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的房屋,都是這種開闊大方的建築,顯得大氣而整潔,家家戶戶都種植著花草,庭院森森,頗為清雅。
奇藝園就在這樣的庭院之中,九曲回廊,一步一景,一頓一新,短短幾步路,就可見識到奇藝園的特色。
路的盡頭,是造型很獨特的環形平地,只有中間架了高高的戲台,有小溪流水隔開了戲台和平地,既疏離又神秘。
「少爺,這邊」,墨書卻沒有走向鋪好坐椅的環地,而是帶著他走到一處假山後,假山後面,竟然是小小的湖泊,夕陽中湖水微微蕩漾,白色的大理石小橋迂回三折,橋上雕著花虎鳥魚,處處吉祥如意,卻又巧奪天工,真真顯得是奇巧之藝。
小橋盡頭,是座臨水小榭,小榭後面,有座像是塔形的樓閣,一路行來,疏無人影,靜的出奇,直到塔前,陰影里才閃出人來,「請留步!」
聲音清和,並不顯得倨傲,墨書淡淡回道,「玉使沉香。」
陰影里立時閃出兩個人,卻是一個三十多歲面白無須的書生,一個頭發花白的魁梧大漢,兩人齊齊抱拳,「不知使者駕到,有失遠迎,請多恕罪!」
墨書讓開身體,讓他們兩人直接對墨離行禮,「少爺,里面請。」
書生和大漢身體顫了下,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又惶恐的低下去,齊齊跪下,「屬下陽城行使左三九(右三六)拜見少爺!」
「少爺只是來看看,不用多禮,帶我們上去吧。」
墨書看少爺沒有不喜,在旁回道。
墨離並不是不喜,只是想不通墨書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久已不管墨盟的事,但是墨書卻似要讓他熟悉般,這些天把各地送來的卷宗,都放到他面前,讓他了解內部的結構和負責人,詳細講解現在的發展情況。
外形寶塔似的樓閣,里面卻別有洞天,每層分為很多小房間,能隱隱約約听到些奇怪的聲音,右三六使仍守在門口,左三九卻帶著他們一直繞著旋轉樓梯往上走,大概有六層左右高,最後停下來的地方,卻是間舒適的大廳,淡淡的茶香彌漫在空氣中,地板鋪著素雅的地毯,屋內擺飾極為簡單,一張寬大的軟塌,一張棉木桌,四個茶幾,幾把竹椅,茶幾上都擺著些盆景,簡單舒適。
「南主事在建園的時候就吩咐過了,每個園子里都給少爺留著房間,少爺,里面請!」
左三九有些激動,想這麼多年,他們都認為南主事多此一舉,沒想到今天竟然讓他們踫上了,雖然少爺跟傳說中的「妖孽」,有些出入,但總算是見到了。
墨書上前試過茶水,「鳴見到是想的周到,記得少爺的喜好,難為她了。」
「這是屬下們應該做的。」
左三九淨手後,親自伺候,墨離不耐的皺著眉頭,「什麼時候開始?」
聲音低啞而魅惑,左三九微愣了愣,忙答道,「屬下這就去準備,請少爺稍等。」
待他退下去後,墨書臉色有些難看,鳴見那丫頭的心思,真是越來越深了,恐怕不到半個月,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墨離雖然很奇怪這南鳴見對他的喜好了如指掌,但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有些不解,他們在屋子里,怎麼看表演。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墨書走到他對面的牆壁,伸手有秩序的敲打,隨著他收手,那道畫滿壁畫的牆壁,竟然悄無聲息的分開,眼前豁然開朗,已經亮起的龍燈,映著平地上有些擁擠的人群,像是在演皮影戲般,龍燈延著平地和小溪,不斷的變幻著動作,如同真正的龍般活影活現,端的是精致奇巧。
「少爺,這龍影燈還是你走後的第二年,有個扎手藝的老燈子做的,當時他穿的一身破爛,還硬氣得很,不過,他這手絕藝倒真是不錯,做出來的東西,可算是一絕,回到越城,讓他給你做些有意思的。」
墨離不由得看了他半晌,「墨書,我不是孩子。」
墨書失笑,「少爺,我沒說你是孩子啊」,就算是,他也不會說出來的。
可是你笑的很像,墨離心道,懷疑的看了他會兒,眼楮就被吸引到台上去了。
高台上有點火光,那火光像是有生命般,不斷的旋轉,不斷的變大,有琴點間歇的響起,如同含苞欲放的花朵,一點一點的展開了花瓣,漫天星斗下,火焰之花逐漸綻放,隨著琴點的加重,花色越來越耀眼,當花開的瞬時,那耀眼的火焰之花明亮得讓人不敢逼視,琴點沉重的劇響,那朵火焰之花如同煙花般炸開,炸成無數朵小火焰花,變幻成各種圖案,很多人大聲叫好,掌聲雷動,最後形成了‘奇藝園’三字,如同水波瀲灩般,艷麗異常。
憑墨離的眼力,竟然只能看到數十個影子,如同演皮影戲般,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是胥氏火焰舞,胥氏祖傳技藝,只可惜胥氏一脈被詛咒,生來皆是白須白發白眉,不得善終。」
白須白發白眉,詛咒?
墨離搖了搖頭,「剛才隱隱有熱氣傳來,是真火?」
「是」,墨書點頭。
對話結束,火光暗淡下去,高台又隱于黑暗之中,眾人慢慢安靜下來。
轟
明明只有高台,卻傳來了驚雷之聲,精神一振,然後是拉長的銀蛇,驚呼聲此起彼伏,竟會有人操縱雷神!!!
驚雷過後,就是雨聲,明明沒有細雨,但是雨打芭蕉的聲音,卻清晰可聞,綠色的瑩光同白色的瑩光交錯,形成片光幕,把高台照亮了大半,卻似乎沒有一個人,觀看的人都有些驚訝與畏懼,人們對于未知的東西,都有點畏懼。
雨後,鳥語花香,帶著露水滴落的樂章,只听的全身輕松愉快,有少女的嬌笑,少年的歌聲,遠處寺廟傳來的早課聲,人逐漸多起來,嘰嘰喳喳熱鬧的如同夜市,高台又是片光幕,這次眾人都看清了,有一張長桌與屏風,屏風映出個人影,再無其它。
「徐氏口技,能模擬他所見過的所有事物,少爺覺得怎麼樣?」
不用墨離回答,樓下環地叫好聲、掌聲、口哨聲,聲聲不絕。
高台終于亮起來了,緩緩升起的蓮花燈,映出四個美麗少女的影子。
兩面大鼓豎立在兩側邊上,兩個光膀的漢子握著鼓槌,肌肉突起。
「一線天,天一線,似舞非舞,似仙非仙。」
墨書的解釋,讓墨離有些迷惑,如果只是舞蹈,不應該有這麼麻煩吧。
鼓聲起,人影動。
若是有人告訴你,人可以折疊成一根‘線’,沒有人會相信,若有人告訴你,人可以彎成二個圓,沒有人會相信
墨離並非沒有看過舞蹈,但是從沒有見過這麼驚心動魄的舞蹈,四個少女無論是動作,還是表情,從頭到尾,就如一個人般,人們看來看去,只有一個人在跳一樣,隨著鼓聲越來越激烈,動作卻越來越難以想象,人的身體可以做出不可思議的姿勢。
「他們天生軟體,並非人人可以學的」,墨書感嘆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