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側的兩個宮婢明顯有些失措,元荷倒是顯得鎮定些。我與姚曉筠就顯得有些風輕雲淡。走水是我意料之中,是我刻意計劃,而姚曉筠想來也明白了我為何會在這里出現。
「既然宮中有事發生,容華身體不適,還是盡早回宮吧,妾身先行告退。」我輕點頭,她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嚇死奴婢了。」元荷輕吁口氣。
「有那麼可怕嗎?姚選侍可是通情達理之人,她若發現,我們講清來意,她定能體諒。」我笑著道,率先往前走。
「主子之前和姚選侍有過交往嗎?不過,姚選侍可真是好脾氣,奴婢上次見她宮中的菊兒不小心將惠妃娘娘賞賜的一對岫玉手鐲摔壞,她也並未責怪。」元荷跟在後面小聲嘟囔。
以她的聰慧閑雅,是不會將那些玩物看在眼中的吧,腦中突然一閃,既是如此,她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翠珠耳環來此處嗎?想來是有別的原因,我是昨夜臨時決定此處的,想來應該與我無關。她剛才並不介意我來,還隨帶了兩名宮婢,那便並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事了,不再細想,別人的事我可不想管。「你昨天也听見了,她為我畫過一幅丹青,只是相識而已,並未深交。」
回宮後,紫寒有些著急︰「小主是去哪了,方才繪珍館走水了。」
「是繪珍館嗎?」。元荷先開口道。「路上只听見說走水了,還不知是什麼地方呢?」
「可有人受傷?」我淡淡問。
「那倒沒有,剛好是繪珍館的宮人交班的時候,並無人在室內。」
「原因可查明了?」
「沒有,只是今日風大,火勢一時蔓延開來,剛剛才控制下來,不過里面的畫怕是都燒沒了。」
紫寒有些惋惜,想來既是宮中收藏的,都是些珍貴得很的物件吧。傾刻之間,什麼都沒有了。當然沒有原因,我可是確定它飛進我開好的窗戶內,能引起大火才回來的。為了能確定一切無誤,昨夜已經試過幾遍,不惜動用武力讓繪珍館的人‘睡’著,不過昨夜只是零星小火,片刻就能被我撲滅,今日風大,又用了煤油,現在,那堆灰燼是冥紙還是畫,誰能分得出來,我的丹青和那些畫世上再也沒有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依舊淡淡開口問。紫寒噤聲,神色微變,失言了。不過立刻恢復神色︰「奴婢方才去映然姑姑那兒了,姑姑說有新的繡樣,要奴婢過去看看。」
「原來是這樣啊,紫寒姐姐的女工在宮中可是數一數二的。」元荷得意道。
「是嗎?」。我依舊含笑︰「既然沒我們什麼事,就準備用膳吧。」
「是。」
看來我將重心都放在紫寒身上,忽略了元荷也是聰明的,在得知走水時,便想到是我做的了,所以才會有異與往常的鎮定,只要將我與平日的諸多不同與這件事一起想的話,是不難想到的,而昨日和今日的一番話,走水的又是繪珍館,連我的目的現在都已明了,昨日祭拜之事我並未囑咐,她卻並未對紫寒講,即使情同姐妹,也能分清厲害,果然元荷也不容小覷。
翌日我並未再出去,只在相思宮中走走看看,這諾大的相思宮,我從未走全過,其實因為我的拒絕,相思宮還如我進宮般,什麼都沒有擺,空落落的。只有我們三人居住,鮮有人來,依舊如我剛進來時,沒有一丁點人氣。
「詩閣」我讀出聲,站了良久才決定進去,果然是個書屋,屋內的書櫃上放滿了書,看來原主人還是個愛書嫻靜之人,書架隔開的里間有書桌,竟連文房四寶都有,擺得極為端正,細看才發現,此處縴塵不染,看來她們每日都在打掃,隨手翻閱了下,前面兩架是女訓、詩經之類的,每個書架下都特別加做了一層,若墊上軟墊,便能坐著看書了,後面的書架則沒有,上面放了些史書兵書之類的,多為兵書,這皆是男子讀的書,而這宮中能來這看書的只有天祺了。想來天祺兩年前還常征戰沙場,定是酷愛讀兵書的。書桌細看也已磨損得有些厲害,這些痕跡甚至能讓我清晰勾勒出天祺坐在此處看書的姿態,而那女子定是坐在那些書架的隔層,或者在陽光充足的時候坐在能透出陽光的窗邊,眼中只注視著天祺,因他的開心而輕笑,因他的輕皺額頭而蹙眉,歲月流過,悄無聲息。她定深愛著那男子。只那男子還在帝位,那女子現在何處呢?素景宮?已故?我只確定她不是任何現下得寵的妃子。比起王美人,這相思宮中靜靜地深愛著天祺的女子更讓我好奇,更讓我想知道,想去了解。我竟絲毫沒有對王美人的那般排斥。
「主子,你在這呢?」元荷進門道︰「紫寒姐姐將這次的新繡樣繡出來了,主子可要去看看?」
「恩,你可知這相思宮中曾住著哪位主子?」
「奴婢不知道,進宮三年,這相思宮一直空著,從未有小主住過。」元荷有些不解道。
看來是被天祺刻意塵封了,紫寒就算知道也不會說的,也罷,我並無追根究底的心。
看到那繡樣時我不禁輕笑,竟又是雪蓮花,難怪紫寒昨日會一時失了謹慎。
「紫寒姐姐說這是雪蓮花,只在極冷的北方才有呢?」
「小主早就已經知道了,元荷這次可顯擺錯了。」紫寒笑著道。
「北邊的話,是冰國呢?」元荷不滿被搶白,又急急道。
冰國的話,我又想起了一個故人,那時的冰國還沒有現在三國鼎立的盛世,不知他現在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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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又要出去嗎?」。元荷跟在身後有些著急。
「恩。」將額前頭發悉數盤在後面,用銀簪固定住,發尾的幾縷又全繞在簪上收好,再無其他裝飾,銀簪也幾乎悉數被埋入發中。
「主子這樣盤發奴婢可沒見過呢?」紫寒也在旁。
「是麼,沒事自己胡亂琢磨而已。」這是千年前夜國最常見的盤發,簡單又不失端莊,那時的女子可是個個強勢的很,憑自己的能力可為官,或者將軍,乃至帝王。現在的天朝卻全都是溫柔淑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