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北侯?……舉兵……反……」我嚇得不輕——
「不錯,反——,舉兵——」
「祖母認為安樂能說服北侯父子?」
「你雖是安家之人,卻最為中立,心從未向著安家。」祖母道,「當然,也沒向著北侯父子。安家上上下下,就你在北侯父子面前說話有分量。雖向南王宮舉兵是遲早之事,北侯父子謹慎,沒有十足把握不會輕易舉旗。但安府已是生死攸關之時,不反則亡,等不得北侯父子做足準備。」
我道,「北侯父子最懂明哲保身,怕並不想趟這渾水。況且豢養鬼獅之事北侯父子並不知情,恐對安家已生介隙。」
祖母哼了一聲,「安家的一舉一動真能逃過北侯父子的眼?安家豢養鬼獅之事只怕北侯父子早就知情。他們用得著的安家是越強盛越好,至于安家會不會反過來對付他們?」祖母道,「北侯父子要不留有一手,要不根本不懼。」
「若反,也得出師有名。」我道。
「此事你不用計較,我與你阿爺和姑母們早有計議,你只管說動北侯父子出兵。」祖母撫了撫佛珠,「若北侯父子不肯借兵,你只求北侯公子一計。」祖母道,「北侯公子聰慧過人,南王宮的防御逃不過他的眼,只要他肯張口,安家或許能有生路。」
「若敗,會如何?」
「若敗?」祖母久久了撫模著佛珠,「若敗,安家上上下下難逃一死,但凡與安家有些牽扯也是難逃,即便僥幸死里逃生,人前人後也得低頭做人。若敗,安家幾百年的基業必將毀于一旦。若敗,你的母親必死,你的父親和弟弟不死也是無家可歸!」
一股沁涼的恐慌從頭到腳,我趔趄幾步跟在祖母身後出了祠堂。祖母的貼身侍女親自為我裝扮一番,菱花銅鏡前,輕紗緩緩,女子青絲如墨,雙眼婉轉間仿若一輪流光逝水。她曾想,終有一天她要于那人涇渭分明,勢不兩立,只是不想如此之快,且是這般光景。
我雙手捧了裝有解藥的青花小瓷瓶,隨南王的侍衛往南王逍遙宮。以送解藥之名可出安府,解藥不假,只是分量不足。本十二顆,一時辰一顆,十二時辰後毒俱清。我手捧著的小瓷瓶內只有六顆解藥,一時辰一顆,六時辰後,毒解一半,太子無性命之憂,只是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之後趁南王侍衛松懈之際,我再借機逃月兌,求援北侯父子。
以往熙熙攘攘的街市今日靜得可怕,軟轎輕搖,我心思忐忑,不知世間可有兩全之法?那人平安,安家安平?
「安家嫡孫女安樂到——」
「安家嫡孫女安樂到——」
「安家嫡孫女安樂到——」
……
一聲又一聲抑揚頓挫的通傳之聲,南國逍遙宮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