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你還當她是五歲小丫頭,走哪都得纏著人,那你可小心點,要是讓她听到了,沒你好果子吃。」
墨劍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天暗下來的時候,空氣就開始冷的讓人寒顫,墨小船直嘆氣,「這鬼天氣,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一會兒下雨一會兒刮風,幸好沒有下冰雹,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旁邊一個觀星師道,「姑娘別急,這可說不定。」
因為出海時,每個船上都配有幾名觀星師,雖然沒有海生這般的名氣,但都算是有見識的人,墨小船因為海生的關系,對觀星師都有些不相信,冷冷笑道,「要是有冰雹,本姑娘就撿起來吃了。」
墨劍無奈的看著她,到了海上還這般囂張,又不是在陸地上,知道小船的心里堵了口氣,「怎麼沒去給少爺送膳?」
墨小船咬著唇,半晌才悶悶的道,「臭竹子送去了。」
「你……擔心少爺生氣?」
墨小船腳尖踢著船板,「少爺都不讓我道歉。」
墨劍模模她的頭,「你見過少爺生氣?」
「……沒有」,仔細想想,好像從來沒有看過少爺生氣的樣子,最多的表情就是皺眉。
「那就是了,以前的時候,竹子趁少爺生病,把少爺最喜歡的竹葉青喝完了,少爺也沒生過氣。」
「可是,我傷了少爺」,這一點她自己都不能原諒,為什麼驚慌中就沒有發現那是少爺的手,是因為少爺的手臂太冷,跟船上的鐵欄一樣,還是求生欲太強,恐怕即使發現那是少爺的手,那種情況下她也不一定會放開。
「沒有可是,如果就憑你能讓少爺生氣,那真是天下一大奇跡」,墨劍看著大海,「少爺不讓你說話,因為知道你要說什麼,而少爺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他自然也不想听。」
「我明白了」,她怎麼會忘記,少爺根本就是個無心之人,不會笑不會哭不會生氣不會感動,永遠都是那樣冷漠清淡的一個人。
修長的身形,融入空曠無邊的海景中,散發著強烈的冷漠,讓人忍不住想伸手踫觸,卻又怕一伸手,眼前的一切,便即刻化為泡影。
好虛無的存在感。
海生呷了口酒,就著船頭上的火爐煮著魚湯,不經意間看到那些人口里的少爺,站在三層的甲板上,縹縹緲緲的像是溶入夜色中一般,真的是個奇怪的孩子。
船上微黃的燈光,在海風中晃動,偏諞那個孩子在晃晃乎乎的燈光中,卻如同風竿一樣矗立,「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想說孩子,但是他卻又不像個孩子,成熟冷漠的讓人不敢直視。
夜晚的大海,風平浪靜,安穩的讓人感覺不到它先前的恐怖,海上的月光也並不如書上所說,明月當空,點點暗淡的月色完全被隱藏在雲層之後,但是海上仍然會有偶爾的光點。
海生指著那些光點,對圍在他身邊的年輕水夫子講道,「古老相傳,死在海里的人,每到夜晚,都會出現在海上,希望找到回去的路。」
「海爺,喝你的酒吧,別說故事嚇人」,一個水夫子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是端著酒碗的手卻偷偷在發抖。
「長三兒,要是害怕,趁早卷鋪蓋回去抱媳婦」,另一個水夫子剛說完,眾人就大笑起來,海生再一次抬頭,那個人仍然站在哪里,根本不怕夜冷風涼,衣袂飄飄,像是要乘風而去。
「海爺,看什麼看的出神原來你在看少爺」,坐他身邊的水夫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搖搖頭,「是不是覺得少爺不像凡塵中人。」
海生頗感興趣的問道,「你們很熟悉他?」
「不瞞海爺說,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少爺,不過弟兄們一听是少爺要來,都搶破頭了,要不是我的水里功夫過硬,還不一定能選上。」
「你們少爺是很有趣。」
「有趣」,水夫子疑惑的搔搔頭,「少爺哪里有趣,我怎麼覺得少爺冷得像是冰塊一樣。」
海生哈哈大笑,舉起碗,「來,喝酒。」
第三艘船上傳來號角聲,船上燈籠也高高升起,然後三艘船同樣的號角聲和燈籠,墨小船睡的正香,但是听到示警聲也立即醒了過來,來到甲板上,發現水夫子都已經各就各位,且戒備森嚴。
「可能,遇上了海盜。」
墨小船眼楮陡的睜大,不是嚇的,而是遇到新事物的好奇,「沒想到山上有山賊,海里竟然還有海盜!」
墨竹以手撫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算了,以後不要告訴別人你認識我,居然過了這麼多年,還是跟白痴一樣。」
墨小船怪異的一笑,手碗上纏繞著作為飾品的玲瓏絲輕晃,墨竹連忙逃開,「我錯了,我錯了,大小姐,姑女乃女乃,現在有敵人,先對外,再對內,如何?」
「秋後跟你算帳」,墨小船露出森森白牙,眼楮終于轉向大海。
海上的夜晚如同形走在幽冥,夜色中看海,有一種忽明忽暗的感覺,仿佛月光會隨著海水一樣流動,浮浮沉沉,晦澀不分。
但是風暴後還算平靜的海面上,忽然多了十幾個亮光,用長長的琉璃鏡望去,能隱約看到船的影子,大小不一,速度卻都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