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她家相公的「那個女人」,是在近一個月後的端午節,場面既「浩大」又尷尬,滿兒差點拔腿就逃,可惜人群太擁擠,她無處可逃,頂多躲到某人背後去而已,可那樣實在是無濟于事。
天亡我也!
好吧!既然逃不掉,她只好提著心拎顆膽,擠出一臉假笑與對方面對面來個另類接觸,同時腦袋里拚命轉圈圈,思索著該如何應付即將面臨的問題。
首先,是嚷嚷著說要回家抱兒子與青梅竹馬私奔的女人怎麼還在這兒溜達?這實在很難解釋——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問題,另一個麻煩更恐怖!
很不幸的,當兩下里不期而遇之際,陪伴在妻子身邊的正好是那位「痴情的青梅竹馬」,而丈夫則亦步亦趨地緊跟在「那個女人」後頭,兩邊四頭這一踫面,丈夫沒看妻子一眼,妻子心里頭卻七上八下地直喊天!
這下子可真是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
「你怎麼還在這兒?」王瑞雪很直串地月兌口而出。「你不是說要……」
「啊!在這兒、在這兒!」為了阻止她再往下說,滿兒搶先發出一聲難听的尖叫,再慌忙扯過一臉莫名其妙的曹玉奇來。「我那天說的就是他,他就住這兒嘛!我不在這里還能往哪兒去?」先應付過這一關再說,另一關……
唉!只好晚上乖乖等著看可愛的女圭女圭臉發飆吧!
「哦……」王瑞雪恍然大悟地瞄了曹玉奇一眼。「原來就是他呀!」
「是、是,就是他、就是他!」滿兒那張笑臉簡直比哭還難看。「那……你們呢?」她也瞥一眼王瑞雪身後那一大票人,獨獨不敢看「她家相公」。
王瑞雪聳聳肩。「姊的幾位客人一塊兒請姊出來看熱鬧,反正是難得的節日嘛,所以大家就一起跟來了。」
「這樣,那……那我就不耽擱你們了,你們……」滿兒咽了口口水,「嘿嘿!請便,我們也……咳咳,自便。」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這一回,她會癱個幾天下不了床呢?
當天夜里,一入夜她就心驚膽戰地窩在床角落等待,連燈滅了都不敢去加油添燭,這樣白眼瞪著黑漆漆的屋里,看著看著也能稍微看出點東西來了,所以,當他出現時,不必特意去感受他的怒意,她也能瞧見一條黑漆漆的影子挺立在床前開始月兌衣服了。
「等等、等等、等等,先……先听人家解釋嘛!」她戰戰兢兢地叫道。「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是人太多了,所以人家才會跟弘升走丟了嘛!那……那人家也有去找他呀!可就是找不著嘛!那怎能怪人家嘛!」
黑漆漆的影子已經月兌到長褲、靴子了。
她不禁微微抽了口氣。「喂喂喂!先听人家說完好不好?那個……人家會去踫上曹師兄也不是有意的呀!就是……就是那樣踫上了嘛!他看我一個人,所以……所以就堅持要陪人家,那也是他關心……不不不,是多事、是多事!總之,人家不是故意的,他也……」
黑漆漆的影子慢條斯理地爬上床,坐到她身前,雙手穩定而堅決地開始月兌她的衣服。
她不覺低下眼,屏息注視著那兩只忙碌的手,當然,她也可以做一點聊勝于無的掙扎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她的不服氣,但她不敢,因為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是真的很生氣,而且只要她一抵抗,保證他會更生氣。
「不要這樣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那個……你可以為了工作日日夜夜糾纏在一個女人身邊,人家就不能交個很單純的朋友嗎?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大爺?」
黑漆漆的影子輕手推她躺下,開始月兌她的長裙、褻衣、褻褲。
「而且,人家也是怕壞了你的事,所以才臨時抓曹師兄來作擋箭牌的嘛!你瞧,人家多為你著想,而且也要有夠聰明才能臨時想到那一招,對吧?對吧?所以說……」她叨叨絮絮地說著,沒注意到黑影已經擺好最佳攻擊姿勢了。「即使你不打算獎勵人家一下,至少也不要……哇!這樣就進來了,很痛耶!」
輕輕地,黑影終于出聲了。
「我就是要讓你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一听,心窩頓時一陣痙攣,滿兒想再說什麼,卻已無法出聲了,只能無助地任由他在她體內徐徐點起一把熾熱的激情之火;同時,-影中,她也只能瞧見他那雙亮晶晶的眼楮,黑白分明,又大又圓,可愛得不得了,卻閃熠著冷冽森然的詭譎光芒。
死定了!
柳佳氏滿兒已經三天沒有出門了。
並不是她真的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而是肌肉酸疼無力得只能摔下床,還險些因為兩腿發軟一坐到夜壺里爬不起來,于是,她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睡覺,免得出更大的丑。
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才又回復到活蹦亂跳,正想再給他偷溜出去逛逛的時候,曹玉奇卻特地跑來看她了。
天哪,瘟神!
「听貴府的婢女說你病了,小妹,看你的臉色,應該沒事了吧?」
病了?
是啊!是病了,被他這個瘟神害的!
不過,這也不能真的怪他啦,說到底,罪魁禍首是她自己呀!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一點……呃,女人家的小毛病而已,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可是一想到「她家的相公」若是知道這位「痴情的青梅竹馬」居然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跑來探病,她的「病」恐怕會更嚴重的「復發」了。
嗚嗚……真想哭給他看!
「那就好,不過……」曹玉奇神情寬慰地微笑。「為何都不見你的夫君呢?」
哦!完蛋了,這下她又該如何解釋呢?
「他……呃,他有工作,所以叫我在這兒等他,」她打著哈哈。「你也是男人,應該了解吧?」
「我是了解,但是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這麼久,雖說有佷兒照顧,可也不太妥當吧?」曹玉奇頗不以為然地說,
「也沒什麼妥不妥的,」滿兒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自己都能照顧我自己了,弘……呃,日升也不過是陪陪我而已嘛!」
「可是……」曹玉奇遲疑了下。「那位金公子他多大歲數了?」
「二十七。」
「二十七?」曹玉奇吃驚地喃喃道。「那你的夫君……年歲應該不小了吧?」
滿兒愣了一下,險些失笑。「呃,他是……咳咳,大我很多。」九歲應該不算少了吧?
曹玉奇深深看她一眼。
「小妹,老實告訴我,你是為了求得一席安身之地才嫁給你夫君的嗎?」
滿兒想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有這麼想過。」
曹玉奇不由得愧疚地嘆息了。
「對不起,當初我要是能夠果斷一點,你就不需要如此委屈了。」
「我不覺得委屈呀!」滿兒笑咪咪地說。「嫁給他我很幸福,真的!」雖然有時候會害她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病」。
曹玉奇的眼神顯示出他並不相信她的話,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了。
「你外公知道你嫁人了嗎?」
「不知道,」滿兒兩手一攤。「雖然我想通知他們,可是他們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搬到哪兒去了。」
「咦?你不知道嗎?」曹玉奇略一思索。「也許他們並沒有搬太遠,因為上個月我還曾在木瀆看到過你那兩位舅舅,雖然沒有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但我確定是他們沒錯,所以……」
「你說什麼?」冷不防地,滿兒忽地跳起來一把揪住曹玉奇的衣襟。「你說你看到我兩位舅舅了?雲舅舅和天舅舅?」
瞧她抽不冷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跳將過來尖叫,曹玉奇不禁嚇了一大跳。
「是……是啊,有……有什麼不對嗎?」
滿兒兩手更用力地把曹玉奇給扯到跟前來,幾乎唇對唇了,曹玉奇一見她那艷紅的絳唇就在眼跟前,不由得口干舌燥地吞了口口水,可一听到她那陰森森的語氣,背脊又馬上泛了涼,什麼都冰冷了。
「在木瀆?」
「是……是木瀆。」
丹鳳眼瞪得更大。「你確定是他們?」
「確……確定,」
「好!」一把扔開他,砰一下又坐回凳子上,「太好了!」她喃喃道。
她先一步找到了,現在只要她立刻去警告他們快快離開就行了!
不對,她還沒有找到他們,只听說他們在那兒出現,所以她得先找到他們。不過,想要去找他們便得先甩開弘升,這個嘛……
嗯!要甩開那個笨公子應該不會太困難。
「曹師兄,幫我個忙!」
「什麼忙?」
「很簡單,請你……」
心中厭煩,表面卻不曾流露分毫的玉含煙送走知事大人後,面現疲態地回到繡房里,打算推掉幾位名士才子的晚宴好好休息一夜,沒想到才打開門,在房里等待多時的王瑞雪便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迎向前來+
「不好了,姊,又出事了!」
黛眉一皺,玉含煙連忙進房把門關上,再屏氣凝神靜听片刻,直到確定周遭左近沒有其他人之後,她才把妹妹拉到床沿坐下。
「好,鎮定一點,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又出事了啦!」王瑞雪氣急敗壞地眺起來在床前走過來走過去。「肇慶那邊堂口里的人又被清廷派人一個不漏的全抓走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半年來,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堂口被抓了,是不是有內奸啊?若是的話,究竟是哪兒出的內奸?或者每個堂口都有內奸?可他們又是怎麼混進來的?明明……」
「瑞雪,我說鎮定一點!」玉含煙不但沒丁點焦急之色,反倒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冷靜。「這種時候需要的是冷靜,而下是像你這種猴子跳腳!」
停住了腳步,「好嘛!」王瑞雪終于找回一點理智了。「那姊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先告訴我,被抓的堂口都是屬于誰的?」
「五個日月堂的,三個哥老會的,還有三個是咱們天地會的。」王瑞雪一一說出了堂口的地點和被毀的順序。
「這樣嘛……」玉含煙沉吟半晌後,反問︰「大哥那邊怎麼說?」
「大哥很肯定說一定有內奸,但不知在何處,也不知多或少,只判斷出這次的內奸非常厲害。」
「的確是很厲害,」玉含煙同意道。「二十幾年來,清廷始終不知道天地會根本沒有消失過,只不過是隱蔽在暗處而已。但這一回,不但被挖出天地會仍舊存在的事實,甚至連堂口也被揪出來毀掉了,還陪襯上哥老會與日月堂的堂口,倘若只是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也實在太可怕了。」
「大哥也這麼說,所以……」說著,王瑞雪又坐回床沿。「大哥要咱們天地會所有分堂的人全數趕回總堂口,以免再被各別擊……」
「不!」玉含煙美眸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這樣正好中了那個人的計!」
「嗄?計?什麼計?」
玉含煙徐徐起身踱向窗-,望著秦淮河畔綿延數百米的水閣河房,一房連一房,一廳接一廳……不自覺地,她眯起了雙眼。
「他在引誘我們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瑞雪,想想那些堂口被毀的順序和地點,你也應該可以捉模得出來。」
「咦?是嗎?」王瑞雪真的很認真地想了又想,反覆想了再想,驀然「耶?!」她失聲驚叫。「他……他在找……」
「對,他在找天地會的總堂!」玉含煙回過身去,「如果我們現在回總堂,他就會知道總堂在哪里了。所以,現在我們不能動,必須先找出他是如何知道那些分堂地點的,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先找出內奸!」
「怎麼找?」
眉宇輕顰,王含煙又開始沉吟了。「恐怕不會很簡單,因為這個人確實太厲害了,他的智慧應該與我在伯仲之間,甚至在我之上也未可知,所以我們必須慢慢來,否則會被他有所警覺而回避開去,因此……」
她毅然抬眸。「請大哥通告各地堂口,從此時此刻開始,各地堂口暫停通遞消息,人員也不可任意流動,倘若真有必要,只準許堂主之間的聯絡,其他一概不允許!」
「好,知道了,那之後呢?」
玉含煙再次轉回去面對秦淮河。
「之後就要看看我與‘他’之間,究竟是‘他’棋高一著,或者是我計勝一籌。」
木瀆是一座蒼翠悅人的水鄉商鎮,在群山的環抱下,香溪、胥江在腳邊靜靜地流過,二水一清一濁,清水濁水終究融于一體,鎮上河道縱橫橋街相連,小鎮人家或臨街或枕河,粉牆黛瓦重脊高檐,其獨特格局是一般江南小鎮少有的清幽盎然。
如果不是急于找人,滿兒一定會以更悠閑的心情來欣賞這座小鎮的雅趣,可惜她急得要死,匆匆頭尾走兩回了,卻都沒有去給他注意到那二水有何不同,那一正一斜的橋又是多麼有趣。
直到第三回,驟而停步在一家茶樓前頭,她定楮一看,旋即驚喜地一路叫進去了。
「雲舅舅!天舅舅!」
先曾見過柳兆惠的人再來見過柳兆雲,肯定會很驚訝,因為他們兩人一模一樣,也就是因為如此,年已四十多歲,本性冷靜沉穩的柳兆雲一得知雙生弟弟被清廷處決之後,便一反常態沖動得立即加入哥老會,並發下誓言要為宛如生命另一半的雙生弟弟報仇。
至于本就屬于熱血一派的柳家老三兆天就更別提了,老大一要吆喝,青紅皂白都還沒有分清楚,他就搶著跟上去要跑第一了。
然而,這柳家三兄弟血性是夠血性了,卻都沒有去給他認真考慮一下實際狀況,便一古腦的把妻兒幼女全扔給他們的年邁老父去頭痛,害得老父只好拖家帶眷地匆匆落跑,免得被他們給連累了。
而他們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這兒喝茶閑磕牙啃瓜子!
「滿兒?!」一個茶喝一半,一個瓜子啃半顆,兩人都愣住了。「你從哪兒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我從江寧來找你們的呀!」滿兒緊張兮兮地兩邊看看。「舅舅,能不能找個僻靜地方,我想跟你們談些緊要的話?」
兩人狐疑地相覷一眼,柳兆雲即點點頭,起身領前走出茶樓。
兩炷香後,他們經過虹橋來王在明月寺後方的古楓林,三人相對默然片刻,滿兒正想說話,柳兆雲卻搶先開口了。
「滿兒,你知道是誰害死你惠舅舅的嗎?」
心頭一震,滿兒吞了口唾沫,勉強撐起無辜的笑容。
「不是山西巡撫提督嗎?」
「不對,山西巡撫提督只是抓到他們,並奉皇命處決你惠舅舅,但山西巡撫提督為何會特別追緝他們,這必定有原因。」
「就算是如此,雲舅舅又怎會認為我知道原因呢?」
「因為……」柳兆雲兩眼徐徐眯起。「你惠舅舅在啟程去往京師之前曾經對我提起過,他要找你去做一件大事,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他是去找你,這是肯定的。」
滿兒沉默片刻。
「雲舅舅真想知道?」
「告訴我!」柳兆雲重重地說。
考慮了一會兒,「好吧!」滿兒兩眼徐緩轉向柳兆雲望定。「惠舅舅是匕首會的人,他和雙刀堂的同伴跑到京師去綁架滿清皇族,這就是他們之所以會被通緝的原因。」
雙眸驀睜,「綁架皇族?!」柳兆雲驚呼。「為什麼?」
「因為他們想用皇族人質交換匕首會和雙刀堂被抓的兄弟。」
柳兆雲愣了好半晌,這才與柳兆天相顧一眼,再同滿兒對視了好半天。
「我明白了。好,那現在換你了,你要同我們說什麼呢?」
「我要說的是……」滿兒不打算使用拐彎抹角的方式,這是她來木瀆途中就已作好的決定。「兩位舅舅已加入哥老會了嗎?」
柳兆雲臉色驀沉。「誰告訴你的?」
「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雲舅舅,我要說的是……」滿兒以異常嚴肅沉重的表情面對他們,希望他們能了解她眼下要說的話的嚴重性。「請兩位舅舅馬上離開哥老會、天地會和日月堂愈遠愈好,否則再過不久,你們也會如同惠舅舅一樣的下場!」
兩只瞳孔乍然放大即縮,犀利地盯住滿兒好一會兒後,柳兆雲才謹慎地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滿兒嘆著氣,明白如果不說出一點實情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相信她的話。「清廷已經派人混進你們之中了。」
迅速的,柳兆雲與柳兆天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追問滿兒。
「你知道是誰?」
「不知道。」
盯住她及時游移開的視線,「不,你知道。」柳兆雲肯定地說。
視線又回去了,「不,我不知道,」滿兒很鎮定地面對他們說出謊言。「我唯一知道的是……」她頓了一下。「你們知道十一年前是誰毀了三合會嗎?」
柳兆雲怔的一怔。「不,我們不知道,雖然雙刀堂與匕首會的那幾位大爺們知道是誰,但哥老會一直躲藏在台灣,天地會更是隱蔽不現身,所以那幾位大爺都沒有把知道的實情透露出來。」
「不知道啊……」滿兒皺眉。「那你們知道是誰毀了雙刀堂和匕首會嗎?」
柳兆雲依然搖頭。「不知道,知道的人都死了不是嗎?」
「怎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滿兒啼笑皆非地喃喃道。
柳兆雲雙目一凝。「你知道?」
滿兒聳聳肩。「我只知道毀掉三合會與毀掉雙刀堂、匕首會的人是同一個,同時也是正準備要毀掉天地會、哥老會、日月堂的人,所以說,舅舅,他真的很厲害,只要被他盯上了就無路可逃,你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不盡快月兌身不行呀!」
听著听著,柳兆雲的目光也愈來愈怪異,當滿兒說完之後,他依然詭譎地注定她好半天,看得滿兒也愈來愈忐忑。
「雲舅舅,你為什麼這樣……」
「你認識那個人,對吧?所以你才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雙手不安地扭絞了一下,「我不認識!」滿兒仍是堅決否認。
「是嗎?」一絲陰郁之色忽地閃過柳兆雲眼底。「滿兒,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懷疑你和兆惠的死有關?」
一驚,「-?那怎麼可能?雲舅舅怎會這麼想?」滿兒大聲抗議。「我若是想加害你們的話,現在又何必來警告你們?」
「可是……」柳兆雲慢條斯理地說。「兆惠說要去找你,結果他死了,你卻沒事……」
「那是因為他不是找我去綁架皇族的呀!」滿兒月兌口道。
「那麼他究竟是去找你做什麼?」
「他是找我去刺殺……」沖口而出的話甫說一半,滿兒忽地噎了口氣,繼而驚慌地捂住嘴。「不不不,我沒說什麼,我是說惠舅舅要我幫忙,可是我不敢,所以……所以……」她竟然妄想以這種亂七八槽的方式扭轉乾坤。
不過,柳兆雲可沒那麼容易被蒙混過去。「他要你去刺殺誰?」他緊咬住了她那句末完的話。「刺殺那個毀掉匕首會與雙刀堂的人?因為……你不僅認識他,而且跟他很親密?」
「不!不!不!不是!」滿兒拚命搖頭,開始退後。
柳兆雲則步步往前逼近。「你從江寧來,所以目前他也在江寧?」
「沒有!沒有!沒有!」
「你是他的女人?」
「不是!」滿兒尖叫。
「你是!」柳兆雲站定腳,兩眼飛向早巳掩到滿兒身後的柳兆天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自後抓住滿兒。「滿兒,你畢竟還是成了漢人的叛徒了。」
「不!」滿兒怒吼。「我是想救你們呀!舅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救我們?」柳兆雲冷笑。「我卻只想為兆惠報仇,不擇手段!」
「你……你想干什麼?」滿兒開始驚慌了。
「不干什麼,只不過要拿你作餌去釣出那個人,然後剖他的心、開他的月復為兆惠報仇,我相信兆惠必定也是他害死的!」
「才下是,」滿兒憤怒的尖叫,想為無辜的人抗辯。「明明是皇上下的旨意,與他根本沒有……哦,不!」她再一次捂住自己的嘴,絕望的。
柳兆雲揚起勝利的目光。「你果然認識他!」
滿兒搖頭。她絕不再說半個字了!
柳兆雲冷哼。「你不說話沒關系,我們有你的人在手便足夠了。」話落,他便與柳兆天挾持著滿兒飛身躍進明月寺里了。
原來哥老會的蘇州分會就在明月寺里,不知里面有多少真和尚多少假和尚?
不一會兒,明月寺里又飛出一人朝西南方向去了。
不是和尚。
一進入書房,王瑞雪便瞧見玉含煙撐著下巴專注地凝視著左前方某個定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居然是在角落里打盹兒的小天。
瞧他腦袋歪一邊,長而濃密的睫毛安詳地躺在隻果股女敕紅的雙頰上,小小的嘴兒尚淌著一線長長的銀絲在唇角,清純憨厚的五官沉澱著甜蜜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十七歲的少年,倒像只有七歲的純真稚童。
簡直是白痴!
她不覺猛翻白眼。「姊,你到底在想什麼呀,他……」
「噓!」玉含煙一驚,忙比著手指暗示她噤聲,然後將她扯到門外去。「小聲一點!」
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拜托喔!就算你明講給他听,他也听不懂啊!」
「我不是怕他听,」玉含煙壓低了聲音說。「我是怕吵醒他。」
王瑞雪張了張嘴,又無奈地合上。「好吧,我認輸!姊,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該如何處理那個內奸的問題了?」
玉含煙搖頭。「不,我是在想,十一年前三合會在一夕之間被毀,兩年前雙刀堂和匕首會也在半日之內就被連根拔起,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譬如說,是同一個人毀掉的?」
王瑞雪眨了眨眼。「很有可能喔!」
玉含煙頷首。「我也這麼認為,甚至我還認為這次的內奸恐怕也是那個人。」
王瑞雪低低喘了一口氣。「那……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確實,倘若真是那個人的話,我們的處境的確很危險,因此,我們更應該步步為營,非常謹慎小心地設下圈套,只要不讓對方察覺是圈套,便有機會逮住那個人了。」
「真不曉得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
這種問題沒人能回答,「存孝呢?」玉含煙轉開話題。
「我叫他買東西去了。」
「小飛?」
「他已經好幾天沒回來啦!」王瑞雪咕噥。「大概這一、兩天就會回來一趟吧!我想。」
玉含煙柳眉輕攬。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鬼,老是這樣三天兩頭不回家。」
「誰知道,或許他……」
「小姐!」小翠兒遠遠的叫過來了。「太少爺那邊有訊兒!」說著,把一張字條兒遞給玉含煙。
玉含煙只一眼便神情凝肅地命令王瑞雪,「去把小飛找回來。」
「為什麼?」
「因為內奸就在咱們這兒!」
「什麼?!」王瑞雪驚叫。「誰說的?」
玉含煙舉舉手中的字條兒。「大哥說的。」
「那……」王瑞雪猶豫了下。「姊是懷疑小飛?」
「除了他,還有誰的嫌疑最大?」
王瑞雪張了張嘴,合上,轉身匆匆離去,「我去找他!」
望著王瑞雪消失的方向許久,玉含煙才泛起苦笑,
「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說要抓賊,沒想到賊竟然就在自己身邊,我這龍頭作的還真是丟臉呀!」
原來鼎鼎大名的秦淮三絕之一的玉含煙便是天地會的雙龍頭之一,這可叫隱蔽隱到家了,說給誰听誰都不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識破她的身分找到她頭上來的人不是更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