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州大陸,仿佛在一夜之間變了天。
平衡了足有千萬年之久的七國局勢,終于在唐門的一夕覆滅之中被打破。
據少數生還者稱,當夜甚至沒人看見是何人出手,方方回到唐門的門主唐梟,連帶著數名重量級長老,在下轎的一瞬灰飛煙滅!一叢叢的骨灰被大風無情的卷走。風迷人眼,那一瞬,似有兩道人影如煙離去……
靜止不過三秒。
唐門群龍無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門中弟子慌不擇路,在這驚天的手段之下,紛紛朝著四面八方疏散而去。然而,從來固若金湯的翼州之蜀,竟是早已陷入了某神秘勢力的天羅地網!這神秘勢力來的突然,將頹亂不堪的唐門重重包圍。
接下來,一面倒的殺戮持續了整整一夜。
當日出東方——
兩條消息順著血腥之氣彌漫到整個大陸,其一,唐門從此覆滅,大陸上唯余六大宗門。其二,此神秘勢力疑似侍龍窟。
這下子,六大宗門人人自危!
……
砰——
一聲脆響,茶盞四分五裂,傾瀉一地青黃的茶湯。
唐嫣扶著桌案搖搖欲墜,慘白慘白的臉上冷汗密布,怔怔望著前來傳話的人︰「什……什麼?」
失了一只手臂的奴伯站在房門口,一邊袖管兒空蕩蕩的飄著,本就佝僂的身形顯得更加詭異。他說完這些正要離開,袖子被人一把拽住。唐嫣瘋了一樣抓著他,胸月復處的鮮血因為激動又滲了出來。她渾然不覺,只瞪著血紅的眼︰「你剛才說什麼?你騙我的是不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唐姑娘!」
奴伯霍然揮開她。
她跌倒在地,發髻散亂歪歪扭扭垂了下來,口中失魂地呢喃著︰「這不是真的……我父親……唐門……不會的,唐門是七大宗門,怎會有人能做到如此?不會的……」顛來倒去的話倏然一頓,她豁的抬頭,死死盯著奴伯︰「誰干的?」
奴伯冷笑一聲,心里也暗暗點了下頭。
他剛才沒忘了把大陸上流傳的兩個消息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就是想看看這唐嫣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這從前溫室花朵一樣的女人,遭逢巨變,倒也沒被沖昏了頭腦︰「自不是我侍龍窟。」
「誰干的?」
「唐姑娘,你說呢?」
唐嫣咬牙切齒︰「鳴鳳?」
這兩字吐出,她又是一頓。不對,鳴鳳雖說是翼州第一大國,卻決然沒有將唐門整個掀翻的能耐——連人影都沒露就殺了她父親和數位長老,鳳太後可能麼?恐怕連龍主都做不到!可除了鳴鳳,她想不到任何人!唐嫣抓著垂落的發髻,瘋了一樣撕扯著︰「是誰?是誰?誰有這樣的本事?誰要害我唐門……」
她猛的爬起來,奪門往外沖。
奴伯一揮空蕩蕩的袖管兒,唐嫣定住,听他立于身後的詰問︰「唐姑娘可是要去尋兩位大人?」
「我、要、報、仇!」
「呵,報仇?」
她一字一頓從牙縫里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可听在奴伯的耳朵里面,卻仿佛一個笑話。他嗤笑一聲,不由得想起那和她一般年紀的少年。同樣是女子,同樣十七的年紀,同樣天賦高受人追捧。可這唐嫣再是成長,總歸輸在了起點上。這等心智,差的太遠︰「若是老夫,此時就絕不會做這等傻事。」
唐嫣霍然扭頭︰「你什麼意思?」
奴伯迎著她血紅的眼︰「那兩位大人對你戒心未消。」
「哼,你以為我怕死麼?哪怕是死,哪怕他們事後查出真相絕不饒我,我也要為唐門報仇!」
「最怕你仇報不了,命也保不住。」
唐嫣一頓。
奴伯搖搖頭,又道︰「此等時候,你不該多生事端。讓那兩人為你報仇,萬一引出了你在唐門的身世,到時候可是得不償失。多說多錯多做多錯的道理你應該明白,現在關鍵的是,把你血脈的身份保住,跟著他們回去族里。將來,還怕沒有報仇的時候?」
她平靜下來,整個身子都撐在門框上︰「那姓柳的天性多疑,根本不會帶我回去。」
「此一時,彼一時。」
唐嫣抬頭看她,眼中盡是迷茫。
這些日子在房內養傷,那日的一劍戳的太重,胸月復破裂,險些喪命。因為喬青的出現,唐嫣幾乎不敢出房門,生怕招惹出別的事端暴露了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這些天侍龍窟的變化。此時她听奴伯的意思,扭頭看向外面,以前總感覺靜的詭異的侍龍窟里,此時透著一股子焦躁的氣氛,像是出了什麼事兒。
半晌,她捂著血流不止的胸月復,咬唇道︰「求奴伯指點。」
「老夫就給你透個話。」奴伯的眼里的閃過絲晦澀不明的光︰「那喬青三人進入了此地的龍脈,若讓他們毀去了那里,這處異空間將不復存在。」
唐嫣大驚失色︰「您怎麼不阻止他們?」
阻止?那斷龍石一落下,那處根本進不去!可同樣的,進不去,她們三人也出不來。若是那三人死在里面自然最好,可萬一他們僥幸沒死,狗急跳牆存了同歸于盡的心,那這侍龍窟便完了。奴伯心里閃過這些,也不回答她,接著道︰「明日一早,侍龍窟便舉窟搬遷。到時候,那兩位大人也會出發回去族里。」
「您是說……」
「不錯,算你運氣好。」
奴伯一句肯定落下,她又舉棋不定了。走麼,鳴鳳沒滅,喬青未死,唐門尸骨未寒,就這麼走了,讓她怎能甘心!可不走,不走又能做什麼?唐嫣思索片刻,奴伯卻已經不耐了,心下笑了聲「婦人之仁」便要拂袖離開。唐嫣快速喊住他,到底還是先懷疑道︰「你又為何幫我?」
奴伯背對著她的臉上,一臉扭曲的恨意。
空蕩蕩的袖管兒垂在一邊,那日被斷龍石生生碾斷了手臂的疼又浮上心口。想到唐嫣即將取代那喬青的身份,回去她的族里認祖歸宗身份扶搖直上,今後說不得還會重新回來此地,將鳴鳳、朝鳳寺全部毀于一旦,奴伯又笑了。他沒回答,佝僂著陰森的背脊走了出去,將後方面色變來變去的唐嫣丟在了那里。
他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大陸上瘋傳的那兩條消息。
唐門被滅實則是在數日之前,依照侍龍窟的消息網這麼久才傳了回來,該是有人刻意將此事給壓下了。尤其是關于神秘組織是侍龍窟的猜測,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翼州,也定然有人在其中煽風點火制造謠言。天知道,侍龍窟現在自顧不暇,那龍脈之內的三人不知如何,哪里有功夫去做這等事!
奴伯不知道。
喬青卻是知道,伴隨著她的修為正以一種不可想象的速度飛速被吸走。她的人,也正和沈天衣朝著那處詭異之地飛快地臨近!
穿過一座座相連的鐘乳洞窟,身上的苔蘚越勒越緊,幾乎要陷入了皮肉里。不知過了有多久的時間,喬青感覺到她的修為已經退到了藍玄的時候,終于,眼前天色一亮,頭頂不再是重重石壁的抵擋。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苔施主,想來你是一定沒有蛋的吧?不必自卑,佛祖有雲,眾生皆平等……」
這個時候,喬青還有功夫翻了個白眼。
這里是一處開闊的寒潭,潭水正中一方巨大的石頭被苔蘚嚴絲合縫地包裹著,那種嬌女敕欲滴的翠綠不斷蠕動。而上面,喋喋不休的玄苦正被無數苔蘚勒在上面。正越過湖面飛快向著那方大石逼近的喬青和沈天衣對視一眼,倏然齊齊發力!
嚓、嚓、嚓——
苔蘚應聲而斷。
碎尸萬段的綠色粉末飄到潭水上,不待它們重新凝結在一起,喬青和沈天衣凌空一躍,落回後方的潭水邊。
同一時間,看見了兩人的玄苦松了口氣,周身一震,身上的苔蘚同方才一樣齊刷刷斷裂在水中。他點水而來,身姿輕盈在潭水中點開一圈圈悠然的漣漪,足下似是生了佛蓮萬端。飄渺的氣質,莊嚴的面容,額間一點朱砂時隱時現,端的是佛光寶相。
自然,那要忽略了他嘴里的哇哇大叫︰「我靠這東西絕對是母的,趁我尿尿的時候偷襲,老子快被這玩意兒給吸干了!」
喬青︰「……」
沈天衣︰「……」
——這是個多麼幻滅的場景。
喬青和沈天衣失笑搖頭,倏然,她大喝一聲︰「小心!」
話音未落,只見整個寒潭中無數條擰成了藤蔓的苔蘚破水而出!
那處寒潭,那正中的石頭,明顯就是這些苔蘚的大本營了。看見了這里的一瞬,喬青和沈天衣幾乎都明白了這東西的由來。龍脈,即是一個支撐點。而這塊兒大石,想必便是整個侍龍窟的支撐點!這里的玄氣最為濃郁,這些苔蘚由最初的普通植物,在玄氣的浸染之下漸漸有了靈智。就似當初的並蒂果,由靈脈而生。
而大抵什麼樣的地方,就能產生什麼樣的靈物。
也就是尋常所說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侍龍窟這等陰寒之地,養出的靈物也必然帶著邪氣。隨著長年久月,這支撐了一整個侍龍窟的玄氣,漸漸的消弱。苔蘚不但反客為主蠶食了大石中的玄氣,取代它成為了整個異空間的支撐點,更將這整個龍脈吸取一空!
而這里面的玄氣畢竟有限。
他們這三個外來人,就是這些干枯了的苔蘚最好的養分!
喬青和沈天衣修為倒退,回到了藍玄,玄苦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時只得玄師修為。越是接近寒潭的苔蘚,比起覆蓋出去的那些,實力明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咻咻咻——苔蘚抽打在空氣中,一條條飛速旋轉著如鞭子樣抽了過來。
同時喬青和沈天衣也不好過。
潭邊地面開裂,一點點綠色滲了出來,隨即這綠越來越大,如蜘蛛網一般蔓延著。眨眼,已經爬到喬青的腳邊飛快纏繞上她的腳踝。
喬青拔地而起︰「去那邊!」
三人心里都明白,若想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斬斷大石上的苔蘚。水潭上空,不斷有密密麻麻猶如跗骨之蛆樣的東西纏繞過來。玄氣不斷飛射,苔蘚不斷碎裂,又有更多的不知凡幾的不斷前赴後繼!
這些東西不知疲累,喬青三人卻已經力竭……
不知過了有多久,龍脈中的時間仿佛格外的慢。
而外面,一夜時間轉瞬即逝。
唐嫣望著稍稍亮起的天色,心里七上八下跳動如鼓。她說不清這種感覺,好像有種大難臨頭之危。身邊不斷有侍龍窟中人叢叢來去,整個異空間內遍布著一種焦躁的情緒。她緩緩撫模上胸月復處的傷口,靜靜等在柳生二人的房外。
吱呀——
柳生和漢子走了出來。
一眼看見她,柳生並未言語,漢子點了點頭︰「很好,那龍主應該已經吩咐過了。」
「是,」唐嫣微微躬身︰「大人,不知我族究竟在何處,又需要幾日能到?」
「幾日?」即將離開這下等的地方,漢子心情大好︰「哪里是幾日,若是只有我二人,半年之間應該能到。不過再加上個你嘛,」漢子鄙夷地瞥了她一眼,這種實力,回去也受不到任何的重用︰「運氣好的話,一年半載吧。」
「大人說‘運氣’?」
「嘿,咱們降落的地方隨機,我二人還要先……」漢子話到一半,柳生不耐打斷︰「行了。」他警告性看了唐嫣一眼,唐嫣立即垂下頭不敢再問,柳生冷冷道︰「什麼該你知道,自然告訴你。不該問的,莫要打听。」
唐嫣咬住唇角,壓下心底的屈辱︰「多謝大人教誨。」
一字落下,柳生和漢子大步向外走去。
唐嫣站在原地,死死盯著他們的身影。
柳生一頓︰「還不跟上?」
「是。」
對于這唐門小公主,一生受到的屈辱一個來自喬青,一個便是來自這兩個人。什麼族人,他們根本就沒有拿她當過人!等她去了那個地方,等她得到了喬青的一切,身份,族人,血脈,她不會比任何人差!她有手段,有智慧,有天賦,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總有一天……唐嫣握住拳,臉上的神色一點點變得猙獰,將前方那兩個背影一絲絲記在心里。
什麼柳生,什麼喬青,你們都會為自己的所為付出代價!
我會——
唐嫣這心思還沒轉完——
一切結束了!
柳生霍然扭頭,瞳孔飛快收縮,看見的,就是大張著嘴巴死死瞪圓了眼楮一臉不甘的唐嫣。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見身上有任何的傷口,可柳生知道,她周身的骨頭和血肉都被震了個粉碎!唐嫣腦中留下的唯一一副畫面,便是突兀出現和柳生漢子打在一起的兩個黑色斗篷人。柳生和漢子一邊打一邊大怒失色︰「是你們?!」
這兩個人,自然就是破天和周老。
他們先是在大陸上打探了消息,喬青說的話,他們並非全然相信。然而得到的一切,跟喬青口中幾乎沒有出入。確認了那唐門唐嫣便是要尋找滅口的小女娃,從七煌城趕到唐門之時,正是唐梟等人到達之際。
一擊必殺。
再沿著喬青留下的印記一路尋到了這里。
他們一路進入侍龍窟內,並未引起任何人的發現,有意收斂氣息之下,就連柳生兩人也不知他們的到來。此刻,兩人不知這早一步找到這女娃的柳生是不是知道了當年的內情。他們不言不語一拂袖擊殺了唐嫣,打定主意要將這二人滅口于此!絕不能讓他們回去,絕不能讓他們帶著當年的真相回去!
二人越打越疾,端的狠辣!
柳生和漢子心里有一萬個疑問,一個普普通通的族人為何引起了這兩人的殺機?他們古怪地看一眼唐嫣,唐嫣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瞪圓了的眼楮中倒影著那黑斗篷的影子。這兩人,其中一個給她極冷極陰寒的感覺,她不由自主在腦中浮現出了一個名字︰破天。
原來,那喬青不是心口胡謅……
原來,柳生口中的破天真的來了這里……
原來,由始至終她根本早已經在喬青的算計內……
臨死之前,在看到了破天的一瞬,一切都仿佛明了了,一切都似乎福至心靈地在心中清晰起來。唐嫣想笑,滿心滿肺的不甘和嫉妒讓她想放聲大笑出來,她使勁兒張了張嘴,那從喉嚨深處憋出的猶如母雞的咯咯聲只發出了一個音節,這細微的動作已經讓她全身早已經化了粉的血肉轟然散開……
轟——
唐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爆發出一聲猶如厲鬼的不甘嘶嚎︰
「我不甘心……」
唐嫣這一聲嘶嚎,沒有對打斗中的四人造成一丁點的影響。對于他們來說,這螻蟻一樣的唐嫣本不需要在意。而在這侍龍窟的龍脈內,因為力竭被那些苔蘚縛住的喬青,也正咬著牙一字一頓︰「老子不甘心!」
她周身纏繞著密密麻麻的苔蘚。
身邊,是如她一般被縛住的玄苦和沈天衣。
三人被吸附在寒潭正中的大石上,隨著苔蘚的清脆欲滴,他們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中的玄氣越來越少。喬青感覺到,這玄氣已經由藍玄降至了橙玄。橙玄,她七歲時的境界。十年努力一朝喪,喬青怎麼能甘心?!
玄苦的聲音虛弱︰「玄氣沒了,境界還在。」
是的,玄氣沒了,曾經攀登過高峰的心境和體悟仍在。只要能出去,將玄氣一點點重新修煉回來,將不會再有瓶頸期和沖刺期。就如喬青,只要不是被吸的干干淨淨一絲不剩,哪怕只有頭發絲一樣的一丁點,再往上修煉,到達玄師三五年的時間足以。可三五年,足夠改變太多的事情,而這前提也是——出去。
喬青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一邊沈天衣的情況,比兩人糟糕的多,不斷發出壓抑的低咳聲。
喬青扭頭看他一眼,這動作,在苔蘚的覆蓋之下,萬分艱難。只動了這麼一下,苔蘚再緊,在身上勒出一道道血痕,喬青甚至感覺到,仿佛有一些順著她的血肉鑽了進去。劇烈的痛楚在周身蔓延著,可見表皮之下有翠綠的什麼在游走著,一路吸收著她的玄氣。這痛楚,遠非常人可以承受,喬青卻只看了一眼,淡淡轉過了眸子,冷笑道︰「這是準備吃了老子?」
她一頓。
不對!
她細細的感受著,這些苔蘚鑽入了身體中,想來是要加快玄氣的蠶食速度。然而它們像是遇見了什麼值得懼怕的東西,飛快地蠕動了出來。喬青眸子一閃,是血!
自從血脈覺醒之後,喬青嘗試過調動身體里的那一線猶如發絲的金,卻極難。運氣好了,那一線可以凝聚出一絲金色的火星,只不過這概率實在是太低太低。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這血脈之力依舊不能隨心所欲的調動。此刻,喬青凝聚心神感受著經脈中游走的發絲,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將它凝結在一起……
苔蘚出現了騷動。
它們在她的身體上難耐地蠕動著,喬青這一動作,像是刺激了它們。吸食她玄氣的速度加到了最快,最瘋狂!
玄苦和沈天衣也發現了這里的問題。連帶著兩人身上苔蘚也越來越快,扭曲著鑽入他們的皮膚血肉之中。比起喬青,兩人則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苔蘚在表皮之下游走,似一條墨綠的經脈一鼓一鼓地蠕動著。玄苦和沈天衣臉色蒼白,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
沈天衣一聲痛苦的申吟,讓喬青凝結血脈的動作一散。
他咬著牙發出一聲虛弱的氣音︰「不用管我!」
吸食的速度飛快!
喬青感覺到身體里的玄氣在以瘋狂的速度流失著,橙玄巔峰,橙玄,赤玄巔峰,赤玄……一旦被吸個干淨,喬青知道,她這輩子將再也沒有修煉玄氣的可能!喬青睚眥欲裂,雙眼中遍布了血絲,感受著那最後一絲玄氣一點點流失的一瞬,巨大的不甘和恨意彌漫全身,就似當日鳳無絕為她擋住萬針摜體一般……
「啊——」
……
這一聲嘶吼,喬青和龍脈外的漢子同時發出。
那漢子全身鼓漲成了一個球體,再大,更大,整個人連頭發都炸了起來,雙目血紅盛著破釜沉舟之色!他死死盯著周老和破天,滿目瘋狂!周老和破天大驚失色︰「他要自爆!」
「瘋了,他瘋了!」
周老一句呢喃,一旦這漢子自爆,必定會拉著他們兩個同歸于盡!飛快看向柳生,見他盯著漢子眼中閃過一抹不忍,卻並未出聲阻止。吸著氣吐出一句嘶吼︰「瘋子,那群人果然都是瘋子,都他媽是瘋子!跑,快跑!」
周老和破天同時飛奔。
那漢子卻獰笑著撲了上來。
剛才他和柳生百般詢問,這兩人都打定了主意三緘其口,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兩族之間,已經多年沒有動亂,漢子甚至可以肯定,那唐嫣恐怕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族人,這里面,一定有內情。周老和破天的修為比起兩人還要高上那麼一點,打了這麼長時間,四人皆是身受重傷,眼見著再這麼糾纏下去,必定是個「死」的下場。漢子當機立斷,以自己的性命拉著他們同歸于盡。
這樣,柳生便有機會回去族里。
這樣,那「內情」才不會被埋葬在這里。
漢子死死扯著兩人不放︰「哈哈哈,老子跟你們拼了!」
三人在半空中扭打著,柳生遠遠退開,以玄氣施展起一個屏障。看著關鍵時刻死命扯對方後腿的周老和破天。這兩人一邊和漢子交著手企圖月兌開他的鉗制,一邊妄圖將他往對方的身邊引讓對方吸引火力方便自己逃月兌。柳生眼中劃過絲輕蔑,大夫人怎會有這種族人……
大夫人……
柳生一頓,腦中有什麼一閃,卻並未抓住。
他定定看著那邊的情況,這里的動靜太大,哪怕四人施展了領域,依然引起了準備今日轉移的侍龍窟的注意。龍主帶著奴伯等人飛快沖了過來,一眼見到這等情形,齊齊頓住大驚失色。這種等級的自爆,他們必將跟著陪葬!他們一絲都不敢朝前靠近,飛快轉身撤離。
「龍主,怎麼辦?」
「跑!快跑!快出去……」
腳步聲,推搡聲,驚呼聲,打斗聲,各種各樣亂糟糟的聲音中,整個侍龍窟內一片混亂!
然而,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朝外撤離的侍龍窟人,卻在行到了一半收到了另一個噩耗。
「龍主,外面被人包圍了!」
「什……什麼人?」
到了這個時候,龍主已經沒了分寸,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太多了。柳生等人的忽然降臨,唐嫣和喬青的血脈,龍脈被闖入,侍龍窟撤離,還有現在這不知何處來的兩個人引起的自爆。龍主陰沉著臉色恨不得殺了這送來再一個噩耗的手下︰「說!」
「是……是六宗之人!」
「放屁!」
砰——
龍主冷笑著,他堅決不信這種可能。六宗之人?這些人千萬年來在侍龍窟的威壓之下,豈敢如此?他一拂袖,那人轟然飛了出去。他摔到地上,又爬起來,哆哆嗦嗦不住磕頭。
「龍主,是真的,這些人忽然出現,萬象島正在破開外面的幻陣!」
「屬下不敢欺瞞龍主,帶頭的人,正是鳴鳳太子,鳳無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