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小學只有四個班,老師的水平參差不齊。而且都是本地人,文憑不是初中就是高中。接到通知的校長,把原本放假在家的小孩,都召集回了學校。
趙程浩從來不喜歡,官方的那一套。于是只簡單的,把文具分發給小朋友,書籍交給老師,放到每個班的教室,基本上就算完事了。最後在校長的要求下,跟小朋友照了幾張合照。沈瑤、吳欣、李姿靈,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從頭到尾,只顧拿著手機相機一頓亂拍。
離開白路小學,一群人開始上山,趕往柳富。沿途山路崎嶇,鳥鳴風清。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林,因為長久的干旱,而顯得沒什麼生氣,成片的梯田,雖遠遠就能看見干裂的縫隙。卻仍能,讓第一次見到的人感到震撼。
南寨鄉,是劍河縣有名的貧困鄉,也是為數不多,還保留著苗族傳統習俗,生活習慣的一個鄉。這里群山皚皚,河流清亮而無私,只是美麗總與貧窮成正比。
「師兄,為什麼不許我們,把送書的照片發網上?」山路不甚好走,沈瑤亦步亦趨的跟著趙程浩,累得氣喘吁吁。
「沈美女,你想出名,還是想得到贊美?」扶著董眉的許澤,接過話頭。
「其實我們也想發的,這麼有意義的事,卻不能跟別人分享,是不是太殘酷了?」相互攙扶著走的吳欣和李姿靈,也十分疑惑。
「偶爾一次行善,沒有什麼值得炫的,這個也是組織,最早定下的規矩。」趙程浩停了下來,看著走在隊伍最後面的,羅蘇和徐戍同。有點煩躁的招呼大家,就地休息,喝點水補充體力。
「猴子,假惺惺裝低調,可不是你的作風。」羅蘇幫徐戍同把背簍放好,出言嘲笑他。
「八戒,難道你想在網上,看見自己8年前的挫照?我很樂意幫你達成心願!」趙程浩蓄怒,什麼時候她對外人,也這麼體貼了?
「我什麼都沒說,你們繼續。」佔不到便宜的羅蘇,只好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師兄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這一片的小學,政府跟企業時常會來。我們既然不是為了出名,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徐戍同看著羅蘇,想笑不敢笑。
「書童你果然見識長,兄弟我喜歡你這個朋友。」趙程浩贊許的看了眼徐戍同。
「切,少損我。不知道是誰,曾經也是個二貨。」羅蘇不甘被損,憤而揭底。
「誰呀?」
「誰呀?
沈瑤、吳欣和李姿靈看了一圈,假裝沒看出來是誰,只有董眉靠在許澤肩上吃吃笑。
「別猜了,人不二貨枉少年嘛!大家歇好就出發吧,下午還要回來呢。」許澤趕緊替趙程浩解圍。
把董眉背簍里的包裹,搬到自己的背簍後,許澤背起來率先走了。出發前,人手一個背簍的書籍文具,現在基本都在羅蘇,跟三個男人的背簍里。羅蘇更是仗義的,幫徐戍同背了一半的東西,還不時忍著笑扶他一把。沈瑤、董眉、吳欣和李姿靈,只是背著空背簍走路,都累的腰酸腿疼,紛紛抱怨,早沒了剛開始時的興奮勁。
趙程浩跟在許澤後面,不時回頭,生怕那幾個嬌弱的女孩子有閃失。只是徐戍同的樣子,讓他心情愉悅不少,死胖子不知道用了多大勁,把他踢那樣。今天只是剛開始,還有連續三天的活動,不知道這些個姑娘能不能堅持。唉!跟豬一樣的隊友合作,真是吃力不討好。
第一天走了白路、柳富、二個小學回來,幾個女孩子不是腳磨出了水泡,就是肩膀紅腫。于是趙程浩只好跟羅蘇商量,讓她陪著沈瑤她們四個,留在寨里休息一天,他和許澤、徐戍同,另外找了幾個老鄉幫忙,去比較遠的芳武,後兩天要去的地方,車子都能進,到時候再一齊去。忙乎了三天,最後總算把所有的書籍和文具,都送到了計劃里定好的小學。
送書的事告一段落,她們也要回c城了。
寨里的鄉親,準備了豐盛的飯菜,給他們送行,當然費用羅蘇一早就付了。沈瑤、董眉、吳欣還有李姿靈,則趁著休息那天,在寨子里,買了許多銀飾,跟一些苗服。條件比較困難的人家,按來時的計劃,每戶都給送了一些錢物。雖然只是一點小心意,鄉親們卻十分感激。
此番出行的所見所聞,對于參與其中的人,觸動都很大。很多規模較小的小學,因為缺少生源,而合並到更大一些的村寨。更有不少村民,因為學校路途遙遠,而放棄讓小孩上學。沒有被合並的小學,也鮮有教師願意去執教,就連來支教的老師,也會優先選擇環境好的。這些情況,讓趙程浩跟許澤,深深的感到無力,相比之下,他們做的事真的不值一提。
個人力量,實在太微薄,哪怕就是助學會,1000多個會員,也沒辦與現實抗衡。所有的會員,都是量力而行,盡自己綿薄之力,也曾想過,找媒體幫忙尋求更多的資金支持,但早些年,層出不窮的希望小學,卻讓他心有余悸。如果每做一件事,都要被放到無限大的高度,他寧願就這樣,跟著幾個志同道合的兄弟,默默的做一些實事。這些年有多少在善行義舉,在媒體的閃光燈下出盡風頭,最後湮成塵埃。多少小學,被當成作秀的秀場,熱鬧過後依舊破敗。他不高尚,更不願意助學會,在世人的監視下,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送行飯,是在羅蘇家的大曬坪上吃的,有地道的烤香豬、酸魚、臘肉等等,基本全是苗家的特色菜肴。當然也不會少了苗家獨有的,吹蘆笙唱酒歌表演,還有那香甜的糯米酒。因為許澤跟趙程浩要開車,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點,陪喝的重任則全權交徐戍同。
幾天相處下來,徐戍同發現自己對羅蘇的印象,已經完全改觀。對喜歡的人,她總是能夠不著痕跡的,予以關心,對討厭的人,她從來不假辭色,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顆細膩而溫柔的心。
從小到大,他所熟悉的女孩,都比較嬌弱乖巧。偶有幾個叛逆強悍的,跟羅蘇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她粗魯、脾氣暴躁、長相雖然月兌離,渾然天成鬼斧神工,跟美女還是有一定距離的。頂多清秀二字,就足以概括。但是她真實、聰明、做事果決。
其實他一點都不習慣,這里的生活,特別是衛生條件相當差,又缺水。來了幾天,就洗過一次囫圇澡,可是看到那些,笑得跟陽光一樣燦爛的小朋友,他又滿懷欣慰。他甚至能想象出,羅蘇第一次見到方導時的激動模樣。
這次出行,真的收獲良多,徐戍同吃飽飯後,開始拿dv拍鄉親們唱祝酒歌,不時有過來敬酒的鄉親,他總是接過酒盅,豪爽的一口氣干了。
「書童弟弟,這盅酒是我敬你的,再給你個報仇的機會!」已經喝紅臉的羅蘇,拿著滿滿兩酒盅的酒,大大方方的走到徐戍同面前。
「書童喝!」
「喝!」
「喝了它!」
趙程浩、許澤、沈瑤,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始鼓掌,其他幾個人,也湊熱鬧的圍過來。旁邊蘆笙的調子,忽而變得十分歡快高亢,剛剛唱完祝酒歌的鄉親們,也舉著酒盅擠了過來。眾人齊刷刷,目不轉楮的看著徐戍同。
「敢,一盅不夠來三個怎麼樣?」徐戍同對自己的酒量很自信,這種淡得跟水差不多的米酒,他才不放在眼里。
「好樣的!」
「書童你玩完了。」
「書童我很同情你!」
三人同時出聲,話音剛落,趙程浩跟許澤已經轉身,走到人圈外面,滿臉悲戚的看著他。徐戍同正狐疑,就瞥見羅蘇笑得異常詭異。難道自己又讓她給埋了?徐戍同暗暗叫苦。
「我說的是一盅,你又加了三盅。好了8盅酒備齊了,我先干為敬!」羅蘇用苗語,招呼她母親把酒倒好,然後仰頭咕嚕咕嚕,喝完了一盅。亮了盅底,又接著喝第二盅直到喝完四盅酒,完全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臉依舊紅的女俠氣概。
「四盅就四盅,怕你啊!」第一盅喝完亮盅底,徐戍同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心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然後豪氣的,把另外三盅也干了。
鄉親們見他倆喝完,邊喝彩,邊把自己的酒也喝光了,然後圍著他們開始跳舞,整個寨子,都因他們而變得沸騰,嘹亮的山歌跟號子,在山林里不停回響。
熱鬧的酒歌,唱到了下午,羅蘇他們還沒跟鄉親們玩夠。徐戍同不知何時,已經醉死在飯桌上了。眼看時間不早,大家拿了行李,跟買來的土特產,跟鄉親們道了別,準備下山。幾個年輕力壯的鄉親,幫忙抬著死豬一樣的徐戍同,把他們送過河。到了渡口下船,河對岸還有不少人,帶著自家小孩在那跟他們揮手。
回程依舊是羅蘇跟許澤兩口子,還有徐戍同同車。因為後座上堆滿了土特產,作為罪魁禍首,她只能委屈自己,跟著徐戍同這個醉鬼擠在一起。
「胖子你太狠了,看他不順眼,也不用這麼整他呀。」董眉只是喝了一點點酒,現在都覺得暈。
「是他自己逞強的,我又沒逼他上梁山!」羅蘇貼著車門,怎麼坐都不舒服。
「小胖子,你太過分了!我看你們兩個,這幾天處的不錯,怎麼忽然又整他?你倆的仇,我看是越結越深了。枉費我跟師兄一番心意!」許澤從後視鏡里,看著完全昏迷一樣的徐戍同,忍不住搖頭。
「你們倆口子還真是齊心,干嘛怪我啊?是他技不如人!胳膊肘往外拐累的慌不?」羅蘇翻翻白眼,又艱難的挪了下。
許澤也生了氣,不高興的透過倒後鏡看她,「是你不識趣,你回c城,就認識我們這些個老同學,總不能每次聚聚,大伙啥也不干,光看你倆比賽,誰的臉像包公吧?」
「許帥哥,許大哥!我都跟他四盅白酒抿恩仇了,您就別數落我了ok!他現在的待遇,跟你們一樣,什麼整不整的?你當年,不也這樣過來的,好像你醉得比他還慘吧?」羅蘇白眼翻的,快翻不回去了。
「許澤你就別操心她倆,結仇不結仇的了,我看書童挺樂在其中的。你沒見胖子,只要跟著你們一起出門,書童就美得一副快升天的傻樣?」董眉喝了口水,明著是打圓場,實際意有所指。
「眉眉,這個玩笑不好笑!我困了睡一會。」羅蘇一副受不了的樣子,閉了眼楮裝睡。她想听的,不是徐戍同而是趙程浩,可惜沒人明白她的心。
「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果然還是女人細心。回去我得好好問問這小子。」許澤忽而開心起來,溫柔的拍了拍董眉的手。
再回黔南州,此次5.1送書行也到了尾聲,不過羅蘇跟徐戍同,最後都是被人抱,或者抬進酒店的。沈瑤更是好事,拍了她倆睡一起的照片,說是日後必有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