲音,從兩個方向分別趕來。一個屬于在鳴鳳皇宮中發現了端倪的鳳太後,另外兩道屬于邪中天和羈絆住他的人。三人匆匆而來,幾乎同時到達,乍一見到此情此景,倒抽一口涼氣,瞳孔驟然縮緊!
「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