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蕪菲覺著異常寒冷,忍不住往火邊蹭了蹭,看著對面因受傷而昏睡的金浪,蕪菲的心幾欲承受不住地蹦著。
白天他拔劍刺向崔風,而實際卻是虛晃一招擄走了自己,一路東躲西藏的,臉上卻滿是興奮,不時附在耳邊叫著「玥兒!玥兒!」
听到這個名字,蕪菲就覺得自己幾乎窒息,奮力掙扎之際卻被點了穴道。到了這個山洞,金浪方才解了她的穴道,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摘下了那個可笑的玩偶面具,映入眼簾竟是出奇英俊的面容。蕪菲的心突然絞痛起來,不想看那張面孔也不想看那雙深沉注視自己的眼楮,惶惶然退後幾步,卻見金浪毫無征兆地載倒在地。
蕪菲呆呆看著燃勢正旺的柴火,腦中一片空白,良久,才想起自己可以趁機走人。悄悄起身走到洞口,冷風襲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趕緊回頭看了看,見金浪依舊昏迷,面上卻是異樣的彤紅,好像連急促的呼吸都帶著炙人的熱氣。
那小子在發燒?!
蕪菲在走與留的矛盾里斗爭了片刻,終究還是轉身走了回來。姑且不論善良與否,就憑金浪帶給自己那難以言說的熟悉感,也覺得有必要發揮助人為樂之本,然後再趁機打听一下這個身體的來龍去脈。
夜色漸漸深濃,萬籟俱寂,偶爾只有柴火發出「 啪」之聲。
蕪菲听到洞中隱約傳來滴答的水聲,四處看了看,然後毫不猶豫的在金浪內袍上撕下一角,順著水滴聲,果然看到一處滴水的石乳,在聚水的小池里浸濕了布片,急急走出,放在了金浪的額頭上。
如此反復了十幾次,金浪急促炙人的呼吸融緩了許多,燙手的體溫竟然慢慢退了下來。又見他一直側身躺著,背上尺余的劍傷很是觸目驚心,蕪菲小心地給他清理了一下傷口,在洞口附近找了幾株化膿止血的草藥搗碎了敷在上面,對于其他看不見的傷,蕪菲也是愛莫能助了,畢竟對他是敵我難分。
金浪醒來時,見蕪菲蜷著身子睡在已然熄滅的火邊,想是冷得很,皺著好看的眉頭,手腳縮了縮,蜷得更緊。寵溺的笑了笑,月兌上的綠袍,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仗著自己的年輕體魄和深沉內力,金浪強撐著到洞外抓了一只野兔回來。
當兔肉烤得香飄四溢之際,蕪菲剛好夢到自己正吃著香噴噴的大餐,砸吧著嘴吞咽了幾下口水,那鑽入鼻端的香氣卻越發真切起來,不情不願地揉揉眼楮,在肚子的早安抗議里無奈醒轉。
「玥兒,可是餓了?地上太涼,快些起來吧。」
蕪菲的迷糊勁立馬消失了,騰地坐起身來,瞪眼看著對面眉開眼笑的金浪,猶豫半響,疑惑道︰「為何叫我玥兒?」
金浪眼中光芒一黯,似落了滿滿的秋涼,淒清無奈。覺察到蕪菲眼底的陌生,心似被無形的手狠狠撕扯了一番,垂下眼眸緩緩說道︰「師祖說的沒錯,你真的把一切都忘了!」胸中的痛漫過四肢百骸,金浪的聲音里起了一絲暗啞︰「無論變成什麼樣,玥兒永遠都是我的師妹!」
眼里全是金浪難以言說的悲傷,蕪菲的腦袋瓜里莫名其妙,可那顆不屬于自己的心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著。
蕪菲沉默良久說道︰「我不記得了,慢慢告訴我好嗎?」。
「嗯,玥兒先吃東西,我們等會再慢慢說。」金浪悄悄揉了揉眼眶,伸手扯下一條香噴噴的兔子腿遞給蕪菲。
或許是條件反射的緣故,蕪菲的肚子立刻咕咕作響回應著,「撲哧」,自己忍不住笑了,起身接過兔肉,卻驚覺蓋在身上的綠袍落在了火里,忙不迭的扯回來撲打。
金浪忍俊不禁,只看著她笑。
蕪菲扯了扯唇角,不贊成道︰「綠顏色的衣裳少穿為妙。」
金浪視著她,含笑說道︰「那本是綠色冰蠶吐出的絲所制,不懼水火,不畏百毒。」
「哦!」蕪菲執起完好無損的衣服,甚是好奇。當看到背上那破裂的尺余,不禁惋惜問道︰「依你所說這是一件寶衣,為何又被沉魚的劍劃破?」
金浪不屑:「那是智若禪師的千古名劍干將,除了這樣的寶劍利刃,世間再沒有破壞這衣服的東西。」
蕪菲拿起衣服遞了過去,看他穿著薄薄的被撕破一角的內袍,心里有些許的感激︰這人也不是太壞,起碼對這身體的主人呵護備置,生怕凍著餓著的。
金浪細細看了她半響︰「玥兒如今和我生疏了!」
兩人一時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各自靜靜啃著手里的兔肉。
蕪菲吃掉了整條兔子腿,感覺餓了一天二夜的五髒廟總算是得到了補償。
站起身,朝洞中滴水的石乳走去。回來時卻看到金浪明暗閃動的眼中滿滿都是寵溺,蕪菲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這種眼光自己從沒感受過,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承受不起。
謹慎遞過手中用葉片卷起、盛滿水的小斗,然後繞過金浪,從火堆邊走到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