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剛剛邁進一只腳,房中便傳出了殷流年不急不緩的聲音,這句話原本應該是蘇紫月要說的,卻從殷流年的嘴里听到,頓時一怔。掩上房門,她轉身只見殷流年端坐在案桌前,一只手拂弄著桌上的茶盞若有所思的模樣。半月不見,他似乎消瘦了些許,
蘇紫月緩步走上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氣,道︰「終于等到你回來了,太傅他……」
「我都已經知道了。」不等蘇紫月把話說完,殷流年便出言打斷,緊蹙的雙眉之下是一副略顯凝重的面容。
是莫白告知的麼?她心想著。
「那殷公子可有良策細說一二?」
蘇紫月忙不迭的追問道,可是,殷流年的心思卻突然游離了,目光停留在了另一處。
「那把劍是怎麼回事?」指著書架旁掛的君承劍,殷流年的臉色有些難看。
綢布完整的包裹著劍身,殷流年一口便說出那是把劍,應該已經解開來看過了吧。危難在前,他似乎顯得漠不關心,倒是先關心起劍的事情。
蘇紫月頓了頓,才道︰「殷公子你將孤魂交給了我,身邊沒有佩劍怎麼行,所以我去鎮上鑄了此劍送于殷公子,還望殷公子不要嫌棄。」
「鎮上?是在尾巷那家兵器店鑄的麼?」殷流年突然轉回目光狐疑的問起來。
「正是。」
听罷,殷流年收起復雜的神情,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片刻才听他緩緩的說,「听莫白說覃涯交給了你三樣東西,有明王的調兵令是麼?」
「嗯!」蘇紫月點點頭,心里突然不安的跳動起來。
「如此重要之物你可要好好保管,明王與覃涯的安危可全都靠它了。」
——嗯?蘇紫月暗暗睜大了眼眸,若是殷流年知道她將調兵令交給了別人,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明王的這塊調兵令雖然不能使丞相手里的兵听令,卻可以克制大將軍手中的兵權,覃涯與明王現在的處境很被動,他或是想讓你舀著兵符去牽制大將軍,以防他與丞相和謀叛亂。其他蠢蠢欲動的候爵我已經想辦法控制了,有明王調兵令在手也可隨時調遣,只要穩住大局,一幫候爵是沒有膽子敢動亂的。」
「原來這大半月的時間你已經先去處理這些事情了。」
「嗯!覃涯從不求人,這次他終于是破例了。」
說話間殷流年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來,蘇紫月被他嘴角的笑容弄得不知所然了,在這樣的危難關頭,他居然也能笑的那樣泰然自若。
「你明日就先帶上東西回雁城吧,以保萬全。」
「啊?」
「怎麼?」見蘇紫月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模樣,殷流年困惑的看著她。
蘇紫月囁嚅了片刻才道,「實不相瞞,有件事我還未告訴殷公子,明王的調兵令我已經舀給他人去幫我調遣兵力了。」
「什麼?」殷流年听了頓感吃驚,「你把調兵令給誰了?」
「丹臣公子!」
「哪個丹臣公子?」
「就是鑄這把劍的人。」
「你說什麼?」殷流年驀然從座上騰起,震驚的手一顫帶翻了案上的茶盞,茶漬傾出,茶水四溢。驚駭的神色從殷流年的瞳眸中散發而出,蘇紫月十分愕然,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剛要解釋,便又听到殷流年怒斥起來,「你怎麼可以將這麼重要的調兵令交給陰陽丹臣?他可是大逆不道的反王之後。」
——陰陽丹臣?大逆不道的反王之後?一夕之間,她所熟知的丹臣怎麼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丹臣只是一個鑄劍師,怎麼會是反王之後?」蘇紫月此時此刻只想快點證實兩人說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殷流年橫眉怒目,有些難以克制的斥道,「你們因劍而識吧,他那是在故意接近你。一把破劍就從你手中騙走了半壁江山,你是太善良了麼?」
「我,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殷流年譏誚的哼哼一笑,「先祖孝賢王之初,遇上王室棣親王反叛,集合權臣反對帝制。霍亂爆發之後,孝賢王歷經艱辛才將混亂的局勢平定,棣親王被擒,和棣親王一同反叛的權臣都被誅滅,孝賢王顧念親情不願誅殺棣親王一脈,最後下令將棣親王一脈驅逐出關,永世都不得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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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蘇紫月駭然一驚,大呼出聲,「那些只是先祖犯下的錯,難道也要後世子孫都一同背負污名麼?就不能給他們一次重新選擇做個清白之人的機會?」
「你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卻不知已經丟掉了自己活命的機會。」殷流年默默的看了蘇紫月一眼,背轉了身,「快去收拾行裝,我們連夜離開。」
「離開?」事情來的太突然,蘇紫月愣住不動了。
事已至此,殷流年也不再發火,壓下了怒氣說道,「棣親王一脈對帝制王朝一直心懷仇恨,現在陰陽丹臣手握調兵令,如果一旦與丞相苟合,你我肯定會先成為他的誅殺人選,所以我們要先趕去雁城,想辦法挽回大局。」
事情真的變成了如此局面?蘇紫月渀佛不太相信,她鬼使神差的搖了搖頭,「我不走,丹臣讓我等待十日,我不相信他會騙我。」
「愚蠢之至!十日之後怕是你連活命的機會也沒有了。」殷流年的怒氣又被蘇紫月激發出來,轉身怒斥著她。蘇紫月身子不由的一顫,看著殷流年滿眼憤怒,她暗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那我們就來打個賭吧!」
「你真要如此固執麼?」殷流年有些無話可說的看著她。
「生死也只有睹這一把了。」蘇紫月慢慢淡定了下來,生死于她,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兩人默默相視,雖然各執己見,殷流年卻不再阻止她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要好自為之。我今夜啟程趕去雁城,我會吩咐莫白留在你身邊,萬一發生意外他會幫你。你若想通了就盡早趕來與我回合!」
見殷流年不再說什麼,蘇紫月暗暗松了一口氣,「莫白留下了,誰來照顧你的起居?」
「我需要他來照顧麼?先顧好你自己吧。」話語落,殷流年帶著凝重的臉色快速的出了書房,聞著房中空氣里氤氳的慍怒氣息,蘇紫月的內心突然也猶豫了,眼眸愣愣的盯著書架旁掛著的劍,她才找到些許平靜,不禁喃喃一句,「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