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听不懂天太大師到底在說什麼,但至少段清狂明白那個家伙的威脅並不會真正傷害到他們,所以,他也不再那麼憤怒焦躁,急于要下床想辦法了。
反正再急他也下不了床。
一轉眼又到中秋,段清狂終于可以下床走兩步了,卻仍然沒有足夠的精力到主園去單獨應付那一大堆人,正一個人煩惱著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文滌臣「又」來了。
「那是什麼?」段清狂死眼瞪住那個文滌臣送來的東西︰心里已經干倒文滌臣全家人一百次了。
文滌臣臉上掛著若無其事的笑容。「椅子啊!」
「廢話,我當然知道那是椅子!」段清狂沒好氣地說。「儷園又不缺椅子,你拿那玩意兒來干嘛?」
「給二少爺專用啊!」
「我才不要!」段清狂斷然拒絕。
「清狂,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縴雨輕柔地低勸。「這就是天太大師要你接受的事實之一,你不能再逞強了,你的身子不堪勞累,稍微疲倦一點就暈眩昏倒,再硬撐就吐血,這是能減輕你的身體負擔的方法之一,你不能試著接受嗎?」
「我知道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但是……」段清狂咬牙切齒地再瞪一眼「那玩意兒」。「還沒有淪落到必須用那種東西的地步!」
「清狂……」
「不必再說了,打死我也不用!」
沉默半晌後,縴雨話聲再起,卻是顯得如此哀傷愧疚。
「清狂,難道你不了解你這樣固執,只會讓我心里難過愧疚嗎?」
「你……你跟人家難過愧疚什麼?」段清狂不知所措地望著她泫然欲涕的嬌靨。「我……我又沒干嘛……」
「你不用我特別為你訂作的東西。」
「-?是你?!」
縴雨狀似頗委屈地點點頭,段清狂不由得傻眼。
「但……但是我不需……」
眼見縴雨眸眶突然亮晶晶地濕漉漉起來了,段清狂聲音一窒,再也說不下去了,張著嘴,半晌後,他才自暴自棄地大嘆一聲。
「坐就坐,媽的,你就是做輪床來我也躺,這樣可以了吧?」不一會兒,他已經臉發黑的坐在「那玩意兒」上頭。「真是有夠他媽的,沒想到我段清狂居然也有坐輪椅的一天!」
寶月和秀珠兩人躲在後面差點笑破肚皮,文滌臣故作正經地直點頭稱贊說很適合他,縴雨則眯著眼開始計畫下一步該怎麼做。
原來對男人撒嬌就是這樣嗎?
嗯!果真是比溫柔勸服還好用呢!文公子這一招果然厲害,雖然第一回使用不太自在,但熱能生巧,多用幾次就沒問題了。也許她應該向文公子多討教幾招,以便對付清狂的頑固絕癥,如此一來,情況或許可以越來越順利了。
那麼,下一步是……
「清狂,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三天後的中秋該如何了?」
「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就好了。」段清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肚子里連半根草也沒有。
「可是我不可能不擔……」縴雨頓住,兩眼瞄向段清狂身後,文滌臣也早就躲到那兒去了,正拚命向她比手畫腳指示她該怎麼做,她會意點頭。「呃……清狂,我不能參與一點意見嗎?」
「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段清狂斬釘截鐵地說。「你只要在儷園里安安心心的……」
「可是這樣我好像是廢物。」
「-?廢物?我沒有說你是廢物啊!我只是……」
「你沒有說,但是你心里一定是這麼想的。」縴雨哀怨地側過身去。「好吧!既然我是廢物,只好……」
「停!」段清狂嘆氣。「好,我們一起來商量中秋的問題吧!」
寶月和秀珠兩人跪在地上抱在一起,已經笑得快昏倒了,文滌臣也捧著肚子抖個不停,最痛苦的是,她們都不能笑出聲音來。
「那……我們要去嗎?」
段清狂雙眉倏揚。「我們?」
「是的……」縴雨一眼看著段清狂,另一眼又瞄向文滌臣。「我們。」
段清狂冷哼。「就算我要去,你也不可以去!」
「我不可以去嗎?」縴雨問得漫不經心,因為她正在設法理解文滌臣到底在比畫些什麼?
「當然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嗎?」
「絕對不可以!」
「真的真的不……」哦,懂了!「可是,清狂……」
頑固的段清狂就這樣一步步踏入文滌臣的陷阱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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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團圓夜,縴雨推著段清狂的輪椅出現在月夜下,眾人皆目瞪口呆,唯有藍老爺毫不意外,因為前兩天段清狂已坐著輪椅先去見過他了。
「卿兒,你怎麼……怎麼坐那個?」孫夫人驚呼。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藍老爺又歡歡喜喜地抱著金孫又親又吻的了。「卿兒去年受的傷舊創復發,所以身子差了點兒。」
「哦!那……」孫夫人眼珠子溜溜一轉。「既是如此,讓卿兒照看那麼多生意是否太吃力了?要不要謙兒去幫他個忙?」
「不用了,卿兒已經有個好助手了。」與文滌臣一席談話之後,藍老爺甚至相當懊惱沒能早點得到他的助力,幸好兒子比他厲害,一把就抓住了這個人才。
「助手?」孫夫人臉色微變。「可靠嗎?終究是外人……」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見過了,是一個很可靠的人才,是卿兒厲害才能收他在身邊。」事實上,就因為有文滌臣的助力,藍老爺當下就把元配余下來的產業全部交到段清狂手上去掌理了,只是沒有公開說出去而已。
孫夫人不敢再多說,這是她聰明之處,但她仍是忍不住瞪向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他就不能找到什麼厲害人才來讓老頭子欣賞-下呢?
咦?謙兒為什麼死盯住那小子的老婆不放?
藍府大少女乃女乃依然沒有出現,而若香也因為害喜留在明園里,藍少謙則在縴雨一出現之際就盯上了她,看她泰然自若地離開段清狂身邊到葉姨娘和孫夫人身邊落坐,彷佛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倘若不是寶月緊隨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他早就上前去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了。
藍少謙陰沉著眼盯住縴雨好半天,見孫夫人拿警告的目光瞪他,只好悻悻然地把視線-開,不意又見到藍少卿狀似愉快地和藍霜霜閑聊吃月餅,同樣看似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頭不禁一把火熊熊燃起,立刻跳起來大步沖過去,想要去打掉他的悠閑。
「二弟身體不好真是可憐,弟妹一定辛苦得很吧?」
段清狂劍眉一挑,尚未及出聲,身後的秀珠便搶著答腔了。
「才不呢!老爺交給我們少爺那麼多生意,讓我們少爺成天在外頭忙,都沒空陪少女乃女乃,可這會兒少爺終于有時間成天陪著少女乃女乃了,我們少女乃女乃都不知有多高興呢!不過,大少爺恐怕不能了解秀珠所說的吧?畢竟大少爺沒有那種忙到沒空陪大少女乃女乃的經驗,唉,真好呢!」
幾句話暗諷得藍少謙差點爆出火花。「你這臭丫頭,我在跟你家少爺講話,你多什麼嘴?」
「哎呀呀呀!」秀珠做作地往後直縮身子,一副怕怕的模樣。「是人家說太少爺有多溫柔有多謙和,秀珠才敢多嘴的嘛!原來是騙人的嗎?那真是對不起了,大少爺,秀珠知道錯了,不過請放心,秀珠一定會幫大少爺去跟大家說去,免得其他人也犯了跟秀珠一樣的錯,沒事惹大少爺生氣。」
聞言,心頭不禁一凜,藍少謙這才驚覺自己的錯誤,瞟一眼旁邊直皺眉的藍霜霜,忙擠出溫和的笑容。
「不,不,不是這樣,秀珠,我只是……只是很久沒跟你家少爺聊聊,所以心里急了點,你別在意,別在意!」
「是這樣嗎?」秀珠無辜似的眨巴著兩眼。「那是說秀珠還是可以多嘴羅?」
「這……」藍少謙笑容變得勉強了。「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和你家少爺聊聊好嗎?」為什麼?他不是藍府大少爺嗎?為什麼還得對這個臭丫頭低聲下氣的?
「好吧!」秀珠好似很無奈。「秀珠會盡量忍著不多嘴,不過,有時候秀珠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大嘴巴,還得請大少爺多包涵著點兒羅!」
「那……那當然,那當然。」等著瞧吧!等他得到藍府的一切,他就要叫所有奴僕來輪暴這個臭丫頭!「二弟,看你的臉色實在不好,實在應該多休息休息,還是讓大哥來幫你照看一下生意,還有,嗯哼,需要照顧的人吧!」藍少謙目閃惡意地望定段清狂。
眸中寒芒一掠而逝,段清狂倏地咧嘴一笑。「不必了,‘大哥’,我已經找到真正可靠的人幫我照看生意了,至于其他的,嗯哼!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會照顧,大哥還是先學學怎麼照顧大嫂吧!別老是麻煩霜霜,否則霜霜一旦嫁出去,大哥就得喊天了!」
藍少謙的神情甫變,藍霜霜已是雙頰粉赧,一聲嬌嗔。
「二哥,你在胡說些什麼呀!」
「哪有胡說,」段清狂笑吟吟地擠了擠眼。「只有你不知道,我跟爹和你那寶貝師兄早就三頭會談過了,再過些日子他就會來提親,過年前就要把你娶走,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嘛!不過,我也警告過他了,要是他不每年帶你回來住上個十天半個月,藍府就要派人去把你請回來住上十年二十年,當然,他不敢說不!」
「二哥?」藍霜霜滿面驚喜。「你們……你們真的談過了?」
「騙你不是人!」段清狂幸災樂禍地轉向神情慘澹的藍少謙。「所以說,大哥,你要是自己不先想個辦法,哪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喔!」
一听,藍少謙不由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月兌口道︰「霜霜,你不能嫁!」
「呃?」藍霜霜一愣,秀珠噗哧失笑。
段清狂依然笑容滿面。「你是說你可以娶大小老婆,卻不許霜霜嫁人?」
「我……」藍少謙窒了窒。「我是說……她不需要那麼早嫁,姨娘……姨娘……」
「早?」段清狂劍眉一聳。「霜霜都十九歲了,能算早嗎?」
「那當然,」藍少謙再次沖口而出。「三十歲以前結婚都不算晚,要不做個單身貴族也行啊!」一說完才發現不對。單身貴族?現在是什麼時代?
段清狂似笑非笑地瞅著藍少謙,「大哥,你‘忘’了嗎?咱們藍府可是大戶人家,姑娘家年上二十不嫁人是很丟臉的。所以,爹本來就要替霜霜訂下北方大戶的親事,是我跟爹說霜霜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可是爹又嫌霜霜她師兄是個家無恆產的孤兒,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個多時辰,費盡唇舌才說服了爹……」他對藍霜霜微微一笑。「說霜霜嫁給她師兄才會幸福,爹這才答應了。」
「二哥,」藍霜霜感激的低呼。「謝謝。」
「不客氣,」段清狂低吁。「記得常常回來,姨娘真的很寂寞。」
藍霜霜羞赧地頷首。「師兄是個孤兒,所以逢年過節我們都會回來的。」
看他們越說越篤定,藍少謙匆地慌慌張張地轉身跑去找老娘求救,段清狂這才松懈了下來,讓忍耐許久的不舒服盡情咳出來,秀珠忙用力揉搓他的胸口。
見他咳得幾乎快斷了氣,藍霜霜不禁浮上滿臉的歉疚。「對不起,二哥。」
喘得沒辦法說話,段清狂只能拿詢問的眼光瞅著她,藍霜霜苦笑。
「沒什麼。」她能說嗎?她能說是她請聶仕濤來殺他的嗎?「二哥,要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你一定要通知我,無論我在哪里,必定會飛奔回來,好嗎?」
段清狂微笑,點頭;眼角瞄著氣急敗壞的藍少謙,偷笑。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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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段清狂所言,中秋過後不久,江月飛便來提親了。可是因為孫夫人的「努力護盤」,藍老爺又遲疑了,這回,段清狂花了將近三個時辰才又說服了藍老爺,在孫夫人無力阻止的情況下,親事訂下了。
藍霜霜得知,馬上拉著江月飛來儷園道謝,見到的卻是躺在床上昏睡的段清狂。
「對不起,他一回來就累得倒下了,坐會兒等他醒來好嗎?」縴雨歉然道。
注意到縴雨拿著沾血的毛巾,藍霜霜不由心頭一跳。「二哥吐血了?」
縴雨輕嘆。「听秀珠說,二娘與你大哥說是為了你的未來幸福著想,所以他們堅決反對你和江公子的婚事,甚至說要替你找個夫婿入贅,而且,你婚後也不能再出府去闖蕩什麼江湖,得乖乖待在府里做個乖巧的妻子……」
藍霜霜馬上拉出-聲高昂的尖叫,「不能再出府?!」
縴雨點頭。「對,所以清狂只好一面與他們辯論,一面設法再次說服公公,對他的身體而言,這確是太吃力了,因此,他一回來就吐了滿身血,昏睡過去了!」
「二哥……」藍霜霜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二哥的情況真有這麼嚴重嗎?」
「大夫說他這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休養,可他卻老是逞強,怎麼勸都不听,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輩子?!」藍霜霜與江月飛互覷一眼,更是愧疚不已。「二嫂,我……」
見狀,縴雨牽著她坐下來,微笑地拍拍她的手。「不要這樣,你二哥就辛苦這麼一回,能見到你得到幸福的婚姻,這就是他的希望。所以,幫個忙,嗯?」
雙目噙淚的藍霜霜立刻猛拍胸脯。「什麼忙二嫂盡管說,霜霜絕不會有第二句話!」
縴雨先瞄了江月飛一眼,才說︰「公公擔心的是江公子讓霜霜你吃苦,因此,清狂便說江公子可以幫他的忙,這樣江公子就可以有份固定的薪餉和分紅,霜霜你就肯定吃不了苦了。」
「-?幫二哥的忙?可是……」霜霜猶豫地瞟一眼江月飛。「他又不會做生意。」更正確的說法是︰他們對做生意根本沒興趣,只想結伴江湖行。
縴雨抿唇一笑。「誰要你們做生意來著?清狂的意思是,一年兩次各項生意的收益要送回府里來時,就麻煩兩位護送,其他時間兩位都是自由的,如何?」
藍霜霜呆了呆。「咦?這樣就可以了嗎?」
縴雨點頭。「這樣就可以了,每一趟工資白銀兩千兩,加上總收益的百分之十分紅,如此一來,霜霜你絕對吃不了苦,二娘也沒有話說了。」
藍霜霜怔仲片刻,而後哽咽著嘆息了。「這根本不是我在幫二哥,而是二哥在幫我嘛!」
「那也不全是,保鏢也是很辛苦、很危險的呀!」
藍霜霜一咬唇。「好,以後二哥的生意無論有什麼需要動武的爭執,我和師兄全攬下來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二哥!」轉首。「對吧,師兄!」
江月飛毫不遲疑地猛一點頭。為了愧疚,也為了感激。
縴雨一笑,正待再說什麼,樓上喊下話來了。
「小姐,姑爺醒了!」
「那我們上去看他吧!不過……」縴雨小聲囑咐。「不要讓他說太多話。」
早晨才見過一面,段清狂依然說話有風,狂傲得不得了,沒想到晚上來一瞧,段清狂居然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半躺在床頭,蒼白孱弱得多說兩句話就喘得半死,藍霜霜這才明白段清狂為了成全她和江月飛花了多大的心「血」。
「霜霜,」段清狂勉強擠出笑容。「你可以……可以準備嫁人了。」
藍霜霜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冰冷得嚇人。「二哥,你……」
「我沒事,別……別擔心。」段清狂望著江月飛。「江公子,為了……為了不讓二娘再有話說,男方……男方的婚禮事宜就交給……交給我來辦,可以嗎?」
江月飛正待婉拒,卻見一旁縴雨拚命向他使眼色,他猶豫了下,點頭。
段清狂見狀笑了,闔眼喘了一會兒,再睜眼。「重陽過半個月後,是……是黃道吉日,就那天吧?」
江月飛又點頭,段清狂便放心地閉上眼,又睡了。縴雨為他蓋好被子,交代秀珠在一旁守著,便與藍霜霜兩人出去了。
「二嫂,二哥他……」
「婚禮的事他會交代文公子去辦,不會累著他的,你們不用擔心。」
送走藍霜霜二人後,縴雨回到臥室,才一坐到床邊,段清狂便又醒轉過來了。
「咦?清狂,你怎麼又醒了?再睡……」
段清狂突然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縴雨不由一愣。
「縴雨,只要……只要霜霜一嫁出去,那家伙……那家伙就完蛋了!」
縴雨杏眼倏睜。「難道你是為了……」
段清狂慢慢闔上眼。「我說過我會……會想出辦法來的……不是嗎?」
縴雨頓時呆住了。
難怪他這麼拚命的去撮合藍霜霜與江月飛,原來是另有所圖。的確這是最好的辦法,那樣惡毒的男人就該由雌老虎那樣殘暴的女人去克制。可是……
為什麼他一定要親自做這件事,打死不肯讓她分擔?
他究竟要到何時才能領悟天太大師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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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霜霜終于成了親,藍少謙和若香的災難就從翌日開始……
儷園出口,秀珠推著段清狂的輪椅正要往書房去,寶月陪著縴雨在那兒千叮嚀萬交代,交代得段清狂手撐住下巴都快睡著了。
「……無論如何不能超過半個時辰,秀珠,倘若少爺忘了時間,你得記得提醒一下,知道嗎?若是少爺不听勸,你就跟老爺說一聲,然後就直接推少爺回來,懂嗎?還有……」
「縴雨,」段清狂實在忍不住要提醒她。「光是你在這兒嘮叨就不只半個時辰啦!」
縴雨窒了一下。「那好吧!記住,只能半個時辰……咦?那是……」她突然凝目往另一頭看去。「若香在喊救命嗎?」
其他三人不約而同轉首望去,果然是若香一邊叫救命,一邊往這兒跑來,唯有段清狂是頭一次見到她,滿眼好奇。
待她沖到面前來,縴雨便兩手扶住她。「怎麼了,若香?」
若香哭著臉好不淒慘。「小姐……小姐說要剖了我的肚子!」
「老天,我們忘了若香了!」藍少謙是活該,可若香是無辜的呀!「清狂,怎麼辦?」詢問的目光即往段清狂那兒投去,縴雨問。「啊!對了,差點忘了,你們沒見過嘛!清狂,這位是藍少謙的妾室若香……若香,這位是我家相公。」
「若香見過二少爺。」若香忙低頭見禮,再偷偷瞄去一眼。
段清狂抬手虛扶。「不必,你……」
兩人四眼相對,忽地一愣,雙方同時沒了聲音。
「咦?若香,你怎麼了?」
「嗄?」若香猛然眨了一下眼,轉過臉來面上一片茫然。「我怎麼了?呃……沒什麼,我只是……暈了一下。」
「啊!對了,你現在不能跑呀!」螓首一轉,縴雨又問向段清狂。「清狂,我想我們最好把她留在儷園……」
「不準!」段清狂驀地冷喝一聲。「不準把她留在儷園里!」
「清狂,你……」縴雨驚訝地望住沉著一臉寒霜的段清狂,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如此生氣。「你怎麼了?」
一眨眼,段清狂忽地又收回冷硬的表情,回復原先輕松自如的神態,微笑著用下巴指指前方。
「我只是不想惹那個麻煩。」
四人轉眼一瞧,不約而同抽了口氣,若香更是一溜煙躲到縴雨身後去。
老天,江南第一美女果真美得驚人,美得令人流口水,如果不是她滿瞼凶狠惡毒,兩手還各自抓著一把菜刀滿天飛舞,縴雨肯定會看呆了眼……不,她已經嚇呆了眼!
「若香,你這臭婊子,我要剖了你的肚子!」
呂盈盈嘶吼著砍過來,若香尖叫著抱頭躲到輪椅後蹲著,縴雨驚叫一聲撲在段清狂身上,擔心呂盈盈錯手傷了段清狂;而寶月和秀珠則毫不猶豫地撲在縴雨身上,擔心呂盈盈錯手傷了縴雨,一時之間,大家疊成了一堆,好像千層糕一樣。
「哇靠,就算我沒有被她砍死,也會被你們活活壓死的!」段清狂申吟著說。
縴雨仰起嬌靨來。「可是……」
段清狂再次用下巴指指前方,縴雨、寶月和秀珠回眼看去,但見呂盈盈已被一個高頭大馬的護院抓住了,江月飛正從她手上拿下兩把菜刀,藍霜霜則雙手插腰對呂盈盈發出最嚴重的警告。
「我警告你,瘋婆子,你要在藍府里哪兒鬧都可以,可就不準進這儷園半步,還有我娘的靜軒,你也不準接近,否則我會親手砍了你兩條腿,看你以後還能怎樣欺負人!」話落,一使眼色,呂盈盈便被扔出儷園外去了。
「拜托,」段清狂輕咳。「你們可以起來了吧?」
三層糕一驚,忙一層層撕下來。待縴雨也要起身時,段清狂卻先攬住她的腰,在她耳傍低語一句後才放她起身。
「想壓我等晚上再壓,嗯?」
縴雨臉一紅,輕啐一聲起身,段清狂再自己推動輪椅轉移位置,露出仍蹲伏在地上的若香。
「霜霜,把她帶走,我不要她留在儷園里。」
藍霜霜似乎有些訝異,但她問都沒問。「好,我帶她到我娘那兒。」
段清狂頷首。「你還會在藍府待多久?」
「半個月,」藍霜霜側首對江月飛微微一笑。「陪我娘。」
段清狂贊許地點點頭。「很好,總算听進我的話了。」
聞言,藍霜霜對段清狂裝了一個鬼臉,才招呼若香離去。
「我回靜軒去了,二哥,有事上那兒找我,」
藍霜霜離去後,段清狂也要上主園書房去了。
「縴雨,我也要上爹那兒去了……秀珠,走吧!」
「是,少爺。」秀珠立刻推動輪椅轉向王園,可走沒兩步,段清狂忽又叫停。
「等等!」段清狂回過頭來。「縴雨,你最好不要瞞著我把那個若香藏進儷園里來,否則我一定會氣得吐血給你看,而且再也不喝半口藥了,看你是要看我死,還是看她死!」語畢,腦袋傲然轉回去。「走了,秀珠!」
縴雨張口結舌。
他怎麼知道她在考慮把若香藏進儷園里來?
最奇怪的是……
他為什麼那麼排斥若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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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那個臭婆娘!」
「千萬不可!」孫夫人低叱。「謙兒,你別忘了她爹是知府大人,你若是敢傷害他唯一的寶貝女兒,你也絕對逃不掉的。」
「干!」藍少謙猛捶桌子。「那我怎麼辦?儷園不能去,老頭子也受不了那個臭婆娘而命我不準再躲到主園去,難道要我躲到外面去嗎?」
「你躲到外面,那女人也會追去,屆時一定沒有人敢收留你,那有什麼用?」
藍少謙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半晌。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來個斧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