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到底想說什麼?」
聶鈞不安地在沙發上換了一個姿勢,盯著外婆的眼神透出防備。
「我只問你一句話。」
美荷那個傻孩子,傻傻地付出卻不懂得爭取,身為她的忘年之交及未來可能的外婆,鄭素伶說什麼都得為她爭取些保障。「你們交往也好一陣子了,你什麼時候要娶美荷進門?」
「外婆,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結婚的。」
他的喉管突地有些許阻塞感,好似有個隱形的不知名物體正掐緊他的脖子,呼吸變得困難。
「所以美荷對你的愛不足以改變你,而你也不夠愛她,所以不肯為她而改變。」
鄭素伶了然了,心下為高美荷那善良的孩子感到萬分心疼。
「外婆,是美荷跟你抱怨了什麼嗎?」
聶鈞的視線緊鎖著外婆,他不明白外婆為何會突然跟他說這些,也不清楚外婆心里在計量什麼,但他發誓,他確實聞嗅到些許陰謀的氣味。
「美荷什麼都沒說,每次我問她,她都只有一個答案,就是你對她很好,很體貼也很疼她。」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飲一口,下達逐「孫」令。「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你可以回去了。」
「外婆!」
外婆的反應越是冷淡,他的眼皮越是莫名地惴惴亂跳。「你打算對美荷做什麼?」
「你以為我會對美荷做什麼?」
鄭素伶犀利的反瞪他一眼,緩緩將茶杯放回杯座里。「我只不過要把之前那個開心的美荷給找回來。」
半夢半醒之間,高美荷感覺有人撫觸著自己的臉頰,那手指有些冰涼,讓她從夢里轉醒。
「聶鈞?」
床畔站著一抹高大且熟悉的身影,她極自然地朝他扯開一抹笑。「你回來啦?對不起,我原本想等你的,可是卻不小心睡著了。」
「你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沒關系。」
他月兌下外套,掛在門邊的置衣架上。
她總是如此善解人意,總是不忮不求地陪在身邊,讓他覺得很安心,外婆肯定是多慮了,才會講些有的沒的。
「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還來不及講完,她的紅唇就被他堵住了。「聶鈞……」
「噓,讓我愛你。」
不曉得是近來工作壓力大,還是外婆的話觸動他心里某個不安的點,他現在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想好好地抱她、愛她,似乎想藉此證明她會一直在這個家、在這個位置上守著他。
「你……有這麼急嗎?」
即便兩人已相戀了一段日子,但她還是對他的吻無法免疫,每每總被他吻到頭昏腦脹。
「我們很久沒做了……」
男人想要的時候總有很多理由,他也是,壯碩的身體直接壓上她的嬌軀,大掌開始到處游移。
同居這些日子以來,已數不清歡愛的次數,他清楚知道她身上每一個敏感點,每每總能讓她盡興而滿足,這是自己身為她的男人最大的驕傲。
「我們前天才做過啊……」
她的氣息開始不穩,敏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產生反應,迅速被他挑起。
「三天,三天是我能忍耐的最大極限。」
聶鈞低語,輕輕挑開她睡衣的扣子,微涼的大掌刻不容緩地覆上她胸前的渾圓。
他已經想不起自己在遇上她、戀上她之前是如何過日子的,因為她溫柔的陪伴,讓他找到生活重心,也很久不再憶起爸媽那段難堪的婚姻。
美荷對他來說很重要,真的真的很重要,他完全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將有多痛苦、難熬——
為了不讓那種事發生,他得更加賣力地取悅她,即便要不入流地運用自己身體的本能和來迷惑她,讓她因貪歡而離不開自己,他都不在乎。
……
「美荷,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
不知怎的,他的心好像無法安穩地待在原本的位置,即使兩人此刻正深深地融入彼此,他卻有種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
「怎麼了?干麼突然這麼說……」
她眉心微蹙,氣息紊亂,擔憂地望著他——這是激情下忘情地月兌口的甜言蜜語,還是在暗示她什麼呢?
難道……難道最近報上寫的都是真的,他確實周旋在那些名模和知名女藝人之間?
思及這個可能,她的心整個揪扯起來,眼眶不覺泛起紅霧。
倘若報上寫的不是八卦而是事實,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事都沒有,我只要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他俯,胡亂親吻著她的臉、她的唇,好似怕她下一刻會變成泡沫消失在自己懷里。「答應我啊美荷!」
「聶鈞……」
聲音卡在喉管,她伸手拉下他的頸項,將自己的臉埋入其中,不讓他看見自己蓄滿淚光的眼眸。「我不會,不會離開你。」
「啊……啊啊……」
她的保證伴隨著從背脊竄起的酥麻快感,他嘶吼了聲,將全身的熱情全發泄在她體內——
激情過後,身體得到全然釋放,加上長時間超時工作,聶鈞才剛將她摟進肩窩,調整好擁抱的姿勢後,很快就沉入夢鄉。
美荷貼附在他胸膛,耳邊傳來均勻的鼻息,可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懷疑這種東西一旦開始萌芽,就不會那麼輕易被鏟除。
高美荷一開始確實沒將報上的報導當一回事,畢竟她也有過類似的經驗,知道那未必是事實。
但他不太對勁的反應讓她不得不產生懷疑,心想說不定真有自己不知道的桃色事件正在悄悄發生。
俗語說,甘願擔蔥賣菜,不願跟人公家尪婿。
她可以不要結婚,也可以當個藏鏡人,但卻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
如果聶鈞真瞞著自己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就表示他的心已經不在她身上了,那她會選擇放手,不會死命巴著他,畢竟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寧願退出,不要為難另一個愛他的女人……
沒來由的,她突然想起鄭素伶今晚來電說要邀她到嚴氏大宅小住幾宿的事。
會不會因為她和聶鈞太貼近了,工作和生活全混在一起,才看不到彼此的盲點?
高美荷抬頭看著他冒出短髭的下巴,認真考慮鄭素伶的提議——
隔天一早,聶鈞起床後,發現身邊已不見愛侶蹤影,他微蹙眉頭,習慣性地伸手拿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發現有一封新簡訊。
鈞,見你睡得沉,舍不得吵你,我先去上班了,等你睡到自然醒,補足了體力再來公司吧,晚點見。
美荷
看完簡訊後他揚唇一笑,起身走到浴室盥洗,隨即回房換上西裝,打好領帶出門上班,過了忙碌的一天,然後在晚上九點左右回到家,意外發現家里黑漆漆的,連一盞小燈都沒開。
美荷到哪兒去了?怎麼都沒告訴他一聲就跑出去?
他霍地心下打了個突,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急呼呼地撥打給助理小王。「小王,你今天有沒有去秘書室?」
「有啊!」小王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那……高秘書有沒有來公司上班?」
打從美荷之前向他抗議過後,他就戒掉事事欽點她辦理的壞習慣,哪個秘書有空就去幫他處理事情,因此流言也在不久後消散無蹤。
可不直接找她辦事也有個缺點,有時工作忙,一整天下來,他連一眼都沒見到她,就像今天……
聶鈞愣了愣,突地有個莫名的念頭閃進腦海里——
她第一次沒叫他起床,回到家也不見她蹤影,令他突然不確定美荷今天到底有沒有進公司上班?
「高秘書喔……沒有吧,我去秘書室的時候,她的位子是空的,還整理得很干淨,像是沒有使用過的樣子。」
小王細細回想了下後,鉅細靡遺地說道。
「你沒問其他同事她為什麼沒上班嗎?」
該死!難道自己真的太忽略她了嗎?忽略到連她有沒有進公司都沒注意!他不禁在心里暗罵自己數百回。
「沒有耶,還是你打電話問問秘書長?」
結束和小王的通話後,他火速打給秘書長,得到的消息是美荷請三天事假,但沒交代是什麼事。
就在他茫然且毫無頭緒,不明白她怎會突然不告而別之際,手機突地毫無預驚地響起。
聶鈞連來電號碼都沒看,就急忙按下接听鍵說道︰「喂?美荷嗎?」
「美你個大頭啦!是我,穆鋒。」電話那頭傳來穆鋒沒好氣的聲音。
「干麼啊你,吃了炸彈喔?火氣那麼大。」他壓下心里強烈的不安感,皮皮地道。
「你再嘻皮笑臉一點沒關系,要是知道外婆安排你的女人做了什麼,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穆鋒翻翻白眼,小心翼翼地躲在五星級飯店的梁柱後面,偷偷注意著前方五百公尺,正在用餐的一對男女。
「什麼意思?」
他心口一凜,握著手機的指關節微微泛白。
昨天外婆才跟他說知道該怎麼做了,今天穆鋒就打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給他,難不成外婆真的對美荷做了什麼嗎?
「意思是你的女人快被外婆給賣了!」穆鋒沒好氣地應道。
他會撞見這一幕純屬意外,不是預謀也沒和外婆同謀,絕對不是。
剛好有外籍友人到台灣度假,住進這家五星級飯店,他和老婆前來探望好友,不意竟在飯店里遇到帶著高美荷的鄭素伶。
鄭素伶沒有注意到他,兀自拉著美荷走往飯廳,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要老婆先上樓去找朋友,自己則偷偷躲在梁柱後面偷看她們在搞什麼把戲,沒想到這麼一瞧,竟讓他瞧出個天大的陰謀!
外婆竟然介紹名門後代給高美荷認識,感覺上撮合的意味非常濃厚。他心下一凜,趕忙打電話通知聶鈞。
「外婆安排美荷認識項家長子?!」
「你在哪里?我馬上趕過去。」聶鈞拔高音量,不由分說地轉身拿起鑰匙,拉開大門就往車庫沖。
他知道項家那個男人,听說生活嚴謹、自律甚嚴,是個標準的好青年,且近來還有傳聞說項家要開始物色長媳……
難道外婆要美荷離開他,去嫁給那姓項的男人?
一種被背叛的感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戴上耳機,繼續和穆鋒保持通話,但腦子里卻一團亂。
為什麼?外婆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在內心狂烈嘶吼著,但臉上卻不見一絲激動的線條。
「我想外婆是不想讓美荷受到委屈吧?」
報上飯店名稱,穆鋒遠遠望著高美荷的背影,隱約猜中外婆的心思。「要是你記性夠好,應該會記得我跟鑫對你說過的話。」
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不憧憬婚禮、憧憬白紗。
穿著白紗走過紅地毯,投入心愛男人的懷里,是每個女人心里最浪漫的夢想。
況且在老一輩的觀念里,總覺得有了婚姻關系對女人來說才有保障,像聶鈞這樣拖著美荷的青春,卻遲遲不給她一個名分,讓疼愛美荷如自己孫女般的鄭素伶無法接受,忍不住替她抱不平,安排相親。
「外婆是想逼我娶美荷。」聶鈞用沙啞的聲音低低說道。
「那可不一定,或許外婆只是想為她找個好婆家罷了。」
雖然以紡織起家的項家,財力不似嚴氏這般雄厚,但端出去也算上得了台面的好菜,加上項家長子在外風評不差,外婆八成是想把美荷介紹給他,看能不能湊成一對。