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煌城的正中心。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廣場,七個宗門分七個區域圍繞著正中心一座高台。若是按照以往的規矩,這座方圓足有十數丈的萬眾矚目中的高台,便是每三年一次的正式七宗比武擂台了。
只不過這一屆,內容有了改變。
「諸位,靜一靜,听本使將這次比武的規矩細細道來……」
高台之上,龍使老頭佝僂著背脊,一抬手臂,四下里頓時寂靜無聲。一旁,五個五人的隊伍,共二十五人定定站在他的周圍。其中便有喬青和鳳無絕。喬青抱著手臂慢悠悠地听,鳳無絕站在她身邊,不時看她一眼。在龍使的滔滔不絕中,鳳無絕眉峰一皺︰「這老頭想的倒是好,不比擂台,進入一個異空間里,到時候……」
喬青慢悠悠勾起了嘴角,接上︰「到時候,叫天不應,喚地不靈!」
可不是麼,那異空間里發生的一切,外面的人盡皆不曉得。哪怕有誰死在了里面,也只能算他們倒霉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並未抗議。
抗議明顯沒用,到了這個時候,不是他們鳴鳳說不同意就能改變的。哪怕明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也只有硬著頭皮上。喬青眯起了眼楮,這就是翼州大陸的規矩,在侍龍窟擁有絕對的力量之下,也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
她掃了眼高台下的一方區域,那里是唐門的所在地。
很古怪的,唐門原本來了七煌城的弟子,足有數百之多。這些可說是整個唐門年輕一輩的中堅力量,盡是精英!明明昨日唐梟還怒火沖天地喊著「再論分曉」。而昨晚七煌城中傳出了消息,龍使宣布高塔測試中最後兩名的隊伍淘汰——玄雲宗,唐門。此時那唐門所站的區域,唐梟立于最首,一臉的陰冷,後面稀稀拉拉無精打采只站了幾個人。
其他的眾人紛紛悄默聲地瞄著他們,捂著嘴竊笑不已。
唐梟冷冷掃過一周,非但沒起到震懾的作用,那笑聲反而變的更大。不少人鄙夷地撇著嘴,發出了小聲討論的聲音。在場的人都是耳聰目明,這些聲音說是小聲,實則根本任何人都听的見。無外乎什麼淘汰,什麼女裝……
唐梟陰冷更盛!
他一拂袖,冷冷看了眼龍使︰「走!」
帶著這些為數不多的弟子,大步離開了廣場附近,回行宮去了。
後面爆發出哄堂大笑,再看一直以來對唐門作出庇護的龍使都根本沒出言挽留,紛紛放大了膽子起哄起來。那身著女裝一事,的確如他所預料的,將整個宗門的名聲降至最低谷。可是他猜到了結局,卻沒猜到過程。唐門這下子,賠了夫人又折兵,比之玄雲宗來還要灰頭土臉。
直到他們遠遠的走了。
喬青低聲喃喃道︰「有點古怪。」
「想必你們也都听明白了,那異空間里面沒有凶獸也沒有陣法,自然界的干擾全都沒有。」喬青這低聲一落,龍使便飛快看了她一眼,眸中掠過絲不明的光,總結道。萬俟迦站出來︰「沒有任何的危險,那怎麼判定輸贏?」
這一問,眾人的注意力紛紛便被轉了過來。
「稍安勿躁。」龍使一邊給二十五人一人發了一張牛皮地圖,一邊解釋︰「不,並非沒有危險,而是危險來自于另外四支隊伍。那異空間里面積極大,絕對是各位無法想象的大,一片死寂之下,落到哪個方位全憑運氣。你們要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隊友,共同按照地圖所示尋找出口。」
喬青低頭看手里的地圖。
上面曲折縱橫大概描繪出一條條不甚分明的曲線。的確是大,山川、河流、邱谷、高地、沼澤……應有盡有。落下的方位隨機,出口卻標注的清楚,在地圖的最角落一點,一個清晰的紅色標志。
「大人的意思是,一邊尋找出口,一邊阻礙其他隊伍?」
「沒錯!」
龍使老頭應一聲,接著道︰「我們會在這里等著,出口和入口連接的都是這座高台。最先從異空間里出來,出現在高台上的隊伍,便為勝者!」龍使環視一周,笑了笑︰「可還有不明白的?」等了片刻,沒人再有疑問︰「很好,那便正式開始了。小家伙們,本使就和七宗在此等待著大家凱旋而歸!」
話音一落,高台正中出現一陣空氣的波動。
似有波紋一閃,形成了如漩渦般的一個入口。
緊跟著,喬青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吸力驟然降落到身上,將她吸入了這莫測的漩渦之內。眨眼的功夫之後,她一個趔趄站定身形,眼前的一切已經是另外一方天地。
無風,無聲。
這就是喬青的第一個感覺。
四下里靜的驚人,炎炎夏日中,沒有一丁點風的流動,也沒有任何蛇蟲鼠蟻的痕跡。頭頂大片靜止的枝枝葉葉中,五彩斑斕的日光在地面形成星星點點細碎的影。喬青仰頭望去,透過盤根錯節的縫隙,天空中一片藏青之色。無雲,一輪日頭孤零零地掛著。
這里是一片森林。
出口在地圖的右上角,她卻是在左下角。
喬青低咒一聲,她上次在百戰林中早有了經驗,那林子里也是,一輪日頭高掛正中,不偏不倚,從不西落。至于夜幕,來的快也去的快,日頭變成彎月,毫無端倪。想要憑借這個辨別東南西北,幾乎沒可能。年輪也就不用想了。這異空間和外界分明相差太大。
「媽的,賭命!」
看準一個方向,正要走,忽然頓住了步子。四下里一丁點的聲音都無,喬青卻站定了,她抱起雙臂,斜斜彎著嘴角,笑了起來︰「我倒是唐梟和那老頭之間怎的狗咬狗了起來,原來是在這里等著老子呢……」
話音落,四周悄無聲息落下無數的人。
喬青被包圍在這群人中,她環視著四周,並不知道——
這異空間里另一個方位,處于一片山丘之中,正有兩個人套在黑色的斗篷里,亦在環視四周。
「怎會這麼巧落在這里。」
其中一人收回目光,陌生的口音冰冷到了骨子里,看向身邊另一人︰「周老,可有辦法?」
名喚周老的黑斗篷,半晌搖了搖頭,蒼老的嗓音道︰「大不了把這異空間給掀了!」
這話若落在旁人的耳中,非得笑掉大牙不可。把異空間給掀了?你當異空間是你家屋頂不成?可偏生,這周老一言中含著莫大的鄙夷和倨傲,淡淡的娓娓道來,似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兒,也不過他揮手之能。
「不可!」
「哦?破天,畏首畏尾,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破天陰冷地笑笑︰「掀了這里又算什麼,只是這次尋人才是首要,此舉定會引起外界注意!」
「你是怕引起那群人的注意吧。」
「那又如何?」破天被揭穿,帶了幾分惱意,嗓音更冷戾︰「那群該死的人向來自以為是,傲慢又霸道。哪怕這血脈只是第一次覺醒,也必不會任她流落在外!說不得,他們已經到了,或者只和咱們前後腳的時間。事關重大,豈可兒戲?!」
周老面上不以為意,心下卻凝重起來︰「那好,尋出口吧,趕快出去把人殺了了事。」
「你知道那覺醒的血脈在誰身上?」
「哈哈哈,這還用說,當年……」
「別提當年,那女人也不是傻子,既然逃了自然會隱姓埋名不露出身份。」
听著破天陰冷的諷刺,周老冷哼一聲,擺擺手︰「你想的到的事,老夫又怎會想不到。那血脈覺醒者必是她的骨肉,也不知道究竟知道多少當年的內情,若是被那群人找到……」
「你知道就好!天大地大,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哈哈,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只要出去了,什麼樣的消息得不到?那血脈覺醒者天賦定然奇高,怎會毫無名氣?咱們只要在大陸上問上一問,那小女娃還不手到擒來?」
兩人這麼討論著,說著事關重大,卻分明也沒把口中的「小女娃」放在心上。那神色,似是捻碎一只螻蟻的輕蔑。破天尤為如此,听周老說完,放松了下來,陰冷的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異空間內,似是一種由地獄傳出的聲音,滲人的骨冷。
忽然,兩人的面色齊齊泛上喜意︰
「有人!」
這異口同聲的話,若是被外面的人听見,恐怕就算侍龍使,也肯定是大驚失色。他方才還言之鑿鑿地說過,這異空間之大,絕對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里面各種地形,包羅萬象。佔地之廣,伏延萬里。可這兩個人,卻能听見幾千里之外隨機散落在四面八方破空而入的二十五人之聲,這是何等的能耐?
靜止的空氣中,兩人隨意看準了一個方向,倏然消失。
外面的人不知道,這異空間里面或遠或近的二十五人亦是不知道。就連離著他們最近的處于包圍中的喬青,也全然沒想到,正有那麼兩個修為驚天且心懷鬼胎之人,在向著她以無法想象的速度飛快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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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媽媽生日,姑娘們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