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軒玉閣與幾位大臣議政,閑雜人等不得前去打擾,主子還是繞遠些走吧?」元荷見我與紫寒去意已決,提醒道。
「只從一邊小路過去,若不喧嘩,不會引人注意的。」我不放在心上。
「若再不去,慕修儀等人就要離開了。」紫寒望著對面人群,已有三五人走往更遠處。
「是。」元荷不再堅持,跟在我們身後。
小道曲徑,近軒玉閣處還有不少侍衛守著,我們靜靜穿過,確實不引人注意,當然今日特意著鮮艷衣物的我能感到背後攝人的目光。
「妾身見過慕修儀。」第一次給慕如嵐行禮,雖只是極簡單的略屈膝,眾人神色詫異,連慕如嵐也是滿臉不能置信。
「起來吧。」慕如嵐及時恢復神色,倒也並不為難。
「今日吹的什麼風,連林貴儀都這樣的貴人都出來了,想是這桃花確實開得挺艷。」舒貴人離慕如嵐最近,先開口道。見我望向她,也屈身行了個禮。
「若說這里的貴人,誰也及不上慕修儀,連慕修儀都不懼這初春的寒涼,我又有什麼不能出來的。」我點頭示意她起身,轉向慕如嵐。
「林貴儀此言差矣,難道不知道皇上就在不遠處的軒玉閣嗎?」。劉常在帶著笑意上前。
我也不禁含笑,她算是警告我別胡作非為因為皇上在此嗎?
「如此說來倒是我失言了,還望慕修儀勿怪。」我神色恭謙。
慕如嵐並不言語,轉臉望向劉常在,兩人皆不解我來意為何。
「本宮听聞林貴儀在閨閣中便是溫婉體貼、慧質蘭心,如今看來確實不負這盛名。」凌芙的聲音突然傳來,引得眾人行禮。
「惠妃娘娘謬贊。」我回身輕笑,林暖在閣中還有過這樣的盛名嗎,可惜這宮中的人定是嘆聞言不如見面。
「林貴儀向來服飾素雅,不想著這錦服也襯得明艷動人,真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凌芙並不讓她們起身,反倒走至我身邊笑道,甚至未看過慕如嵐一眼。凌芙今日裝扮甚是艷麗,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
「呀,慕修儀今日也穿得極亮麗呢。」凌芙身邊的周淑儀故作驚狀,其實今日來賞花的女子皆著亮色,當然比起凌芙的麗質天成都稍遜一籌。
「妹妹們今日有興致出來賞花,怎麼都還還拘著禮呢,起來吧。」凌芙順著周淑儀的話望向慕如嵐,淡淡道。待她們起身後,才又說,「慕修儀這身衣服可是百繡坊的成品,確實精美華貴。」
「娘娘果然好眼力……」一旁的眾人眼中透著驚羨,百繡坊雖是提供宮中御用衣物,卻也絕非尋常小主穿得起的。
「不過听聞此前東北雪災一事,百繡坊不積極響應朝中募集資金,皇上已有意不再給百繡坊御用的稱號。啊,這事是皇上來毓秀宮時親口對本宮說的,妹妹現在不知情也不奇怪,不過本宮還是得奉勸妹妹一句,以後見皇上時盡量不要穿這身衣服了。」凌芙神態語氣盡顯高貴傲慢。
慕如嵐本欲發作,被舒貴人及時拉住。緩了片刻才帶著笑意道,「多謝惠妃娘娘提點。」
「本宮就不同妹妹們再閑話了,皇上還等著本宮呢。」凌芙滿意輕笑,轉身離去。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有人羨慕凌芙的美貌榮寵,有人厭惡凌芙的傲慢無禮。
「我有些話想同慕修儀說,能借一步說話嗎?」。趁著嘲雜,我低聲對慕如嵐道。
慕如嵐受了屈辱,不大想理會我,倒是劉常在在她耳邊低語兩句,她才與舒貴人、劉常在一同跟我去不遠的僻靜處。
「有什麼話快說吧。」
慕如嵐不太耐煩,看著舒貴人與劉常在還在視線內也安心不少,元荷也一並留在那,確定她們都听不到談話我才停步。
並不急著言語,不久,紫寒也同元荷站在一起,我才笑著開口,「其實我是想多謝慕修儀搭救之恩。」
慕如嵐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此前雪天林暖的婢女不慎沖撞惠妃娘娘,當時無人敢向皇上求情,唯有慕修儀竟不計前嫌,出言勸說。」我神色誠懇。
「她過後還是被責罰了,而且我並非誠心救她。」慕如嵐比我想像中更直率。
「在御花園中慕修儀也和——」我頓了頓,不提方霏,「給林暖解了一時之困,為此還讓殷良媛心中不快。」
慕如嵐嘴角是不屑的笑意,「難不成我還得看一個良媛眼色。你今日找我就是為了這些事?」
「其實林暖是想向慕修儀道歉。」我略低頭,「陵園一事,慕修儀有功不說,勇氣更令人心生欽佩,可此事涉及性命,林暖為了解一時之困,才不得不說出慕修儀,望修儀莫怪。」
「你那時處境確實危險。」慕如嵐似不太在意,略思忖後道,「昨日你所言究竟有何用意?」
「林暖對慕修儀心存愧疚,才多留心此事,了解後才發現果然有不少疑點,林暖不才且位卑言輕,不能將心中疑惑解開,但還是想先告知給慕修儀。」我抬頭,注視慕如嵐,眼神堅定。
「這樣說來你也費了不少心思,我們就互不相欠。」慕如嵐不再看我,轉過身,「我並不喜歡虧欠于人,你所感謝之事我都非真心助你,作為昨日你透露的消息的補償,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曾把你視作——」她頓了頓,轉過頭,笑意變得惡狠,聲音壓低極小卻字字清楚入耳,「第一個,也是絕對要除去的人。」說完向她們走去。
「林暖不甚榮幸。」見她離開,我聲音高了兩分。之前猜測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慕如嵐從始至終都未排除過嫌疑,若非親自問天祺,我也不能肯定這些事與慕如嵐沒有關系。
「主子方才所言是什麼意思?」元荷走向我,面露不解。
「先回宮吧。」見紫寒點頭,我輕笑。
「難怪皇上欣賞小主,連奴婢都心生敬仰,小主此事辦得大快人心。」
趁著元荷去泡茶,紫寒難得的夸獎和開心。
「這只不過是個開始,他真的都听到了?」我也淡笑。
「是,韓大人離開時臉色鐵青。」紫寒肯定道。
「你都听到了些什麼?」
「此前奴婢真沒听清,只見小主對慕修儀甚為恭敬,後來提及御花園和殷良媛,小主聲音漸大,奴婢倒听清楚了,小主雖未提到祥貴姬,但那件事恐怕也不只是宮中人盡皆知了,特別是祥貴姬因此事蓄意嫁禍給小主,此事更是流傳甚廣。」
「所以他定知道是慕修儀與在御花園中為我解了圍不惜得罪殷良媛,當然殷良媛算不得什麼,而慕修儀之後的一抹笑意更是表明她很是樂意。」我接過紫寒未說完的話。
「是,因為慕修儀聲音極小,奴婢听不清,便又走近了些,當然,韓大人也是如此,此後的話奴婢都听到了。韓大人是武狀元,功夫定是極好,奴婢雖不及,可若論起內力,今日此事看來,應該是旗鼓相當,奴婢用了內力能听見的韓大人應該都听見了。」紫寒娓娓道來。
「你覺得沒有什麼不妥?」
「是,若奴婢不知情,從小主與慕修儀這番話且行為如此鬼祟,只能想到小主是慕修儀身邊的人,這樣小主與皇上就能完全撇開關系了,或許他們從一開始便不相信皇上會派自己的嬪妃去偷那份名單,而且皇上至今一直未對他們有什麼行動。」
「這也得看盯住凌丞相與韓大人的人明日回給皇上的是什麼話了。」我淡淡道。
「也算解了皇上一件燃眉之急。」紫寒輕嘆。
「這不過是開始而已。」天祺的情形紫寒定也清明于心,並不樂觀。且不說凌易是否相信韓鵬,這些人若不除,定是大患,而利用慕家,是此時最好的法子。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若能因此讓朝中兩大勢力稍稍減弱,天祺也算有時間培養自己的心月復了。
「主子都不等我便開始了麼?」元荷進屋嘟囔道。「慕修儀最後到底和主子說了什麼,主子竟說是不甚榮幸。」
紫寒也是滿臉不解,慕如嵐聲音極小,幾乎是對著我用的口形,她在背面自然听不到也看不到,也慶幸慕如嵐說這番話有所顧忌,沒讓韓鵬听見。「她說——好人。」我笑道「她說她曾以為我是個好人。」
「什麼嘛!小主本來就是好人。」元荷顯然不滿,「而且現在依舊是好人啊,果然慕修儀是說不出什麼好話。」
「元荷,你似乎不喜歡慕修儀?」我依舊帶著笑意。
「那樣恃寵生嬌的女子有什麼值得喜歡。」倒是元荷認真的樣子弄得我與紫寒笑聲連連。
「無論怎樣的人都定有值得喜歡的地方。現在,即便你不能接受,也要喜歡慕修儀,因為她將會是我的貴人,她能幫我的是別人現在都還做不到的,為此,即便難以忍受也要忍。」我收回笑意,認真答復道。‘如嵐是朕的及時雨,僅看在這點上,你日後也算不得委屈。’天祺曾這樣說過,所以我心甘情願。
「哦。」元荷見我難得的認真,即便不是很理解,也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