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邊關戰事不斷,不想後/宮竟也如此不太平。」天祺聲音冷淡了些。
「皇上明……」
「你還好吧?」天祺打斷方霏,扶起我。「朕懲罰你的這段時間,性子倒是一點都沒學乖。」聲音透著寵溺。
「因為皇上說最喜歡我這直來直往的性子,皇上喜歡的,我就決不會改。」我語意皆是任性。
「哈哈,日後就由著你的性子吧,入宮後性子還磨不平的,朕的後/宮只你一個。」天祺大笑出聲,「你們都平身吧,發生什麼事興師動眾的?」
「皇上誤會了,是殷良媛和我鬧了點不愉快,眾姐妹都來勸說,我一時嘴快,沖撞了貴姬娘娘,娘娘才會口不擇言。」我淡淡搶先道。
「是這樣嗎?」。天祺溫柔問道。
「事情正如林美人所說」慕如嵐首先答道。
聰明人都該看出此時再與我做對,只鷸蚌相爭而已,都唯諾應聲道「是」。
「殷良媛似乎經常與林美人發生不快?」天祺微蹙眉。
「你就搬去棠梨宮的攬月軒吧,好好學學王美人的閑雅之氣。」天祺淡淡道。
殷良媛趕緊答「是」。
我不由苦笑,這話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說給我听的,閑雅之氣麼。
「朕還有政事要處理,你們沒事都回宮去吧。」天祺轉身離開,我才發現,眾人簇擁下的背影似清瘦了些。
回首欲拉元荷起身一同離去,看見不遠處,凌芙正一臉笑意看著這一切。
「到底是林美人,才能讓皇上神魂顛倒,反復無常。」慕如嵐悠悠道。
方霏怒哼一聲,先行離去。
「慕貴嬪還是謹言慎行些為好。如慕貴嬪這樣的聰明人,皇上說不定會更喜歡。」
慕如嵐不再收纏,跟上方霏一同離去。
「王美人請留步。」我輕聲道。
「不知林美人還有何事?」王落收住步子。
「奴婢多謝王美人出言救了我家主子。」元荷行禮道。
「元荷姑娘在說什麼呢?妾身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林美人有勇有謀,妾身應當好好學習才是。」王落神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在宮中不過全憑皇上的寵愛罷了,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有勇有謀的林暖可以吸引皇上,可再多了就是東施效顰。皇上不也稱贊王美人有閑雅之氣麼,看來王美人在皇上心中也是獨一無二的。」我笑著道。
「那就承林美人吉言。」王落笑著回應。「林美人若再無其他事,妾身先行離開。」
「王美人多禮了,如今你我位分相同,不必如此拘著禮。」我頷首道。
「主子似乎不喜歡王美人?」元荷待王落走遠後小聲道。
「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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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寒姐姐——」元荷聳拉著頭進來,「紫寒姐姐好像是出去了。」
「恩。」
「紫寒姐姐最近出去得很頻繁。」元荷皺著眉頭道。
「相思宮中的事全由她打點,映然也喜歡她,自然是忙些的。」我淡淡道。
「映然姑姑確實很喜歡紫寒姐姐,不過……」元荷頓了頓,「奴婢還是不解主子為什麼不喜歡王美人?」
「很明顯嗎?」。我笑著問。
「奴婢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主子對王美人和對其他娘娘、小主都不一樣。恩……」元荷撓了撓頭。
「是嗎?」。我輕笑。
「許是奴婢多心了。」元荷吐吐舌頭,甚是可愛。
「小主——」紫寒帶著笑意進來。「皇上回來了。」
「主子已經知道了,方才在御花園中幸虧皇上及時解圍,不然主子又惹禍了。」元荷急著回應紫寒道。
「你這妮子越發大膽了,主子也是你能說的。」紫寒假意嗔怒。
「奴婢知錯了,紫寒姐姐這是去哪了?」元荷笑靨如花。
「你倒機靈,同小主一塊去賞花,這衣服還未送去浣衣局,內務府置的新茶盞也還未領回來呢。」
「呀,」元荷驚叫,「是奴婢一時貪玩,把這正事都忘了。」
「衣服方才已經送過去了,奴婢听聞皇上回宮的消息便想急著回來告訴小主,你現在去內務府把茶盞領回來吧。」紫寒笑道。
「是。」元荷應聲退下。
「御花園之事……」我開口後卻不再繼續說下去。
「皇上知道王美人並非是小主牽涉進去的。」紫寒收回笑意。
「皇上一切可好?」
「小主不是已經見過皇上了嗎?」。紫寒微怔。
「他瘦了。」我苦笑。
「皇上近日確實很操勞。」紫寒緩緩道。
「皇上得知不是我牽涉王美人,才肯挺身而出的嗎?」。
「小主何需如此在意,無論如何,皇上救了小主,甚至重新讓小主不再守規矩。」
真是天祺教出來的人,一樣的只注重結果。「你一點也不明白。」我低頭。
「小主對皇上的心思奴婢看在眼中又豈會不知,不過——」
我抬首,紫寒才似下定決心。
「對皇上來說真正需要小主的什麼,小主也再清楚不過,小主融入過多感情,只會讓自己困擾,惹皇上不快罷了。」
是啊,對天祺來說,我只不過是一枚棋子,他並不需要我的感情,不,他需要我對他的感情,用以制約。
「而且皇上所做之事,王美人一概不知。」
我有些驚訝,他不想她卷入危險中我是知道,不過竟毫不透露麼。「皇上對你說了些什麼嗎?」。
「奴婢方才與皇上見過一面,皇上只問了問宮中近況,倒並未交待什麼,此次戰事也出乎皇上意料,皇上忙于應付,怕是暫時不需要小主做什麼。」紫寒恭敬稟道。
「是嗎?」。我淺笑,不想再說話,紫寒跟著我也有段日子了,我的習慣都了解些,不再做聲,默默退下。
天祺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也知道他要什麼,因此我們才能站在一起。可是不是我永遠都得不到呢?
「主子——」元荷明艷的笑容,「主子在發什麼呆啊,這新茶盞真是太漂亮了,奴婢特意跑回來的,小主嘗嘗這茶。」
同樣如花年華,同樣笑靨如花,那樣的明艷卻早已不存在于我的笑容中。
所有的、曾存在過的美好都隨時光一同流逝了,當然還包括我的驕傲、自私、任性、刻薄……所有的所有,都不在了。現在的我,無論什麼樣子,都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歸根究底,是無趣。這樣的我,不能與她們任何一人相比。結果是,我卻依舊會選擇繼續下去,從不肯吸取任何教訓,不到最後一刻就決不會放手,因為只有我,肯定能看到最後那一刻,因為我,是黑夜。
「元荷」我手輕觸她的笑顏,臉頰的溫熱傳至我冰涼的指尖,「執念真是可怕」低聲輕笑。你說是嗎?
元荷神情不解,卻也並不出聲尋問。室內只余我的輕笑聲,透著悲涼。
天祺回宮後,朝野上下再不見一絲慌亂,看來都很確信他能解決這次叛亂。如此,宮中又恢復往常的熱鬧,因著百花競放,御花園中猶為活躍。
「小主不愛鬧騰的地方,這地的桃花還未一樹一樹的開花,並無多少娘娘、小主有興致來。」紫寒和言道。
大多數樹上還只是小小的花苞,只有幾株開得較早的,粉紅嬌女敕的花瓣也似還抵不住這冬末春初的涼意。
「倒也不是無人過來,那邊在喧嘩些什麼?」我並不轉身,略擺頭,示意身後不遠處的喧鬧,伸手接住被風吹落的一片花瓣。
「要奴婢去瞧瞧嗎?前面是軒玉閣,不知什麼人也有小主這樣的淡雅之興。」紫寒笑道。
「不必了,似乎有不少人。」我看著手中的花瓣有些失神。
「確實不必了。小主,他們過來了。」
轉過身才看見走近的不是什麼娘娘、小主。是天祺,還有幾位臣子模樣的男子跟在他身後。
「小主再不離開,就要被看見了。」紫寒提醒道。
「他們不是過來這邊。」見天祺在前面岔路欲轉彎,我淡淡道。「哎呀——」轉過身時竟迎面撞上一宮女。「奴婢該死,請小主恕罪。」宮女跪在地上請罪。
我手心用了兩分力,感覺花瓣被我捏爛,並不言語。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福。」宮女稍稍移動,向我身後的人群行禮。
「林美人今日興致真好,來此賞花嗎?」。天祺溫柔的聲音。
我帶著笑意緩緩轉過身,對上那看見我面容後瞠目結舌的臉,韓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