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西雲默真如同他的名字,確確實實的保持了沉默,因為他再也不能說話,無論怎麼哄怎麼勸都不開口,可憐的御醫說可能是毒啞了嗓子,也許慢慢調理段時間就能恢復。
伺候他的琉璃哭腫了眼楮,心妃在確定這個事實後,終于冷了張臉,重新上妝,等待君王的寵幸,然後就是**中冷嘲熱諷,虛情假意的問候,不過大多時候,七皇子只是不斷的昏睡,再然後,皇帝下了禁令,不準再來打擾七皇子養傷,只有心妃借著機會,一時格外受寵。
苑心宮內,垂柳依依,假山小橋流水,微風輕拂,送來片片花香。
心妃身著淺紫色宮裝,身後跟著年輕的太醫,這年輕的太醫大約二十五六歲,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心里忐忑不安,剛才心妃派人來傳,說身子有違,太醫院里的人都齊齊推舉他,雖然他是傻,不太明白那些太醫躲閃的目光,但是好歹在宮里也呆了幾年,要是真趕上討好的事,怎麼也輪不到他,想到這里,更是惴惴。
果然沒有猜錯,心妃娘娘好好的坐在貴妃塌上,看見他來了,讓宮女太監們退後,帶著他慢慢在宮內柳園里轉著,也不說話,他只有跟上。
不敢靠太近,也不敢離的太遠,亦步亦趨,只有看著腳下的路,冷汗就開始滴落。
「緊張什麼,本宮又不會吃了你」,心妃走上白玉石橋,回頭看到他的傻樣,叱道。
「小小臣不敢」,一時間從不口吃的太醫結巴了起來,聞到風中心妃身上傳來的暗香,更是臊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靠近過**中人,最多就是,給其它太醫們打下手。
心妃頓時樂了,笑道,「行了,本宮叫你來,只是想關心我那可憐的孩子」,說到這里,她的臉色暗了下來,帶著不為人知的恨意,只是跟著的太醫不敢抬頭,沒有看到。
「這」皇上下旨不得隨意外傳七皇子的事情。
心妃面帶微笑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御醫大人的名諱。」
「小臣小臣姓秦,單字畫」,對這位娘娘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更加惶恐,秦畫回答的更是小心。
「秦畫」,心妃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這太醫呆頭呆腦,跟畫可半點也連不起來,又細細的問了些瑣事,才傷心的道,「你還好天天能見到你叔叔,我卻連自己的兒子是好是壞都不知道」
美人輕嘆,秦畫偷偷瞧著心妃美麗的側臉,直接瞧呆了。
「你說,他身子好了沒有,有沒有好好吃東西,雲默以前都不愛吃藥的,也不知道沒有我這個娘親在,他有沒有哭」
一陣冷風吹來,秦畫猛的打了個機伶,才想起這面前的可是皇帝的妃子,當下忙道,「娘娘請放心,七殿下現在恢復的很好。」
「是嗎,可是皇上都不讓本宮去陪他,那孩子見了我也不理。」
秦畫暗地里退後了一步,「娘娘不要擔心,七皇子可能是受驚過度,已經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以後只要慢慢調理,定會想起來的。」
「什麼!」
秦畫被這尖利的驚叫駭的再退了一步。
心妃很快恢復常態,「那雲默這場大病之後,還能完全恢復過來嗎?」。
秦畫並沒有想那麼多,而且面前這個還是七皇子的生母,「這個,娘娘,七殿下年幼體弱,被重傷心脈,以後怕是離不了藥物」
明明只是微風拂過,秦畫卻生生的感到了寒意。
「陛下,七殿下只是沒有休息好,所以恢復起來相當的慢」,秦濟明有些郁悶的回道,他這個當年縱橫江湖的神醫,愣是成了七皇子的女乃娘似的,說出去也太丟他面子了,而且這個七皇子還非常不配合,吃藥不配合也就算了,連吃東西也挑的厲害,補品更不用說,強行灌下去,怎麼也給吐出來,又沒有休息好,風吹腦熱的,大半年了都不見好。
西塵風微微皺眉,「怎麼說?」
秦濟明開始昌汗,皇上又不高興了,「七殿下應是長期睡眠不足,精神緊張焦燥,這點微臣會再開些安神的方子,稍後就送過來。」
床上的孩子,半年來瘦的只見骨頭與青筋突起,艱難的喘著氣,因為有些低燒,總是緊蹙著眉頭,宮女們抱的時候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
在他們進來時,他就已經微闔著眼楮,長長的銀針扎在身上,他不舒服的掙扎著,卻被幾個宮女按住,慢慢滲出細汗來。
待起完針,琉璃輕輕的給他拭著汗,因為琉璃的忠心,西塵風把他從心妃身邊調過來伺候,又調了自己身邊的兩個宮女照看著。
「殿下,該喝藥了」,月蝶跪在床邊,月影端著藥近前。
西雲默輕輕的搖了搖頭。
琉璃把他抱到懷里,「殿下,今天奴婢嘗過了,味道不重,你多少喝些。」
西雲默睜開眼楮,這是雙很清澈的眼楮,清澈卻淡漠,他知道不應該這樣折騰這些伺候他的人,因為無論如何她們會一直熬著藥,直到他肯喝為止,要是今天他沒有喝,那麼最後都會被那個叫做什麼皇上的人拉去毒打。
真的像是做夢一般,他這是借尸還魂,還算是投胎轉世?
月蝶感激的看了他眼,自月影手中接過藥碗,用細勺吹溫了才送到他嘴邊。
厭惡的咽下去,強忍著惡心的感覺,他知道,今天又不能吃任何東西了,這些庸醫,就只會開這種難喝的要命的玩意。
喝了有四五勺後,他用小爪子一樣的手掩住口,早就習慣的月蝶忙放下碗,換上小缽,吐的天昏地暗。
「殿下,殿下」,琉璃帶著哭音的聲音輕喚,月影端來清水,讓他漱口,然後就已經疲軟的意識不清了。
「沒用的東西」,西塵風伸手抱過,心里驚了驚,這孩子太輕了。
屋里的三個宮女頓時跪了下去,「奴婢該死。」
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西雲默身體開始掙扎,只是他的力氣太小,西塵風看著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抱他,這孩子身上全是藥味,他最討厭這些奇怪的味道。
「給朕听著,朕不準你死,你就給朕好好活著,要是你敢死了,朕就殺了伺候你的所有人,連你母妃一起殺。」
明顯的感覺到懷里的身體僵了僵,低頭看去,那孩子的嘴角微牽,似乎是在嘲笑。
寢宮內的空氣開始變冷,這個小家伙,似乎在挑戰他的威信,還真有點意思,這七皇兒不是最怕他了,怎麼會露出這種笑容,難道真有主魂歸來之說?
「你不信朕?」
三個宮女都只感覺到全身發冷,大氣也不敢出。
有些迷糊的神智被拉回,只因為身上抱著他的手加大了力氣,長長的睫毛摩挲了半晌,西塵風清清楚楚的在這雙因為枯瘦而特別大的眼楮里看到了嘲諷與不屑。
是的,嘲諷與不屑。
西塵風星目漸漸危險的眯了起來,「很好,原來你什麼都懂。」
三個宮女低著頭,都不理解他們的陛下為什麼對著七殿下恐嚇,七殿下明明只是個孩子,月影與月蝶在皇上身邊伺候有幾年了,明白自家主子有多可怕,更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主子現在忽然對這個七殿下有興趣了,明明原來不是最喜歡九殿下的嗎?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西塵風抱在頸部的手慢慢收緊。
文子默,應該說是西雲默看都不再看他,只是閉上了眼楮,窒息的感覺並不好受,顴骨突出的小臉立時憋的通紅,不適的掙扎了兩下,就垂下了頭。
「皇上恕罪,皇上」琉璃剛反應過來,就猛的直叩頭。
西塵風冷哼聲,抱著西雲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