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到辰時才醒來,元荷連早餐都備好了,打開門卻未看見一人,雖有些不解,卻只搖搖頭,只身走往詩閣。
元荷推開門時,神色略顯慌張,見我安然坐的書桌後,便輕吁口氣,露了笑顏,「主子果然在這兒。」說完朝門後揮了揮手,紫寒便也過來了。
她們急著找我卻又都不開口,不知又有什麼事,臉上是毫不在意之色,「你們還怕我跑丟了不成。」
紫寒上前兩步,並不與我玩笑,「周昭儀約小主去傾雲宮品茶。」
我只淡淡道︰「周昭儀?」
「按祖制有了身孕是可以進位分的,前兩日便冊封為昭儀了,還有舒貴人,」紫寒頓了頓,才又道︰「已經是恬嬪了。」
心中波瀾不驚,因為上次提供了名單一事,得到的好處真是遠超她的想像了吧,由正七品直接升為正六品,最重要的是還賜了封號,天祺甚少如此,除了妃位之外,其他人都不過是直接喚姓氏,這才是真正的榮寵。不知道慕如嵐會不會想不開,本來這份榮寵應該是她的,因著她自以為是的謹慎,白白錯失了。
「恩。」我應道,想了想道︰「回絕不了嗎?」。
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紫寒一向處理得甚好,無需我操心,如今既開口了,定是很為難。
紫寒忙道︰「那倒不是,不過此事還得需小主定奪,奴婢才能去做。」
「哦?」我帶了笑意,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周昭儀從兩日前便一直在約小主,不過皇上都想法子替小主回絕了,如今周昭儀有孕,連皇後娘娘都照顧三分,盛寵優渥,奴婢是想小主既已回宮,想法又比奴婢全面周到些,去不去還得先問過小主的意思。」
紫寒說的不無道理,既是在宮中,表面要做的還是要做得周到,不過她既是凌芙的人,怎麼會這麼好心請我去喝茶。
「她只約了我一人?」
「那倒不是,傾雲宮現在可熱鬧著呢,各宮娘娘小主有空就在那兒。」
「那就去吧,在相思宮也是閑著無事。」
傾雲宮離宣政殿頗近,在樓台上眺望甚至可以看見宮人偶爾忙碌的走過,宮殿極盡奢華,漢白玉石鋪就的石階一塵不染,四周雕樓畫閣,賞心悅目。周昭儀居正殿絳雲殿,偏殿還居住了幾位新小主,如今也算是一起得寵了。
絳雲殿中已坐滿了人,我進去並不引人注意,紫寒奉了禮,就有宮人上了座,我含笑坐下,細細打量。
與我一同進宮的幾位小主都是滿含笑意,相互間笑著細語,舒月與慕如嵐也在,不過只偶爾與周昭儀寒暄兩句,李昭儀、盛淑儀等人就坐在另一側,皆是淡淡的笑容,卻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勉強,上座的則是淑妃與凌芙,淑妃鐵青著臉坐著,偶爾和身後的侍女低語兩名,透出一股不耐煩,她不是屑來的,卻也不得不來,凌芙手支著頭,似乎很累,我進門後便坐正了身子,目光一直跟隨我,我迎上去,笑著點頭,算是行禮,她卻又側過首。
不一會兒,淑妃便起身,尋了個借口便離去。
紫寒附耳︰「說是二皇子獨自在宮中不放心。」
我點點頭,像她這樣已有皇子在身邊的人,還是不會把孩子都尚未成形的嬪妃放在眼中的,她肯來,算是給足了面子,周昭儀當然不會為難。
周昭儀感受到凌芙的目光,會意過來,盯著我笑道︰「喲,原來林貴儀來了,這可是貴人,本宮請了好幾次都未請到,今日居然賞臉了。」
我只微笑,「昭儀娘娘言重了,原是林暖性子靜,不喜熱鬧,才與各位娘娘小主來往得少了。」
她嘴角劃起一絲笑意,「妹妹既喜靜,也是該好好呆在相思宮中。」
忽記起那夜讓紫寒請天祺過來,是從她這兒。
「那日請走皇上實在是情非得已,還請周昭儀見諒,切勿放在心中。」我歉意道。
她不想我如此痛快承認,一時有些怔住,捋一捋鬢間的青絲,笑道︰「本宮自是不會與妹妹計較,不過那夜我安寢後覺得胎動不適,才從李姐姐那兒把皇上請來了,倒是難為皇上,一晚上都未安寢。」
心中淡笑,原來還有這一茬,看向李昭儀,她只嘴角略浮起笑意,看來甚是苦澀。
「這幾日來,周昭儀經常胎動不安,想來是頭胎,惡心頭暈這些反應也很正常,讓太醫好好調養,月份大了自然就會好些,皇上煩心國事,還要早起早朝,妹妹應該體諒皇上,能忍耐之處要盡量不要驚動皇上才是。」李昭儀話語間顯得有些尖酸,不過她的孩子沒了,如今又被周昭儀提起這頗尷尬之事,定是心中極不好受。
「姐姐這是在責備寶楹嗎?」。周昭儀委屈道︰「妾身第一次懷孕心中很害怕,做了這些無知之舉,還請姐姐體諒。」
李昭儀一時也無話可說,只冷冷道︰「周昭儀言重了。」
我見周寶楹近來似乎更驕縱,心中不免冷笑,這女子想急著成為眾矢之的,凌芙竟就這樣由著她,當真是不把她放在眼中。
眾人又都閑聊幾句便散去了,索然無味。特意繞了幾步至宣政殿外,天祺應該正在處理政事。
「小主想要見皇上嗎?」。紫寒見我沒有離去的意思,開口問道。
我搖搖頭,「不了,我只這樣呆會。」
這樣又站了會,就看見海公公走了出來。紫寒恭敬行了個禮。
「皇上請林貴儀去極音殿。」說完便轉身進去。
我跟在他身後,望向紫寒,紫寒輕聲道︰「嬪妃是不準入宣政殿的,極音殿是一旁的偏殿,皇上疲憊時會在里面小憩,里面有皇上集的一些名貴精致樂器,偶爾會有樂工為皇上奏樂。」
說著便到了,說是偏殿,依舊氣勢磅礡,我無暇打量,海公公便推開門。
「皇上請林貴儀一個人進去。」
極音殿布置得極簡單,只一個隔間,里面是可休息的軟榻,外面果如紫寒所說,擺了些樂器。我只一眼看到屏風前的一把瑤琴,竟是冰玲琴,玉透且晶瑩,若不細看,還以為是精雕細琢後的冰一般,觸手冰涼,信手撫過,琴聲娓娓,似有泉水叮咚作響在為其伴奏,聞者仿若置身山野泉邊,即使不會撫琴之人,都會覺得甚是奇趣,更不說若逢知音,曾經極受追捧,如今竟沉默在此處了,心中不免感嘆。
「你想要撫琴嗎?」。天祺在身後輕聲問。
我轉過頭,滿是笑意,「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他神色不太好,陰沉著臉,率先坐下,「林夢挽已經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