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味混合著淡淡的藥香、幽遠的墨香,裹挾著若有若無的皂角香氣,透過溫熱的體溫一絲絲沁入我的鼻息,那是種讓人特別舒心的味道,純淨溫厚,給人一種濃濃的安全感,就像他優雅帥氣的面容一樣,讓人很容易就會著了魔似的依賴于他。
此刻的我明眸半閉,嫵媚的依偎他有些單薄卻依舊十分溫暖的懷里,享受著他柔情萬種的輕啄淺吻,傾听著他甜香四溢的情話,把一切都輕易的拋在了腦後,只想就這樣與他靜謐的安心相擁……
「似水,今夜留下好麼?」一刻耳鬢廝磨過後,他的唇親昵的貼在我的脖頸上,不停輕啄,語氣十分纏人。
留下?!他的話讓我一下子從沉醉中清醒過來,睜眼一瞧,才發現自己正衣衫不整,兩鬢蓬亂的斜倚在他的懷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楚楚模樣,這讓我不由得羞紅了臉︰徐夢柔,你到底在做什麼?怎能如此放蕩,任人輕薄?這樣的你,太可恥了,少卿還在紫苑等你,隨時都可能有危險,你卻在這里……你對得起他嗎?
想到這些,我懊惱不已,自責的緊緊咬著嘴唇,倔強的拉起凌亂的衣衫,掙扎著想要離開宏熙的懷抱。不料,卻被不明就里的他緊緊鉗住,溫情脈脈的問道︰「似水,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他一定以為我是愛他的,如同他愛我一般。方才的一切對他來說皆是情至深處,水到渠成的必然,並無任何的突兀。更何況他貴為太子,為他侍寢對宮里幾乎所有的女人來說都是無法抵制的誘惑,是值得翹首期盼的事,因為一旦得承恩露,可能從此便可一步登天,享盡世間榮華,一生尊貴無憂了。因而我此刻的拒絕,讓他一時無法接受,根本反應不過來。
「你不該把我當成她們。我和你想的不一樣!」想到這些,心中月兌身之計早已生成,我低頭嘆了口氣,伸手用力想要推開他緊擁著的雙臂,佯裝郁憤的開口︰「放開我,你不懂得尊重!」
「似水,我……」我的話讓他雙臂一僵,不再動彈,只是任由我推開他的雙手,起身離開他的懷抱。
「不用解釋了,奴婢在芷蘭宮有些工作還沒有完全交接,今晚還有工作要做,失陪了。」我打斷他的挽留,冷淡疏離的服了服身子,只留下一個背影給他,大步流星的跨出房門,不再回頭……
踏出書房的那一刻,屋外響起更點,我暗自數了數,竟驚訝的發現此刻已是二更。心中不由得又悔又急︰都怪我在這里糾纏的太久了,也不知紫苑那邊情形如何,定要快一些趕過去方可。于是我便加緊腳步乘著昏暗夜色急急的往紫苑那邊趕,心中暗暗祈禱,一切都好。
其實此刻的我心里是極度復雜的,我承認我心里對宏熙不是沒有過好感,我也承認我對宏胤有著震動心靈的那份感動,可是只有好感或是感動,對一份愛情的產生是遠遠不夠的,我無法真正的愛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無法完全的對他們付出感情。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他還住在我心里,佔據著最大的位置,佔據著我的思維,左右著我的情感,讓我根本無法騰出多余的空間容納別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他從我心里趕走,見不到他時對他思之如狂,見到他時又對他的欺騙無法釋懷,我們根本無法心平氣和的相處,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充滿了賭氣和斗爭,心里的拳頭總是那麼緊緊的握著,總是糾結,無法放開,無法松手。
也許是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猜疑,太多的誤解,太多的障礙,命運本就安排我們今世只做兄妹,是我自己心有不甘,一心想要去愛他去得到他,才換來了這滿身的傷,這種種的痛又怨得了誰?
思緒之間,荷花池已近在眼前,月色下,一旁的紫苑靜靜的躺在蓮池畔,在重重樹影香花的掩映下,宛若一位端靜嫻雅的大家閨秀,羞澀的臨池照水,顯得優雅別致,獨具一格。這樣幽靜美好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在處處威嚴、壯麗的深宮大內是不多見的,若是在平時,路過這里,我定會仔細駐足品味,然而此刻,再美的景色呈現在我眼前也不過是味同嚼蠟!
當我見到紫苑中漆黑一片時,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氣︰幸好來得及。定是我走得倉促突然,芷蘭宮那邊還沒來得及另派人手來這兒接替我的工作,故而這里才無人掌管,現在,可以確定少卿是安全的了。
我環顧四周,靜謐幽暗,除了一抹孤月冷清清的半懸在空中,這里便空無一人,在沒什麼其他活物了!他還沒來嗎?要進去等他嗎?他會來嗎?傻瓜,他一定是騙你的,他不會來,這個時候,他又怎會如你這般瘋狂,不思睡眠,月下奔波只為見他一面?我自嘲的笑了,是我太天真,痴信了他的鬼話,此刻還不曾出現便一定不會來了!
「夢柔,你終于來了。」正當我胡思亂想,悲悲切切的倚在荷花池邊凝視著湮沒在黑暗中的紫苑獨自傷情之時,一個讓我日夜思念又充滿折磨的聲音在我身後的暗處響起,讓我的身子不由的因激動而顫抖起來。原來他來了,他如約的來了,他早來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在這兒多久了?」
「多久了重要嗎?」。他從暗處緩緩走出,最後停在我的面前,眼神溫柔的仔細審視著我,不發一言。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的深情凝望此刻卻讓我覺著心虛,深怕方才在太子書院發生的一切還可以從我身上的某些被我疏忽的小凌亂中被窺伺一清。我下意識的抬手理了理鬢角,局促不安的開口問他。
「你瘦了,比在客棧見你時更瘦了,我的小人兒,讓我好好抱抱你,」他心疼的伸手摟住我的雙肩,憐愛的把我擁進他那寬闊溫熱的懷抱,用一種充滿痛楚的聲音低訴,聲音中充滿了哀求︰「柔兒,我們不要再賭氣了好嗎?我是愛你的,如同你的心意一般。請你相信我們不是‘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溝渠’好嗎?不論有什麼疑惑,我們今天都把它解開好嗎?」。
他的深情告解讓我心疼不已,瞬間瓦解了我連日來的怨恨與心防,少卿,你一定也很痛苦是不是?我動容的緊緊抱著他,使勁往他懷里鑽,努力找尋著昔日的溫情。這一刻,什麼樣的解釋都是虛無的,我只要他,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我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低嘆著開口︰「你想說什麼?」
這一刻,我只想聆听,少卿,不論你說什麼,我都願意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