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陳公公睜大了雙眼略帶責備地看著我，似乎並不贊同我的做法。而坐在位上的周之諾平靜地品著手中的茶，杯蓋一扇一扇地劃過飄蕩在水上的枸杞，在杯中形成一道紅色的小波紋。
此刻，環繞著我與周之諾之間的氣氛，稍微輕松。可，陳公公，我只能搖了搖頭。
「這茶，還不錯。還真看不出你如此關心朕的身體。」如此說著，只見他停下了手中的杯子，一臉嚴肅地觀察著我︰「什麼時候阿月也懂得安生之道？」
他談起我的名字倒也毫無顧忌。我瞄了瞄一旁的陳公公，低著頭。周之諾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對著陳公公揮了揮手。這一舉動，我並不覺得是因為我的緣故，肯定是周之諾的問題。
「出去吧。」他吩咐道。
「可皇上，這早朝」陳公公的話語還沒完，迎來的是周之諾一冷漠的眼神。
「朕，知道分寸。」另一位奉茶姑姑也跟隨著陳公公，緩緩地走著，我一見到如此，腳步也跟了上去。
「你，留下。」周之諾指著我。
大殿的雕花木門被緊緊的關上，留下了停在原地的我，還有坐在位置上的周之諾。
「呵呵，怎麼？害怕了？阿月可還沒回答我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提著杯子喝了一口。
「阿月也不過是只懂皮毛。」我連忙為他續上一杯，無意中發現他的坦露出的胸膛處有一塊小小的壓痕，像似被重物久壓而形成的小紅塊。我止住驚訝，斂起心思，退到一旁。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阿月啊，阿月，懂得可不少。」
他又知道什麼？
我大膽地注視著他，試圖從他的眼中發現蛛絲馬跡。但他的眼中有的只是淡淡的冷漠。
「阿月，不敢。」
「還是懂得多些好，省得被人欺負。」我猜測著他的話，這欺負，大概是以前的事兒吧。如此一來，我的事兒大概都被查得一清二楚吧。
「阿月，不懂。只是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放阿月回去？」
頓時，一片冷清。
「回哪兒？」
我默默地站在那兒，並不回答。
「阿月，可想好了。」
我退了下去，輕輕地關上了那扇門。原來大殿之外，陳公公還是在那兒侯著。
「陳公公好。」
他不作聲，雙眼犀利地注視著我，不放過絲毫的表情。那張撲滿著白色粉末的臉，厚厚的官帽下顯得更加恐怖。
我無視他的蔑視，跟上之前的奉茶姑姑一起回御茶室。其實在走到距離那寢室的不遠處時，我曾回過頭來張望。
那華宇之上的金黃琉璃瓦，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飛檐處的兩條雕刻而成的龍，姿態不一，卻又如此的靈動。屋檐下的紅漆木柱，給人一種沉著。由幾十個士兵組隊而成厚厚地圍繞著那座華宇，我不由地感嘆，這便是皇宮。
身前的姑姑注意到我的失神，連番催促著我前進。
「春花，還不快點。」姑姑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心思。我捏了把冷汗趕緊跟上，一直到御茶室，途中再也不敢張望。
這茶室之中，擺放著些茶杯之類的東西，此刻正有宮女往那些茶杯處倒水，透明的水沖刷過杯子的表面，迎著光看著有些晶瑩。我拋開身後的那位姑姑，兩步作一步上前阻止。
「你怎麼能往茶杯如此倒水？」我對著那宮女喊道。
宮女听到我的話，停了一下，隨後又接著在半空中畫著圓圈般的倒著水。
身後的姑姑立馬上前拉住我︰「春花，別胡說。」
我指了指那些茶具︰「姑姑，我是擔心她。這可是不一般的茶具，壞了哪能賠得起。」
那宮女嘻嘻地笑出聲來，原本身後的姑姑早已立在我的身旁，她面帶微笑地看著我，似乎在觀賞一件奇物。
「都不知道怎麼會收這麼愚笨的人。」一位姑姑從內屋走過我的面前，明顯知曉這邊所發生的動靜。
這位姑姑一定不討人喜歡。
我身旁的那位姑姑挺得直直地身子，面無表情地盯著那位姑姑。幸好，只是短暫的接觸。
「那是少常，她向來不饒人，你大可不用理會。我叫尚垠，那位養杯的是路晴。」姑姑對著我一一介紹著。而那位往茶具處倒著水的原來也是姑姑。
我疑惑地看著尚垠︰「什麼叫養杯？」
她指了指路晴的動作，告訴我這就是養杯。這養杯並不是指一個杯子，而是一款茶具。這御茶室中的茶具大多都有著百年的歷史，經歷歲月的無情，久經不變，越發得晶瑩。靠得不單單是杯子本身，更多的是這些奉茶姑姑的精心對待。
「之所以叫你不要胡說，則是因為路晴正在養杯，不可輕易斷開。」尚垠拉著我往路晴身邊一站，叮囑著我觀察著路晴的工作。
一收一放，看似簡單，但這里面的功夫可不一般啊。
一盞的時間，路晴放下了手中的壺子。那茶具上的色澤比之前所見到的更加明亮。
「這便是完成了。」我不僅僅驚嘆路晴的所下的功夫，更多的是這份執著。
「我叫周春花，小名叫阿月。」我笑容滿面地看著她們。
「周？這不是國姓嘛？春花這個名字有些俗氣，但听起來有些熟悉。阿月倒是蠻好听的名字。」路晴在暗處拉了拉尚垠的衣袖，示意著她別亂說話。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從她們的口中，我知道這御茶室侍奉的可不僅僅是尊貴的皇帝，還有妃子，王爺等那些諸侯。尚垠原是侍奉皇上的，如今變成了我。路晴還是侍奉王爺那些皇宮子弟。
「那你們知道十四王爺嗎？」。我記得那時蓉兒所听到的一個王爺，似乎跟春花有著關聯。
一听到我的話，她們的臉色暗了下來，是驚慌。
「怎麼啦？」
「怎麼一說起那十四王爺，你們會如此臉色？」我不解地詢問著。恰好此時一位身著粉色宮服的小宮女進入御茶室之中，圓圓的臉蛋，看樣子仿若門貼上的福女圭女圭，討喜。
「姑姑們，請問哪位是春花姑姑？」她的腮幫子一動一動地。
我下了幾分心思觀察著那小宮女，圓圓的臉蛋兒，柳葉眉，雙瞳剪水，不出幾年這宮中可又多了美人。
尚垠慢慢地來到她的身旁，指著我跟路晴所處的方向，笑了笑︰「你的春花姑姑，不就在那兒嘛。」
我若無其事地站著，似乎听不到她們口中所談及的春花是誰。這小宮女，我並不知曉。是什麼驅使著她來找春花？是她原本就認識春花的，還是受人所指呢？倘若是認識原本的春花的，我又該怎麼辦呢？
小姑娘快步走到我跟路晴的面前，眼楮不停地在我跟路晴的身上徘徊著，似乎不篤定到底誰是春花。
「春花姑姑，這是您的信」小宮女將一根羽毛伸到路晴的面前，堅定地盯著路晴的表情。而路晴頓時驚慌起來，一邊注意著我的神態，一邊推月兌地搖了搖手。
「不」小宮女見到路晴如此驚慌的眼神，倒是疑惑起來。「春花姑姑，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為何你會如此失措？」
她迷離的雙眼，目不轉楮地偷窺著路晴。對此，我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旁觀著，談不上興趣。
「小丫頭，你倒是疑惑了。為什麼如此確認你面前的就是信的主人？說不定你的春花姑姑就是旁邊的那位呢？」尚垠似乎沒有了在那殿堂之中的嚴謹，頓時讓整個小小的御茶室輕松起來。但，這對于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如此犀利的眼光，全神貫注地瞪著，讓我毛骨悚然。
「不，她不是吧？」小宮女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堅定，更顯得有些猶豫，喃喃細語︰「她沒有大眼楮，細柳眉，如此粗細的手掌，哪能博得他的歡喜呢？她們不都說是美人嗎？」。
尚垠一听到她的細語，笑得更加開懷，咧得嘴大大的，手還不停地戳著我的手臂。對于小宮女口中所說出的他，我並無印象。而她們的話，更是毫無信譽可談。大眼楮？細柳眉？大美人？
「春花姑姑？」小宮女試探地對我喊了喊。
「恩」我冷淡地回應著。尚垠捏了捏我的手背，忍耐著那再次大笑的沖動。
「春花姑姑，這是您的信。」一根不知名的羽毛？
「不，這不是我的。」我搖了搖頭，並沒有接過它。
「春花姑姑，您這是？」她漲紅的臉，仿若涂上一層薄薄的胭脂。貌美如花，這不就是了嗎？
「姑姑，這是十四爺讓我帶給你的。」十四爺？是那神秘的十四王爺。
「麻煩請幫我轉告十四爺，如此的禮物，春花不能接受。」語畢，我回過身，往御茶室內里走去。
這羽毛，又豈是眼中所看到的如此輕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