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光穿透了身旁那些樹丫,投射在我的身上,讓我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轉過頭去,目光遙望著那漸漸落下的太陽,我的心中無比惆悵︰這皇權至上的宮中,誰能允許有人質疑貴族的權利呢。
「十四爺,奴婢惶恐。這禮太重。奴婢承擔不起。」
他的臉色陰沉,一手狠狠地捏著我下巴,叱之一笑︰「我的好春花,幾天不見,倒是長出脾氣來了。」
然而一股動力恍然撞到我的身上,不是秋風,而是眼前那少年的腿。我被踢到地面上,由于霎那間的事情令我無比驚愕,不留意手臂狠狠地踫著那略為粗糙的地面,盡管有著那不薄的宮服,手臂還是隱隱作痛。我立馬調整心緒,跪著在那兒一動不動,嘴上不停地說著︰「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疼痛遍及全身,我依舊咬牙地跪著,低頭觀看著那地上,不敢到處張望。心中痛罵著︰哼,好一個皇親國戚。
「哼,難不成你還想回到那辛者庫!」留下如此的一句,便匆匆離開。我手扶著地面,一面扒開那宮服,查看這受傷的情況。何時,我受過如此的待遇?
即便是在桐城派之中,也沒見過這樣的情景。我用盡力氣左腳站了起來,帶動著身體,很快便站直了,啪了啪身上的灰塵,一拐一拐地往御茶室的方向走去。
我迎著夕陽地走入御茶室,腦海中還不斷回想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阿月,你沒事吧?」一見我踏入木門,尚垠立馬沖到我的面前,而路晴在不遠處,張望著。
我對著尚垠搖了搖頭︰「沒事。」
「人家哪里有事?那可是王爺。你還是擔心自己吧。」如此酸溜溜地話,竟來自路晴的口中。
我詫異著,這小小的文弱姑娘,什麼時候對我如此冷淡,如今還不惜嘲諷,我思索著這其中的利害。
這可還是多事之秋。
「哼,難不成你還想回到那辛者庫!」這是他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盡管他的聲音不大,卻令我寒了心。我猜想著也許這王爺正在密謀著些什麼,那春花恰好知道,以羽毛為記號而行動,而如今我一拒絕,那邊是得罪了那十四爺。
可我一回想,明明記得之前在萬坊的時候,蓉兒曾跟我談及那十四爺的事情,倘若沒有十四爺,這春花早就被折磨死了。
今日所見那王爺,並不像是對春花鐘情之人。
第二日的早間,我戳著手中的棉被,還以為自己依舊處在萬坊那個宮女們所一起的地方。直到門外傳來一下一下的敲門聲,我才恍然醒悟這里是御茶姑姑各自所分配的房間。
「阿月,可以早膳了。」尚垠的聲音穿透門,一一傳到我的耳中。
我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衫,急忙沖了出去,打開那門。尚垠的笑顏,頓時印在心中。
「還有些時辰,不必如此慌張。」她笑著安慰我,似乎在她的眼中,我就是一個孩子。
「早,尚垠。」我口中吐出的字語在半空之中環旋,白色霧氣霎時飄蕩著。我縮了縮肩膀,這樣的天氣大概是預兆著那冬天即將來臨了。眼中的尚垠依舊穿著那薄薄的宮服,看起來並不太受天氣的影響。
她拉起了落著的外衫,往肩膀里裹著︰「這要是著涼了,那可得不好辦。這皇宮之中,可不必在外頭。看個病,都得拜托那些御醫們給些藥。」
我裹著外衫︰「尚垠,我這就來。」語畢,就往屋里頭鑽,即便這只是天色微亮的時候,宮女們早早便起來干活兒,這奉茶姑姑也不例外。
「不急。要不我先幫你打水吧。」趁著她說話的時候,我快步走到楠木櫃子中,翻找出那從萬坊帶過來的衣裳,特意多加了一件內衫,匆匆忙忙地打水去了。
這時候,宮中的湖面還未到時候結冰,盡管水有些冰冷,我依舊提著小木桶一撈一提地拽著,往內屋走去。尚垠早已進到我的房間內,幫我收拾起棉被來。
「尚垠,你先去吧。我很快便可跟上。」我對著她說著,這些日子在宮里頭,還是知曉些這宮內的規矩的,例如早膳。
她猶豫了許久︰「阿月,那你可得快些。」雖說我不知道,這尚垠為什麼會對我如此的好,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翻開剛才她疊起的那些棉被,那兒並沒有什麼。枕頭下壓著的黃紙,揉了揉上面的痕跡,這些如今可都是我的寶貝。看著手中的黃紙,我想到了小安。不知道我以後還可不可以叫他幫我留意留意一下那沐思那邊的情景呢?
我不由得心情暗了下來︰這場斗爭到底何時會停止呢?
當我走入茶室之時,已有不少姑姑干起活來,有的在抹擦著手中的茶具,有的在觀看著那書櫃中的茶書等等,原來這用早膳的地方還是在那小小的御茶室之中,幾張桌子圍著的梨花木台,也就是每天用膳的地方。那旁的尚垠笑眯眯地向我招手,我趕緊往那走去。
「阿月來,這是你的早點。」那早點,也不過是幾個饅頭。我看了看,還是接了過來,慢慢地和著水噎著。一邊咬著饅頭,隨意地張望著周圍,這坐地較近的人,倒是還有些話語傳出。
「阿月,今天你要跟我一起除了給皇上奉茶外,還得給劉貴妃沏上一壺。」
劉貴妃?這良久沒听到過的名字。失去孩子,她現在該如何呢?這**之中,如今已有皇後掌握鳳印,步步驚心啊。
尚垠見我如此著迷,倒是在我眼前擺了擺手︰「阿月,可得快些了。」
「恩」我將那剩下的饅頭往嘴上塞著︰「這饅頭好吃。」
她對于我的話,笑了笑卻又搖了搖頭。
這次沏的是一種名叫花卷的黑茶茶葉,用棕與篾捆壓成圓柱形,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出些金花。雖說這名字听起來有些奇怪,但勝于茶味濃烈,具有霸氣,澀後回甘;而陳年黑茶陳香醇和,湯色透亮,滋味圓潤,配上紫砂壺茶具更是一絕。
「這又是什麼茶?」我沒敢哼聲,立在一旁,尚垠見此便開口說到。
「皇上,這是荒蠻之地上貢的茶葉。」我瞄著下安的她,又瞧了瞧那正品著茶的周之諾。
「極好,極好。」
「啟稟皇上,門外沐將軍求見。」陳公公撫著身體,告知著門外的情況。此刻,周之諾望了望我,見我臉色如常,揮了揮手。
「喳。」陳公公退了下去,仍不忘提點我跟尚垠的識相。該是退場的時候了。我收拾著桌上的茶具,幫著尚垠余下那未喝過的茶。
「陳書。留下一個奉茶。」周之諾金口一開,陳公公立馬明白。這苗頭便又指向了我。那茶仍在那兒預熱,只是煙氣迷糊了眼中的景象。尚垠退下時,投以我幾眼以示關懷。我對她點了點頭,知道這可得小心。
「沐思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門外走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沐思,他依舊如此。
我注視著他,仿若這已經過了幾個春秋一般。這是第二次,我以陌生的面孔相對。
「阿月,奉茶。」這一聲阿月,可真來的應景。此刻我知道這沐思的目光早以投在我的身上,如此強烈。
「怎麼?沐將軍」周之諾的話,打斷了沐思的眼神。他對著我恍然一笑。
「微臣驚恐,只是覺得這姑姑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其實我便是。
「哦?」周之諾故作疑惑地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沐思。「這世間之大,相似之人也不足為奇。」
「只可惜這故人已多年不見。微臣擔心。」這話讓周之諾眯起了雙眼,陰沉地看著沐思。
「你,告訴沐將軍。」
「參見沐將軍,奴婢周春花,小名阿月。」我低著頭,一句一句地道出所知道的。
沐思輕輕地揚起嘴角︰「這阿月,可是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