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皇城不遠的西郊,有座很出名的鵲山,山中生長著許多松柏雜樹,四季青青郁郁,山中有皇家圈養的很多野獸,每到狩獵的季節,都會有不少達官貴人相約而來,熱鬧紛紛。
時值春盛,天逸四時明顯,皇城更比其它地方來的暖和些,鵲山早已是滿山野花,遍地染綠,退去冬日濃重的深綠,換上青碧。
難得又是踏春時,皇上帶著**朝臣早早的來到鵲山扎營。
明黃的簾子被卷開,全身玄衣的侍衛跪下回稟,「回主上,七殿下外出未歸,屬下已派人去找了。」
聖殊帝正看著的奏折猛的砸過來,「一群廢物,連個八歲的孩子都看不住,要你們何用!」
侍衛低著頭,不敢辯解。
龐德慢慢走出去,吩咐人準備參茶,然後撿起奏折,躬身遞上,「還請皇上息怒,七殿下自小都不喜歡人跟著,可能一時貪玩忘了時間,但七殿下乖巧懂事,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皇上不必擔心。」
聖殊帝暴怒的神色恢復平靜,門口有宮女送來參茶,龐德端過來,雙手奉上,「皇上先用茶,奴才稍後親自去看看。」
放下奏折,聖殊帝接過參茶,揭起蓋子輕輕呷了口,「也好,這小家伙太無法無天了,當初就不該答應他出宮,你去把他給朕帶回來。」
龐德喚來另一個御書房當值太監,吩咐後帶著侍衛悄悄向山里走去。
鵲山如同其名,整個山就如同一只放大的喜鵲鳥,傳說這里曾被瘟疫肆虐,後來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只金色喜鵲,不斷的為人們從遠處餃來治病的藥草,最後人們得救了,這只金色喜鵲卻月兌力而死,摔在地上後化座了這座鵲山,人們為了感謝它,還在山下修建了鵲神廟。
鵲山不為人知的深山中,卻有一座小小的宮殿,這座宮殿依山而建,巧奪天工,宮殿上爬滿了長長的籐蔓,纏繞在琉璃玉石之間,如同瓖嵌在山中的一塊翡翠,陽光懶懶的斜照在半邊宮殿中,斑駁陸離,卻幽然出塵。
宮殿左前方種著不少的藥草,中間的青石板路卻飄著落葉,踏著樹枝而來,龐德不由有些羨慕在這里當差的那些人,真是難為他們有個這麼瀟灑的主子,確實好過宮里那天天勾心斗角的生活。
「什麼人,站住!」
侍衛亮出身上的雲紋玉牌,聲音立時變得恭敬,「原來是庭山大人,請進!」
庭山前面引路,龐德隨在後面,雖然跟著主子來過一次,不過也是在晚上,看的不是很清晰,樹林中有好些砍的平整的木樁,雜七雜八的石頭和轉盤,和漂亮的宮殿有些格格不入。
「是主子要弄的,我們也沒有辦法」,庭山看著龐德看過去,有些無奈的回道。
「七殿下是個好主子」,龐德笑道。
庭山不敢在皇上身邊紅人面前多談,只是道,「龐大人,恐怕你得等等,我派去的人還沒有回來。」
早有宮女送來茶和店心,宮殿跟棲龍殿的偏殿沒有多大區別,只是小些,月影月蝶隨侍在側。
「七殿下出去沒有人跟著?」
月蝶忙道,「回公公的話,主子不喜歡有人跟著,雖然庭山大哥們都有跟著,不過七殿下似乎每次都能把人甩掉。」
「七殿體孱弱,還是調來的暗衛都需要回去重新訓練?」
龐德的問話沒有起伏,但是月影月蝶都不由得苦笑,「公公不知,七殿下的功夫確實不怎麼樣,奴婢們只需要三成功力都能打得過,主子雖然堅持練習,卻畢竟體弱,但是主子要是想躲,卻沒有人能找的到。」
龐德疑惑,「難道七殿下會隱身法不成?」
「這」
兩個宮女都不知道如何解釋,月影想了半天後,「那倒不是,七殿下對人的靠近非常的警覺,而且七殿下有時候就站在你身邊,若是不用眼楮看,你都不會感覺到有人在旁邊,似乎」
「跟周圍的環境溶合到了一起」,龐德接著道,這種感覺他很早以前就有。
「還是公公明白」,兩人都大舒口氣。
龐德有些詫異,除非那些到了某些境界的人,才能達到天人合一,而七殿下不過才是個八歲的孩子,卻能逃過這些皇家暗衛的跟蹤。
「那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能讓皇上久等,要是晌午還不能回去,恐怕又得殃及池魚了。
月蝶有些遲疑的道,「應該是在山里,不過殿下每到酉時會準時回來,從不讓人擔心。」
「酉時?」
龐德福氣的臉不由的抖了抖,這回去能有好果子吃,「再派人去找,找不到不要回來,算了,我也一起去吧,唉呀,這小祖宗,真是」
越城作為天逸的皇城,繁華的程度自是不同,春舉在即,三國在幾年前一場大戰後休養生息,未起戰事,更是往來商旅如雲,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老板,你說的這方法成嗎?」。
街邊的小藥鋪里,小小的瘦弱少年簡單的青麻布衣衫,做工卻相當精致,自在的收拾著櫃子里的草藥,十二三歲的男孩跟在他身邊,手里抱著堆瓶瓶罐罐,套著同樣的青麻布衫,卻似乎並沒有穿習慣,不時的聳聳肩,晃晃頭,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黑瘦的臉上掛著無奈的愁容。
「老大,這些瓶子里的藥真有那麼神奇,這可是治病救人的玩意,不是你用來玩的,咱黑毛雖然不算是好人,可也不能亂害人哪。」
少年轉過臉來冷冷的看著他,語聲清晰,如清泉滑過,只是帶了絲暗啞,「你叫黑毛?」
呃,黑毛有些難為情的訕笑,「我說,那個老板,我知道你給我改了名字,可是,咱不叫習慣嗎。」
「隨你。」
「啊啊,老板,唉呀,小老大,成了吧,我叫墨跡,成了吧。」
墨跡墨跡,怎麼讀起來都怪,墨跡心道。
「跟了我,以後就是我的人,我上次讓你看的那本草木圖記看完了沒?」
看著跟個小大人似的小老板,墨跡頓時皺起了瘦巴巴的一張臉,「還,還沒。」
少年蒼白的臉上頓時面無表情,「例銀扣掉。」
「啊,老板,我知錯了,知錯了,我已經識很多字了,墨書都教完了,我這個月還答應給墨月送東西呢,老板,我保證,三天之內,我肯定絕對一定看完!」
少年檢完藥草,把他懷里的瓶瓶罐罐撿些出來,放到另一排格子里去,拿細細的長筆寫了價簽貼好,當先向二樓走去。
二樓有些空曠,被屏風隔成兩半,放了些花草,還有制作精巧的格子,布置得很漂亮
,少年把剩下的瓶瓶罐罐放進去,貼上價簽,墨跡看他寫一個,眼楮就睜大一次,最後差點眼楮都瞪出眶了。
「小老大,真,真賣這麼貴啊,啊啊,五十兩銀子,我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啊,啊啊」
「絡心丹,救急,不過藥材難得,一年只能煉四粒」
墨跡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買下這座小藥鋪都才花了五十兩,會有人舍得錢買這個,「這些藥的功效我都寫好了交給墨書,有什麼不明白的找墨書,你看完了草木圖記,認會樓下的藥材就行了,做好了我就教你些功夫,只要好好練,以後成為一個高手很簡單的。」
「真的,老大,你真教我功夫,就是那天你揍我的那些功夫,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少年墨玉一般的眼眸溫潤了些,「三天後檢查。」
「小老大,你實在是太好了」
樓下傳來一聲女孩子的喝斥,「死黑毛,你有完沒完!」
「墨月那個死丫頭,看以後誰敢娶她!」
話剛落,二樓就闖進來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膚色略白,眉目卻極清秀,利落的梳起了秀發,聞言美目一瞪,「死黑毛,你討打,又在少爺面前說我壞話。」
過來就準備抓住墨跡,墨跡利落的閃開,嘻笑道,「死丫頭臭丫頭,沒人要的笨丫頭。」
墨月怒了,抓起身邊的東西就想砸。
「唉,那個花瓶可是一兩銀子買的,你要砸就砸吧」,墨跡忙道。
墨月微愣,看到花瓶里的水都灑了些出來,忙放了回去,爾後看到少年斜靠在軟椅上看著他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又偷偷瞪著墨跡。
少年輕輕的咳了半晌。
「少爺,你累了,早說了那些活讓我們干就行了,我去給你倒杯茶。」
少年點了點頭,墨跡跟墨月做了個鬼臉,閃到了另一邊。
「唉,我說小老大,你好好的少爺不當,干嗎跑出來開個小藥鋪啊」,墨跡又開始呱噪個不停,這個名字可沒有取錯。
「而且看你身體又不好,身邊都沒有個人跟著,何苦來哉」
「閑?」
「啊,不,不,那個,我還有事,我先去忙了。」
然後就是樓梯間墨月的罵聲和墨跡從樓梯上跳下的聲音。
「墨書回來了?」
「還沒有呢,听說今天有皇帝出巡狩獵,幾條街都不讓走。」
墨月擺著點心,隨口道。
少年的臉色未動,只是問了句,「今天皇帝狩獵?」
「是啊,你不知道,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有官兵過來通報」
少年喝干杯中的茶,站起來道,「墨月,我先回去。」
「啊」,墨月呆了呆,「這麼快?」
少年不再說話,只是點點頭,很快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